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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最不怕闹腾的人。

就这次这个事, 林家那三个姐弟闹腾不闹腾,反正林雨桐要是闹腾起来,上面那几个人谁也被想落下好。可这事得返回来看, 你就是以牙还牙了, 然后呢?

你自己没小辫子吗?家里住的这两人符合回来的标准吗?四爷管着那么大的田,整个跟私田似得, 多少人眼红却没法子。那些人在上面, 谁是没有根基的?这会子你闹的天翻地覆了, 回头人家被处分,那你怎么知道人家过后不会想着查查你,然后找补回来?

这就成了个死循环!至少最近这七八年,是这样的。

在这种时候, 林雨桐才觉得有一句话十分当用,那便是百战百胜, 不如一忍;万言万当, 不如一墨。

若求的是安稳, 那现在看着事情无波无澜的过去便好。

总之,对林家姐弟而言,今年的春风被林美琴的消息所恶,一下子都不美了。

而对林雨桐而言,转身一笑, 事情就过去了。林大牛心疼闺女, 可这种事怎么安慰?江映雪也才真切的体会到,当年自家儿子是跟个什么样的女人结的婚。她心疼孙女,孩子上班了, 家里的事两老人就担起来了。每天回来,家里都收拾的齐齐整整的。江映雪一辈子都不咋会做饭, 回来也都是能做点简单的而已,因此,做饭还是林雨桐的。不过每次都是帮着把菜洗干净,吃完洗碗收拾的活儿是她的。

林雨桐也不抢,人活着要是啥也不干,那才真的没滋味了呢。

四爷最近在忙活他的菠菜,好家伙,一打春,草帘子一掀开,河水一灌溉,那菠菜眼瞅着就长起来了。试验站这些人上班可积极了,到了日子麻溜的都来了。夜里还怕人偷,三五成群的不睡觉,在地中间搭个窝棚,里面点上火,大家在里面值班。再胆大的贼,也不敢说命知道有人还来偷。

这天四爷瞧着有些长的很可以了,就叫人,把个别的,长的相对壮的间苗一样拔了,这东西得往煤矿和公社都送一松,完了县里也得去一趟。

正交代呢,“分成小把,菜根上的泥得清理干净。这是给咱争取两个技术员名额去的……”

牵扯到大家的机会和待遇,怎么敢不用心?

正说着呢,杨建国来了,嘴上‘嘶嘶嘶’的叫四爷过去说话。

四爷安顿完就过去,杨建国拉了四爷,“听说了吗?边上有个村的牛受惊,把人都踩伤了,说是送医院了。那边把牛给杀了……”

这机会可不多!

四爷跟着杨建国就走,“哪个村的……在哪杀的。”

两人奔着买牛肉去的。

“说是香草嫁的那个村。”

那四爷就知道了,回家就跟桐桐要粮票,“我给买牛肉去。”

一头牛,生产队各家都分了。可也不是谁都舍得吃的。若是能拿这个换粮票或是粮食,大部分还是愿意的。四爷赶过去的时候好些人都去了,他跟杨建国俩事不挑的,牛杂牛骨牛肉,遇到啥是啥。

出去两人换了半筐子呢。

杨建国压根就没回村子,叫四爷帮着给生产队请个假,他换这东西是给家里换的,“我姐正做月子呢,这玩意得送回去。”搭了个去省城拉煤的车就走,要是今晚回不来,最迟明儿也就回来了。

桐桐可馋死了,回来一见东西,先拿两根大棒骨,“今儿吃牛肉面。”

四爷感觉,桐桐拿着大棒骨的表情,比送她一下子珍珠都璀璨。

汤浓面劲道,那叫一个香。

可这玩意到肚子里还没消化呢,郭大娘来了,脚步匆匆的。

林雨桐赶紧迎出去,“大娘,咋的了?”

郭大娘拉了林雨桐的手,“四丫,帮大娘个忙,跟大娘去瞧瞧香草去。”

成!林雨桐都没犹豫,“是要生了吗?不到月份吧?”

