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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寄梦吐了吐舌,腼腆一笑:“其实初见表兄时,我就想若表兄和哥哥站在一块,定十分赏心悦目,没想到真会有这么一日,表兄不会是因为和阿辞性情相近,这才有了交情吧?”

她倒是心宽,明知阿辞是女子,竟还把他们相提并论,大概以为他心目中阿辞是个男子吧,谢泠舟搂过她:“有些事待我回来后再同你说,我明日就要出远门,你就一点不难过?”

崔寄梦蔫了下来,钻入他怀里:“难过,你能不能把我揣入袖中带走啊?”

她说着还作势伸手往他袖中探了探,摸到一个硬硬的小盒子,昨夜的梦让她对盒子格外敏感,倏地撒了手:“你这人……怎还带着这东西?”

“什么东西?”谢泠舟取出盒子,不是昨日那个,盒中也不是那薄如蝉翼的东西,而是一个簪子。

他把簪子别在她发间:“我随身带着簪子要送你,有何不对?”

这人太狡猾,崔寄梦刚扳回一城,又失了一城,整个人都蔫了,耳垂忽地被轻轻含住,他含糊问:“你说的那盒子还在马车上,要看一看么?”

她倏地抬起脸又飞快低下,旋即手心被塞入了一个盒子,正是昨日那个。

“你看看,和梦里的可一样?”

崔寄梦哪敢看,她愣神时,盒子已被谢泠舟打开了,她手心的东西已从盒子变成了薄薄的一片。

耳边的人还在蛊惑她:“路还很长,我们用一用,可好?”

崔寄梦抬眼看他,那双桃花眼中柔情满溢,想到接下来近月的分离,她心中空落落的,点了头:“可是表兄……我没用过,怎么用?”

谢泠舟牵住她的手,让她也握住他的,后背靠在车壁上,摆出任她采撷的架势:“就像昨夜梦里,我教你那般。”

崔寄梦拒不承认昨夜的梦:“什么梦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谢泠舟无奈微叹:“不碍事,我记得,我说,你来动手。”

“那,那好……”她不敢再装了,生怕他又有什么新招数,目光落在车壁上,不敢看,只摸索着去碰,手一缩一缩的像拿着块炭。

毫无章法的触碰叫谢泠舟倒吸一口气,仰着脖子,手扶住她后颈,按着她低头看他:“你不敢看,万一没弄好可如何?”

崔寄梦没法,只好强迫自己去看,这比让她亲自去碰还难堪,心下一惊,先前瞧着也没这么可怖的!

哆哆嗦嗦地穿上去,半晌才弄好,明知故问:“好了……然后呢?”

那人不回应只把她抱了起来,随即崔寄梦真切感受了一番蝉翼的质感,外头是热闹的大街,虽隔着车壁,她还是将脸埋在他肩头。

谢泠舟扶着她腰肢:“不能疏忽,你得继续盯着,以免掉落下来。”

崔寄梦只得低头硬着头皮去看,眼见着那片干巴巴的蝉翼消失了,又露出来,如此往复,渐渐变得柔软贴合,眼前情形实在挑战她的羞耻心。

马车骤然一颠,刚露出来的蝉翼倏地没入,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喟叹,谢泠舟猛地搂紧了她。

正经过一处闹市,这一段路很不平坦,吵闹的人声传入车内,真切得好像人就在眼前看着他们,马车内正隐秘地进行着一切,双双出了汗的二人不由屏气凝神,对视的那刹,竟不约而同地笑了。

谢泠舟气息不稳,在她眼皮上吻了吻,问她:“喜欢么?”

崔寄梦把脸埋在他肩头,揪紧了他的衣襟,含糊地“嗯”了一声。

车颠颠簸簸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车内,二人紧紧抱在一起,都不想再动了,车夫见无人出来,便在外头轻轻敲门:“公子,长公主府到了。”

谢泠舟整好衣冠,先行在车前等候。

而崔寄梦维持一个姿l势坐了太久,下车的时候腿几乎站不住,最后只能让他掐着她腰肢将她抱下车,碍于在外头,即便腿软,也强撑着从他怀里出来。

离别在即,总是难免放纵些,仿佛这样就能把分别的时光预先补上,后来回了长公主府,那些薄如蝉翼的东西又被他们磨掉了几片。

破晓来临之际,谢泠舟搂着怀里的人:“乖乖在府里等我,等三月份我回来,我们就可以定亲了。”

崔寄梦累得说话都费力,但还是强撑着倦意,软软道:“表兄,我会想你的,你不忙时,也要偶尔想想我。”

“好。”他收紧了手,“幸好你我共梦,我若想你还可以梦见你。”

崔寄梦轻轻掐了他一下,背过身去,耳根通红:“你,你最好不要梦些乱七八糟的事。”

谢泠舟走后,崔寄梦在长公主府住了十余日便回了府,府里倒很平静。

为安抚赵家姐弟,谢老夫人让两个孩子住在了前院,赵昭儿成日闭门不出,除去请安寻常也见不到人,崔寄梦也是大多时候也窝在皎梨院。

大表兄走前说三月回,但一直到三月中旬,两个月了,他都未回来。

起初她几乎每夜都会梦到他,要么相依相偎,要么互诉衷肠,后来梦间隔的越长,梦境亦越发模糊,别的梦倒是不断,唯独没有谢泠舟。

她不禁担忧,他会不会有事?

