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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大通铺,其实只有一个宽敞相通的房间,被褥之类的床品得需旅人自备,店家不过提供一个住所罢了。

清清同裴远时站在柜台面前面面相觑,他们轻装出行,连衣衫都没多带两套,更遑论被褥。

清清忍不住发问:“上元日都过了好几天,镇上怎么还这么多人投宿?”

小二将脖子上汗巾一甩,凑近两人,神秘兮兮道:“二位有所不知,昨天镇上出了件极可怕的怪事,今天便来了好多道士。”

清清眼珠一转,她已经想到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来此事竟引来了许多道士……

小二兴致勃勃:“这件事,还要从大年三十那天,牛家的灭门惨案说起……”

他的谈兴才开了个头,便被人打断了。

门外走进来了一行人,有男有女,看上去年纪都不大,他们皆穿着素色道袍,人人飘然出尘,同周围简陋的摆设格格不入,一下子把这并不宽敞的客栈大堂显得更加逼仄。

小二忙迎上去,满脸堆笑:“各位道爷这是查案回来了?”

为首的是一位长着狭长凤目的少年,他神色冷淡,衣袂飘飘,比身后众人都要高一些。他听了小二的搭讪,并不回答,只是稍稍颔首。

小二搓着手:“可有什么收获?嗨!这事确实邪门,小小江米镇,竟扰来昆仑的道爷大驾光临……”

凤目少年闻言,偏过头淡淡看了眼人群中一位梳着双鬟的少女,那少女本在左顾右盼,被他眼神一扫,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作出一副鹌鹑相。

他并没有理会小二的套话,脚步不停,领着众人上楼去了。在进门之前,他似无意地回头,看向站在楼下往上望的清清。

清清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二人视线相接,她对他报以友好一笑,凤目少年仿佛没看到,面无表情地回转过头进屋了。

清清并不在意他的冷漠,她注意到,他身后负着一把剑,他是这群人中唯一佩剑的。

她叹了口气,看来,就是这帮人捷足先登,占了客房。

小二看着众道人离开的背影,啧啧有声:“瞧瞧,不愧是天下第一仙宗出来的,这气度,这做派,跟那些只晓得坑蒙拐骗的小门小户破道士就是不一样。”

清清笑眯眯地看着他,小二一定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两个小门小户的破道士。

小二见众人都进了房间,又开口继续先前的话题:“大年三十那日,我们这儿一个厨子,竟失心疯杀了全家人,妻子儿女一并在内五口人,全成了他刀下亡魂,啧啧……听当时发现的人说,满院子都是残肢断臂,血腥味冲天,熏得附近野狗日日在那户人家外面徘徊……”

清清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哦?……啊!……竟如此丧心病狂……”

小二受到鼓励,愈发来劲:“那厨子逃到外地去,不见了踪影。结果昨日牛家人的邻居,一个常年在外经商的,被发现死在了牛家院子中,死状凄惨至极……那牛家自从出事,就被封得严严实实,再无人进出,不知道那商人如何进去的,甚至死的时候门外的封条还在!”

清清跟着他的抑扬顿挫变化着自己的表情:“天哪……太玄乎了……难怪来了这么多道人。”

“可不是!”小二作神秘状,示意清清凑近些,“昨天中午发现的尸体,今天中午他们便来了,昆仑山距此有半月路程,他们竟能一天就到达,只有那身怀仙术之人才能做到了!”

清清点头如捣蒜:“确实是道骨仙风,我观为首的那个,极是超凡脱俗,比起其他弟子,都还更出尘些。”

小二更压低了声音:“那人,便是这帮昆仑弟子之首了,虽年纪才十七,已经进了昆仑内宗,甚至与众长老平起平坐……”

清清眉毛一挑:“这内宗是何物……”

小二结舌,尴尬一笑:“我也不知,这都是他们其中一个弟子说的,我虽不懂,但昆仑弟子亲口说的,怎会有假!”

清清仍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小二觉得自己受到了怀疑,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帘被人一掀,又进来一人。

来人粗声粗气道:“小二在哪?给我把这酒壶装满,要最好的花雕!”

三番五次在正要滔滔不绝时被打断,小二终于失了先前的谈兴,他挥了挥手:“客官您也瞧见了,来下榻的全是仙宗道爷,咱也得罪不起,您二位还是好好考虑,要不要住这通铺。”说罢,他便拿着酒壶转身去打酒了。

清清叹了口气,那来打酒的人却道:“咦?你们不是今天在泰安镇上船的那一对小娃娃?”

清清惊讶地看过去,这个面色酡红,身着粗布衣的老人,正是今早渡他们的船夫。

船夫笑呵呵道:“你们竟没处去?正好我儿媳妇回娘家,儿子也跟着一并去了,家中多出间空屋,你们如果想来住,定算得比这破客栈的房间便宜!”

他见清清有些犹豫,又朗声笑道:“你们两个年纪虽小,却已敢四处行走,我今早可是见识过的,你们功夫也相当了得,尽管放宽心。”

老船夫往来泰安相邻的几个镇子之间,专门做水上生意,镇上好些人都与他熟识的,清清思索片刻,终是笑着答应了:“如此,便叨扰您了!”

小二拿着酒壶过来,见二人已经达成了共识,皱着眉道:“你竟把人家诓到家去住?”

他冲清清说:“可别去!他们家离这次出事的牛家就隔了一户,这才又出了怪事,我劝你们还是不要住那边。”

老船夫立刻倒竖着眉,嚷嚷道:“什么怪事!无非就是那郑二自作自受,嚼人舌根引来了报应,我们老百姓行得正坐得直,不做亏心事,哪怕什劳子怪事!”

小二不服,还欲开口,清清忙奉上老船夫的酒钱:“谢过好意,天色已晚,我们就先行了。”

老船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拎着酒壶,袖子一甩,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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