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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提着一箱牛奶登门拜访枷场家, 开门的是一个神情警惕、戒备的年轻男子。

织田作之助先是表明了身份,说自己是采风的小说作者, 紧接着又拿出了自己的作品,还特意翻到小说作者简介这一页,请对方确认自己的身份。

伴随着织田作之助的说明,尤其在注意到织田作之助毕业于东京大学文学系,有学校名声作为保证,这个姓枷场的男子明显放松了一些。

“作为小说作者,我听村民说了您家的事,很难不产生兴趣, 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织田作之助又将牛奶示意了一下, “我没有恶意, 来之前也避开了其他村民, 我们也可以签保密协议, 我承诺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您能和我聊聊吗?”

枷场先生沉默了一会,还是请织田作之助进门了。

“家里简陋,没什么可招待的。”

织田作之助进门后发现这是一个一户建, 宅子不大,二层楼,一楼很凌乱, 二楼阴暗狭小, 似乎听到了动静, 有两个小小的孩子探头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 但又快速缩回去了。

三平不到的小客厅内, 织田作之助和枷场先生坐在小桌子前, 织田作之助看出对方的沉郁和压抑,他并未直接问问题,而是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的事。

他说自己幼年生活不易,不得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后来有幸遇到好心人,人生才走上了正轨。

“虽然编辑觉得我写的小说很有趣,但我并不觉得好笑,我只是将我见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事情写了出来。”

织田作之助苦恼地说:“对于没有遭受过苦难的人来说,这些故事只是故事,而在从苦难走出来的人眼中,这些故事都过去了,过去的事自然不值一提,我觉得自己写的很平淡,完全不值得大家的赞誉。”

“但编辑不这么认为,读者们也来信支持我继续创作,可我真的觉得那些事情没什么可说的,就只能外出采风了。”

织田作之助关切地看着枷场先生,“如果真的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我想,既然我来到了这个村庄,也听说了您的事,您请我进门,而我们坐了下来,这可能就是一种缘分吧。”

“您就当偶尔遇到一个能诉说的陌生人,我听了一个故事,您说了一个故事,如果能让您的心情好一点,我想这就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也许是织田作之助先说了自己的故事,也许织田作之助诚恳的语气打动了枷场先生,枷场先生怔神了许久,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开始很老套,出生在小山村里的普通人渴望到大城市生活,他努力学习,挣脱过去,最终考上大城市的专业学校,有了离开村庄的机会。

大城市的斑斓世界模糊了年轻人的眼睛,他很快沉浸在新生活之中,成绩一路下滑,最终达到了退学的边缘。

就在他去酒吧买醉时,无意中碰到了未来的妻子。

“她很有钱,还说喜欢我,我、我一个乡下人、野小子,被这么喜欢了,真的真的超级开心和感动。”

但很可惜,对于咒术师、尤其是诅咒师来说,从业期间基本不考虑个人问题,那位女诅咒师只是想有个不错的一夜情和床伴,可对于枷场来说,他觉得是全新人生的开始。

枷场想要和对方结婚,他很努力地重新拾起学业,幻想着毕业后进入大公司工作,赚取足够的金钱和女子建立自己的家庭。

最终女子同意了结婚,可能是倦怠了,也可能是被枷场感动了,她选择回归家庭,但她有个条件。

“她一定要来到偏僻的山村生活,她说不想留在大城市,我不明白,也不理解,但如果这是她的选择,那就回来吧。”

然而咒术师的人生是一场死路,并不是说不干了就能避开过去的腥风血雨。

女诅咒师过去的仇家找了过来,一番死斗,女诅咒师虽然干掉了对方,可自己也中了敌人临死前的诅咒。

她选择提前引产,将诅咒留在自己体内,让孩子们健康地出生,这才是她死去后尸体看上去那么可怖的原因。

可枷场并不明白妻子做这一切的理由。

在枷场看来,带着妻子回老家乡下后没多久,妻子说过去的仇人找上门,再就是妻子说解决麻烦了,可是紧接着妻子死了,尸体变成那个模样,只留下两个孩子。

枷场害怕了。

难道真如村民所说,他选择的妻子是栖息在大城市里的魔鬼和妖精,他的两个孩子难道也是妖精的后代?