去年秋菜下来,那时候好像怀上两三个月的样儿。可那都农历的十月初了!到年底也就五个月,如今正月底二月初,六个月的身子而已。

郭大娘攥着林雨桐的手,“是她那女婿出事了,说是叫驴给踩了,人送到医院去了。”

林雨桐看了四爷一眼,四爷就跟着起身,“走,咱现在就去。我去借驴车去。”

林大牛跟着出门,“咱多去几个人,我给叫人去。”

郭大娘这么找来,估摸着消息有点不好。那边要是凶多吉少,好些人家是要把儿媳妇留家里的。尤其是儿子多的人家!别看平时啥都挺好,可遇到事了你试试看。谁不是冲着自家的利益使劲的?香草的娘家只一个老太太,没人给做主,婆家真能想咋就咋。

这就得有人给出头才行。

因着自己在派出所工作,她第一时间找来了。

去!得去。这种时候,得顾着点活人。

林大牛吆喝了一声,村里七七八八的,家里有人都出来了。到那边的时候,远远的听见哭声,怕是情况不好。

郭大娘都变了脸色了,“怪我!都怪我!要是那时候听你妈的,叫香草嫁到矿上,也就没事了。”

可人也没长前后眼不是?谁能知道这就出事了。

到了时候人在院子里停着呢,放在一副门板上。香草瘫在边上,不哭不笑,人跟傻了一样。有个婆子在院子里哭嚎出声,该是她的婆婆。

桐桐扶着郭大娘过去,香草才扭过脸来,嘴角翕动了一下,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当年如花苞一般的姑娘,瞬间的枯萎了一般。

娘家一来人,灵堂就静了一下。这边村里的执事,长辈就都过来了。相隔不远,彼此都熟悉。这边的意思就一个,想把儿媳妇留家里。

“孩子当真是好孩子,肚子里还有咱家的崽儿呢。孩子的爹没了,但咱不会叫孩子受委屈,孩子的六叔还没成亲,这凑一块,加不一样完完整整的吗?”

可谁考虑过香草愿意不愿意。

难娶媳妇的时候,这种事没人会指摘的。就像是金胜利当年,他若不是离婚的,单纯是单身后来娶了嫂子,舆论便不会这么指责的。

在这边看来,这是给香草最好的安排。

可郭大娘看了金林两家的事,香草长在村里,难道不知道这些过往?她心里能乐意吗?

果然,这么一说,她就瑟缩了,哭道:“我谁也不嫁,我一头碰死了到了那头也就团聚了。”

郭大娘急道,“胡说八道什么?”她跟着哭出来,哭香草命苦。

生下来被爹娘扔下,好容易嫁人了,成亲一年的工夫,又被男人给扔下了。肚子里偏怀了孩子,都六个月了。不要怕,对不起躺在那里再也起不来的人。生吧,这辈子都得被这个孩子拖累。

咋啥难事都叫香草给碰上了。

这边来了这么些人,四爷跟韩队长跟男人一堆说话呢,这边香草的妯娌们一个个的能说会道的,这会子把小美和林雨桐这些围在中间,这个一句那个一句的,都一个意思,希望把香草留下。

林雨桐当时就冷了脸了,“怎么着呀?明目张胆的辖制人身自由呀?”

她在这边来硬的,那边四爷和韩队长来软的劝,“一是郭大娘年纪大了,香草回去便于照顾。二是你们硬要是办下这拉郎配的事,公社不能不管。”

没人反应就没人管,有人反应那你们这是啥性质呀?

再说了,这是没人管的样子吗?

这事闹的,连香草都没有为男人好好的伤心一回的时间,事情就定了。当天就把人埋了,然后小美带着几个小媳妇,把香草的东西一收拾,只要是嫁妆里带出来的,还剩下的都得带走。直接上了驴车,拉回村里。

这种嫁出去的闺女,若是遇到这丧事,少有回本村的。在夫家的村子落户了,想回去谈何容易?要么拍拍屁股再嫁人走了,要么留在村子里招赘男人,反正这一嫁出去,再回?不大容易了。这多回来一口人,就是多一个人抢口粮。因此,才说回来不大容易。

这也就是郭大娘在村里的口碑好,生产队干活,有些家里那吃奶的孩子没法带,放在家里不安心,都给郭大娘送去。谁家的孩子她都当回事,吃喝拉撒的,照顾的妥妥当当。因此今儿一说有事,村里的老少爷们,老婶子小媳妇的齐上阵,愣是把人给抢回来了。

那边夫家,到底不是啥恶人。见事不成,倒是没为难。这边刚到家,那边就打发了人来,捎带了一口袋的粮食,也捎带话了,“孩子想生就生,不想生,也不勉强。到底是他扔下你走了,好好的孩子给坑了这么一下……对不住你。”

这话传过来,香草才又哭出来了。

可这一口袋粮食,却生生的叫香草留下了肚子里的孩子。对我恶我不怕,我就怕你对我好,对我善。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我不能安心。

可遭遇了这样的惨事,香草咋能不受影响。清明的时候,香草去给男人上坟,回来的当天夜里就不好了,发动了。郭大娘压根就生过孩子,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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