然而看谢家众人并无忧虑,她也同谢泠舟留在谢府的人问过,都称公子并未有何不测,只是不便传信。

自打去年三月中落水后,这一年里,崔寄梦习惯了和大表兄共梦,间隔最长的也不过二十余日。

年前他公事繁忙时,虽在身边,但因为共梦,她也不觉孤单。

如今一连一个半月未梦到过和他在一起,崔寄梦开始疑心——

莫非,他们不再共梦了?

一直以来,共梦就像系在他们两人之间一根无形的红绳,有那些梦在,无论谢泠舟离得多远,崔寄梦都会感觉他在身边。

如今梦没了,好似有什么被从心底连根拔起,空落落的,叫她寝食难安。

三月底,一件大事震惊朝野,连谢家内宅也深深为之震撼。

十年前世家虞家勾结江将军有意延误军情的旧案被重审,江家沉冤得雪,而诸多证据指向赵国公及另一朝中要员。

满京为之震惊,有人猜测赵国公当初休弃妻子是做贼心虚,早有预感,亦有人说他是自作自受,这些流言虽经谢家拦截,多少还是传到了赵家姐弟的耳中。

又过几日,崔寄梦终于收到谢泠舟传信,称他已在回京的船只上,走水路一月便可抵京,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日崔寄梦去前院给外祖母送佛经,谢老夫人正和贴身嬷嬷慨叹:“说起来当年江夫人原本和那崔将军有婚约,若非二娘从中作梗,拆散了江夫人和阿芫两桩婚约,江夫人也不会转头嫁了江将军,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阿芫也不会早早就走了……”

老夫人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哀叹道:“如今江家的案子还和二娘夫家扯上干系,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一想起江家那三个孩子就痛心,阿雪和团哥还是先帝赐的婚,当年他们三个都叫我祖母,我实在无颜面对他们……”

人老了,那种心痛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就愈发强烈,谢老夫人说得难受,嬷嬷亦是唏嘘:“老夫人,这朝堂之事谁能说得明白呢,回头老奴代您去佛寺给江将军夫妇及几个孩子点一盏长明灯吧。”

崔寄梦悄然退了出来,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她抱着佛经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回想着外祖母方才那番话。

江夫人曾是爹爹的未婚妻子,而那位江家的阿雪姑娘和大表兄则有先皇御赐的婚约……

表兄此前称阿辞涉及的那桩事有了眉目,他此番出远门是奉旨去查东西,江家的案子刚被澄清,他正好事毕回京。

想必他和阿辞查的,是江家的案子。

阿辞曾说过她女扮男装是因身份忌讳,或许,她就是江家人。

甚至八九不离十是那位和大表兄订过亲的江家姑娘。

越往下想,崔寄梦脑子越乱,对阿辞的内疚越深,她不愿继续庸人自扰,垂头看着鞋面发呆。

身后传来一声稚气的轻哼,回头一顾,竟是赵家的小表弟。

她虽痛恨赵姨母,却不忍心对无辜的孩子施加怒气,打了声招呼。

赵乾并不应,气哼哼地走过,想起下人说崔寄梦掐赵夫人的事,又听说外祖母打算给崔寄梦和谢泠舟定亲。

他知道当初自家姐姐曾喜欢大表兄,想起这两日听到的事,不服气地转身:“崔表姐不认得江姐姐吧,我可听外祖母说过,说当年长公主殿下最喜欢阿雪姐姐了,大表兄也很喜欢她,要是那位江姐姐还在就好了!”

其实他才八岁,出生时江家已被定罪,他并不认识江家的孩子,只是想起隐约听底下人议论说母亲住进别院与崔寄梦有关,以为是这位崔家表姐做了什么坏事,要替母亲抱不平。

崔寄梦怎会看不出来,念他年幼不予理会,拿起佛经就要离开。

她的无视叫赵乾急了,红着脸跑到她跟前:“你,你这坏人!逼走了我阿娘!竟还如此厚颜无耻!”

崔寄梦低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从他身侧绕了过去。

赵乾急得跳脚,从一侧走出来一个人狠狠拽住了他,他还未来得及说话,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清脆声响叫崔寄梦回过头,见到来人时有些不敢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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