但也许是临死前的顿悟,更多的可能是对咒术师的未来有清晰认知,枷场的妻子为自己的孩子做了个保险。

她诅咒了枷场。

枷场必须全心全意抚养孩子长大,他要用生命去守护两个孩子,如果孩子们是普通人,那自然没什么,如果孩子们有咒术师天赋,最起码身为父亲的枷场可以庇护孩子们成长到自保的年纪。

枷场越说越激动:“作为孩子们的父亲,我会爱她们的,可是一想到我的爱可能是来自妻子临死前的诅咒,我就又觉得这种感情是令人作呕的,是被操控的。”

“我曾想将两个孩子丢到孤儿院去,可当天晚上我梦到了她,她在梦里阴森地看着我,说我会不得好死,我吓坏了,这说明她临死前的诅咒是真的,可这还证明了村民们说的是对的,她是魔鬼!是妖怪!”

“我还很害怕两个孩子,她们会不会也是妖怪?她们会不会和她们的母亲一样?”

枷场说到最后失声痛哭:“我该怎么办?我的人生因为她和孩子们变得一团糟,我只是想有个正常的家庭,为什么?!”

织田作之助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个趋于崩溃的青年。

这些年他在高原公司见过不少类似的事,普通人和咒术师结为夫妻后,很少能有幸福生活的。

先不说感情问题,单说安全问题就让人头疼。

哪怕强如伏黑甚尔,甚至他曾将妻子葵生和儿子小惠安置在禅院的别院,也会遭到诅咒师袭击。

而且在普通人克服对咒灵的恐惧、努力接近咒术师的世界的过程中,很容易受到心灵和身体上的伤害,一不小心就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高原咨询公司的存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这个矛盾。

因为公司最中坚的力量是横滨那边退休的黑手党成员,他们是普通人,但他们又能直面咒灵,甚至如果只是四级的垃圾咒灵,这帮大汉甚至敢直接掏枪突突突打散咒灵。

有这样的榜样,和咒术师有关系的普通人才会找到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知道怎么样和咒术师交流,以此达成一个正面的情感反馈和循环。

不管高原公司做了多少灰色业务,但这部分调解普通人和咒术师关系的业务的确有正面而积极的意义,很大程度上平息了两边的矛盾,并维持了咒术界的稳定,这也是总监部容纳了高原公司、特务科愿意发开业许可证的原因之一。

正规咒术师可以享受相关服务,诅咒师就没这么好运了。

而且高原公司的业务覆盖范围基本处于关东地区,京都那边是家族咒术师的势力范围,尾崎红叶聪明地没有碰触老牌家族的利益,只在关东慢慢发展,像是枷场所在的小山村里发生的悲剧自然不会被发现。

织田作之助抬手拍了拍枷场的肩膀,他说:“你已经很努力了,不管是作为丈夫还是作为父亲,你都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最好,我想不管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女儿,她们一定不会怪你的。”

枷场听后整个人都放松了。

他失去了妻子,被村民排挤,还恐惧着女儿,最后也许还会被诅咒而死,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碰到这种事?他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这么努力了最终还是会死,那他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直到听到织田作之助的这一生安慰,枷场紧绷的情绪才有所缓解,甚至还很失礼地嚎啕大哭起来。

织田作之助感慨万千,枷场先生真的爱自己的孩子吗?

想必在最初应该是爱着的,但如今这份爱到底是真还是假,他自己都不确定了吧?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也许他可以根据这个故事写个随笔或者散文。

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联系尾崎红叶,将枷场和两个女儿妥善安置。

“枷场先生,我有办法解决你身上的麻烦。”

织田作之助收起自己的小说,转而拿出了高原公司的员工证明,还拿出了警方开给高原公司处理咒术业务的许可证件复印本。

“其实,我还有个兼职,我是专业处理诅咒的人。”

织田作之助语气温和地对眼角还挂着泪珠子的枷场先生说:“如果我能处理掉你身上的诅咒,甚至推荐你去大城市工作,你愿意再一次开始全新的生活吗?”

“你第一次离开村庄,开始全新生活,第二次结婚,开始全新生活,现在你有勇气开启第三次吗?”

枷场先生茫然许久,渐渐眼神变得明亮起来:“我、我真的可以吗?!!”

不等织田作之助回答,枷场先生又有些踟蹰,“可如果我去大城市,菜菜子和美美子怎么办?她们才三岁。”

织田作之助微笑起来,虽然枷场先生很恐惧,但依旧会在意着孩子们。

对咒术师来说,这点在意就足以维系他们的理智和底线。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安排专业人士照顾她们,如果您愿意,您还可以和她们住在一起,如果您真的害怕也没关系,您可以定期去看望姐妹俩。”

织田作之助安抚枷场先生:“人们恐惧未知的怪物,害怕危险的东西,这是天性,您无需惭愧,也没必要掩饰,时间会证明一切,也会让您理解并明白一切。”

枷场看着织田作之助,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有些忐忑,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期盼:“真的吗?那、那我要做什么?我身上的诅咒能解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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