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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没工夫逗弄小白,清清坐在桶上回忆当晚的吃食,水煮鱼太辣,她饭后吃了许多冻过的柑橘来舒缓,想必是吃的太杂,让肠胃受寒了。

受寒归受寒,那鱼汤是真的香辣爽口啊,明早煮了面放汤里一拌,那味道……清清猛然想起,她似乎忘记把汤收进柜子里了。

虽然此时山中蚊虫不算多,但吃食无遮无拦的放一夜,她还是有些膈应。

清清从茅屋出来,信步走向灶房,近了一看,嚯,竟然门窗也没关?幸好今晚想起来了,不然若是风吹两片枯叶进汤里去,自己只能捶胸顿足。

她快步走了进去,那碗水煮鱼还好端端在案上,她看了两眼,小心翼翼地端起,放回了柜中,临走时,看见灶上竹筐里还剩一个橘子,便随手拿了,哼着小曲出去了。

现下约莫是丑时,月亮高高悬在天上,将庭院照得透亮,初春的夜里仍旧冷,风一吹,清清背上的冷汗又出一层,直叫她打了个哆嗦。

又转了个弯,清清迈上了石阶,推开屋门,径直走了进去。

床榻仍旧温暖,像主人从未离开过一般,清清钻进被子,一把捂住因为惊讶而欲出声的少年的唇,她凑近他,压低声音:“是我!你别慌张,先听我说……”

鱼汤失了热度会凝结成冻,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知识,所以当清清看见灶台上那碗鱼汤,原本该平滑完整的表面多了一角坑洞,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

汤冷却后,另外有人去动过。

也许是裴远时?但他一向不贪口舌之欲,更吃不得辣,热汤不喝,尝冷汤做什么?清清思绪飞转,筐中的橘子明明还剩好些,怎么会过了几个时辰就只剩一个了?房门未闭,窗户大开,装米面的罐子也有被翻动的痕迹……

还有三更半夜不睡觉的小白,莫非是之前被那不速之客吵醒的?

联想到白天在山下的见闻,清清毛骨悚然,自己决不能独自一人在房内!

她把发现大致说了一遍,后怕道:“我可不敢和他正面对上,若真是那个杀了好几口人,平常惯用刀的厨子,我哪还有活路……只能装作无事,先回房再说。”

说完才发觉,作为大师姐,自己似乎太过露怯了些,清清又找补道:“……我更担心师弟一人在房中,便特地来此保护你。师弟莫怕!那人既然直奔灶房,想必只是饿极了来找吃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话说完,却迟迟不见裴远时回应,难道是吓到了?

她又温言安抚:“就算真找上来,以你师姐的能耐,定能护得咱俩周全,师弟且安心呆在我身后便是。”

仍旧是一片沉默,清清正踌躇,突然感觉手心传来异样的触感,湿润而温热……那是……

她讪讪将手拿开,原来,自己从进被窝便一直捂着他的嘴,竟忘记放下。

移开后的手掌掌心一片湿润,也不知是不是师弟的口水……

黑暗中,她听见裴远时叹了一口气。

“师姐何必强自镇定?你的手抖得厉害,手心汗也出了许多。”

清清尴尬地将手在被子上胡乱蹭了两下:“有,有么?”

“不能坐以待毙。”

少年嗓音清澈,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就算今晚只为吃食而来,那谁能断定有没有第二晚、第三晚?又如何能保证,他只是为了身外之物,不会动其他歹念?”

“本就是弑父杀妻的亡命之徒,再杀几个人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难事了,我们万不能报以侥幸,除非这人落网,否则他只要来过一次,必定就会有第二次。”

清清在这样的话语中镇定下来,她如何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丧失人性的冤魂厉鬼,她冷静泰然,手段从容,不知处理过多少,可比鬼还莫测可怖的,向来是人心。她从未与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对上过,她没有必得的把握。

“师姐不必烦忧,”身边的少年又开口“我来便可。”

说着,他翻身坐起,随手披过挂在床头的外裳,提着剑就要走出去。

清清愕然,忙拉住他:“你想做什么?”

他侧过头,似乎噙了一丝笑意:“师姐忘了,我被师父救下之时,已经被追杀了十五日。”

“追我的有三十余人,遇上师父时仅剩七人,其余的……”

少年背对着月光,轻轻地说:“都被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