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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一直以为神女需要的是他的血肉。

但系统知道, 任务对林久的要求,只是要引动刘彻的情绪波动。

朝纲独断的帝王,和被全然架空的摆设皇帝, 这两种身份,哪一种更容易被引起情绪波动。

根本就不需要思索就可以得出答案, 当然是后者。

譬如林久现在在做的主线任务【使汉武帝对你产生喜爱之情】,刘彻现在还没到朝纲独断的地步呢,可林久做这个任务花费了多大的心思?

从水泥、到造纸术、到以【山鬼】改造植物的生长规律, 甚至在这三样石破天惊的东西被拿出来之后, 林久仍然迟迟未申请任务结算。

系统不大想承认这件事,可事实就是如此, 迄今为止林久的判断从未出过错, 她迟迟不申请任务结算,只能说明她判断此时任务的完成度尚未达到SSR。

如此恐怖的任务难度,系统在刷新了对刘彻“刻薄寡恩”认知的同时,也发自内心地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倘若这次王太后败在刘彻手里,扫清了全部肘制, 真正进化到朝纲独断的刘彻,想要引动他的情绪, 那该有多困难?

根本就变成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吧!

那如果是前者呢,被全然架空的摆设皇帝?

不需要设定条件进行推理, 这样的情况, 其实是有过前例的,就在不久之前:

被窦太皇太后压制时期的刘彻有多好哄?林久用一个红薯, 就换来了一个主线任务SSR的完成度。

系统双手抱头, 撕扯着头发,“我现在有点……我一直以为刘彻对你的态度一如既往, 可其实他只是装出来的一如既往吧,内里一直在改变的。通过任务完成度就反映出来了,我竟然一直都没看出来。”

林久对此表现得很平淡,“对啊,地位不一样了,手中的权势不一样了,看待身边事物的态度当然会发生变化的。”

“那所以,你要选择王娡吗?”

目前来看,这似乎是林久的最优解。

对于此时的刘彻来说,林久其实不是必须的,仅仅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王太后来说,没有神女,她整个夺权的计划便都如同空中楼阁。

所以选择王娡,林久在计划中的分量更重,相应所能获得的话语权也更大。

更何况,只要刘彻这一次被王娡架空,那么接下来林久全部任务的难度都会暴跌。

根本不需要再思索任何复杂的权术阴谋和政治,林久完全吃着火锅唱着歌地做完所有任务。

系统发现自己找不出林久选择刘彻的理由。

可林久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保持了沉默。

刘彻像林久一样保持了沉默,没有对王娡的举动做出任何反应,他照常批阅奏折,安静少言,也照常与林久谈笑,陪林久玩一些幼稚的游戏。

总之,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与先前不同的端倪,他对待林久仿佛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系统以为这份平和会被一直维持下去的时候,殿外忽传,窦婴觐见。

四周好像一下子就寂静了。

刘彻在这段寂静中抬起头,平淡而又若无其事地说,“宣。”

和他在宣室殿上接见朝臣时的姿态没有分别。

可又怎么可能没有分别?这里不是他的宣室殿,是神女的清凉殿,刘彻在这里也不过是个客人,他怎么能这么平淡地说“宣”。

一时之间,气氛好像一下子就变了,先前的平和荡然无存。

有点古怪,系统想。

自从林久住进清凉殿之后,刘彻就极少在清凉殿接见臣子,迄今为止只有过两个例外,一个是卫青,一个是东方朔。

这两个人例外有例外的理由,可是窦婴呢,他有什么可例外的。

楚服站在宫门边,忽然微微弯腰。

天光晃动了一下,衣裾和影子一起映入门中,在这之后,一条瘦长的人形走入清凉殿。

是窦婴,他孤身上殿。

林久上一次见他,是在窦太皇太后濒死之际,他和其他的窦家人一起跪在窦太皇太后的寝宫中,低着头,身形有些消瘦。

窦太皇太后死后,他一直赋闲在家,不必再为政事费心,原本应该很快就将那点消瘦养回来的。

可如今观其形貌,却瘦得出奇。非但没有养回来,反而更瘦了。

他来见刘彻,出人意料,讲的竟然不是那条堤坝的事情,而是说他的一个门客,因为辱骂田蚡,而被田蚡投入了牢狱之中。

“拿窦婴的门客下手,这是在杀鸡儆猴吧。田蚡动手真快。”系统说。

林久没有说话。

窦婴的话说得很清楚,他希望刘彻能将他这位门客放出来。

可是他的态度有点奇怪,太平淡了,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什么,怎么说呢,缺乏那种被激怒之后的激烈情绪。

刘彻的态度也很奇怪,就,也是太平淡了。

窦婴说陛下啊,我的门客他冤枉啊,求陛下明鉴。

刘彻说,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吗,你放心吧,我会彻查到底的。

从头到尾全部是句号,没有问号也没有感叹号,平淡无味得像两个蹩脚的演员在对台词,赶时间一样过掉该过的无聊剧情。

“好怪——”系统说。

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就卡顿在了喉咙里。

因为窦婴抬起头。

他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便要告退,就在他转身的前一刻,他一直垂下的睫毛掀了起来。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他看了林久一眼。

那一眼的时间里系统看见了他的眼睛。

魏其侯窦婴,他成名在景帝年间的七国之乱。

那时他还年轻,是名满长安城的贵公子,窦太后是他的姑母,人人都说窦婴此人以外戚起势,是攀在女人裙带上的男人。

窦婴听了这些话,不发一言,连一笑也懒得相付。

再后来就是未央宫中的宴会,景帝酒醉之后说,“千秋之后传梁王。”我死之后,把我的皇位传给我弟弟梁王。

是不是酒醉之后的昏话,如今已经无从考证。只知道正值七国之乱,便因为这一句话,梁王率兵死死地挡住了叛王反攻长安的军队。

为了这根吊在眼前的胡萝卜,梁王几乎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支持了汉景帝。

而当这句话被景帝说出口时,满堂皆惊,然后在座所有人都去看窦太后。所有人都知道,窦太后偏宠小儿子梁王,她很想,很想让梁王做皇帝。

她等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里景帝一直回避这个问题,而今天她终于等到了想要听到的话,得偿所愿啊,这就是得偿所愿。

一些人在此时可能已经想好恭祝窦太后的好听话了吧,而窦婴举杯上前,说,“高祖天下,父子相传,上何以得擅传梁王?”

天下是高祖刘邦打下的天下,父子相传是高祖定下的铁则,陛下怎能擅自传位梁王?

他是外戚,是窦太后的亲侄子,是攀在女人裙带上的男人,此情此景之下他本该第一个站起来恭贺窦太后得偿所愿,他确实也站起来了,可他说出的不是祝词,而是足以熄灭窦太后野望的一句冷语。

窦太后当然为之发雷霆之怒,重斥窦婴,从此不许窦婴出入禁宫。

而后窦婴丝毫没露出悔悟之意,他干脆辞掉了当时的官职,做出一副抵抗到底的姿态。

这个外戚中的贵公子,忽然就像是要和他最大的靠山,他攀附的那条裙带,彻底地决裂。

再然后是七国之乱彻底爆发,景帝环顾朝堂,找不到比窦婴更有才干的人,于是召见窦婴,赐千金,拜为大将军。

窦婴辞而不受。

一个“辞”字,硬生生逼得窦太后向他赔礼,景帝亲口对他说,“天下方有急,王孙宁可以让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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