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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水中人倒影,好一会才道:“你与白霜关系很好?”

“我与谁关系不好?”赤箭拍拍手上的灰,熟稔地在她身旁坐下,“不对,我和你关系不好。还有公子,你们两个人一样,都不好相处。”

程令雪不想他胡说八道。

“别牵连无辜。”

公子好端端的,又没惹着他。

赤箭往水里扔了颗石子:“是我乱说话。我来是想与竹雪请教一下公子的喜恶,免得触了他逆鳞。”

程令雪说:“我搞不懂他。”

他越来越怪了。

白霜让她心有余悸,赤箭似乎也不是善茬,她和公子安危系于一身,她不得不去考虑赤箭这个隐患,问道:“你接近公子,究竟想要什么?”

赤箭反问:“怎么,如果我要的东西和你一样,你是要杀了我么?”

程令雪没说话。

赤箭了然地一笑:“放心,我接近他什么也不想要,我早就知道公子身边有一颗可压制百毒的珠子,也知道白霜想拿,我要是想拿何必等到现在?

“听闻洛川姬家是中原大族,又听说公子母亲是前昭越公主,公子也好接近,想在他身边混口饭。”

昭越……

程令雪不由想到蛊。

公子中蛊会不会与公子母亲有关?但她从没惹过什么昭越人啊,从前更是与公子素未谋面。

谁会给她和他下这样的蛊?

赤箭见她久不回应,问道:“怎么,你居然还是不信?”

程令雪没有表情地看向他。

迎上那淡漠的目光,赤箭蚱蜢似地跳起来:“我能有什么坏心?!不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就不错了!”

咋呼的模样像个小孩子。

程令雪无奈望天。

公子怪,身边的人也不正常。

公子怪在话少、情绪也淡,所以难懂。而赤箭怪在情绪直来直去、毫不遮掩,也让人不敢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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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儿热得发闷。

程令雪守在廊下,身后轮椅响动,屋内公子淡声吩咐侍婢:“今夜我要赴宴,备两套布衣。”

赴宴?

程令雪回过头。

隔着门,公子刚好也在看她。

他刚起榻,还穿着雪白寝衣,墨发披着,干净脆弱。程令雪不觉多看了几眼,青年眸光微动,转眸像是要错开视线,最终又继续定定凝着她。

目光淡然沉静。

往日发病后公子至多静养两三日,这次竟一连五六日不曾出屋。她刚好值夜,算起来已好一阵不曾见面。

那夜被他扣住后脑勺的触觉浮现,她看向他右臂,耳垂微热。

同一刻,波澜不惊的公子忽然苦恼蹙眉,手抚上心口。

程令雪快步入内,在姬月恒轮椅前半蹲着,关切地看着他。

“您不舒服?”

姬月恒刚缓过一口气,垂眸和少年一对视,眉头再次蹙起。

他抬手阻止她再靠近:“无碍,心口发闷,透口气便好。”

“那属下陪您出去走走?”

公子又沉默了,程令雪道:“属下会保护您,公子别怕。”

“怕?”

公子念着这个字,意味不明地一笑,眉间困惑尽散,恢复了往日疏离沉静,万事不在意的模样。

程令雪腹诽,他就是在怕。

湖边清风徐来,姬月恒远眺前方,程令雪顺着他视线看到天际鸟雀,忽然想到公子喜欢看舞剑,会不会因为那是他无法触及的世界?

在园子里,他望着那一家三口出神,是在艳羡那孩子的灵动。

她这个木头。

居然以为公子想要花!

程令雪觑向轮椅中的公子,他容貌出众,出身尊贵,可惜体弱。

这大概就是他的缺憾。

微风拂面,她像迷途沙漠的人看到绿洲。姬月恒恰好回头,见少年正望着树上,杏眸光华盈盈。

“你也看到了树上的鸟窝?”

程令雪回过神。

极目望去,树上果真有鸟窝,她跃起轻功一看:“还有几只雏鸟。”

“是什么鸟?”

她想再仔细瞧瞧,思绪一转,问公子:“公子想看么?属下轻功好力气大,可以带您上树去看一看。”

太概是上树对于身患腿疾之人太过荒谬,公子愣了下。

他看着她,长睫微颤。

程令雪弯身凑近些:“公子?”

姬月恒与她对视,忽地又蹙起眉。稍许,疏离道:“不必。”

没一会,公子就没了兴致。

回房后,他坐在书案前,对着枯萎的栀子花枝在蹙眉。

亭松来时,看到这一幕也是诧异。再看竹雪也在发愁,讶道:“公子怎么了,竹雪你又怎了?”

程令雪把今日她提议带公子上树看看的事道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懊恼:“是不是我惹公子不高兴了?”

亭松笃定道:“公子喜欢新奇事,就算不想也不会不悦。”

随后两人一道入内,从公子和亭松的对话中,程令雪得知公子还有半年要回到洛川,眼下想趁机多游玩,泠州他已待腻,不日将启程去青州。

青州……

程令雪眉间一紧。

后背的旧伤在隐隐发痒。但相比见到那个人,她更怕的是公子见到那人,届时她的女儿身会不会暴露?

窗外照进的晚霞为那清冷秀气的侧颜添上艳丽的色彩,可程令雪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杏眸黯下。

静凝着正心绪不宁的人,姬月恒眸中波光流转:“青州怎么了?”

程令雪含糊其辞:“没什么,属下听到要换地方,怕生。”

看出少年在回避,姬月恒没追问,淡道:“有何难事,尽可告诉亭松,我的人从无在外吃亏的道理。”

眸光松动,过了好一会,程令雪才低声回应:“谢公子。”

姬月恒将少年从戒备到软化的过程看得真切。异样的满足感漫上。

困惑消散瞬息。

似乎,就快能找到答案。

想了想,他说。

“今夜竹雪陪我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