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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笑出声音:“有趣!为了拷问一个灵魂,堂堂昆仑内宗弟子,竟使了如此歹毒残酷的道术?虽然他算不得无辜之人,但叫他从此魂飞魄散,湮灭于天地,再也入不得轮回,这就是你们仙宗的做派吗?”

萧子熠也冷笑一声:“你似乎忘了,这些都是因你而起。”

清清抬起眼看他:“你似乎也忘了,我从未拿名门正派标榜过自己。”

萧子熠手指一拂,唤归的光芒立刻熄灭了,他倾身靠近她,眼睛微微眯起:“傅清清,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清清抬起下巴:“也许没有好处,但更没有任何坏处。”

“是吗?”他凑得极近,清清甚至能闻见他身上初雪一般冷的气息,“你怎么能保证?是凭玄虚子教你的那点东西,还是凭旁边这个手无寸铁的半大小子?”

清清察觉到危险,在他凑过来的那一瞬已经暗暗后撤了一步,听到他真的有发怒的迹象,立即足下发力,想往后急退而去。

萧子熠动作却比她更快,他身形如鬼魅,飘然绕到了她身后,清清一个趔趄,竟然直直撞到了他怀里。

清清大惊,连忙运气想要挣脱出去,他却用手臂紧紧禁锢住她,另一只手轻轻一拂,便握住她左手手腕处的脉门,叫她动弹不得。

铺天盖地的全是他的气息,初雪后新梅的冷香,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味道。萧子熠低头靠近她,月色下,她的发色更乌,耳垂更雪白精巧,他的吐息洒在那点雪白上:“跑什么?”

清清咬牙道:“厉害啊,几年未见,‘雪踪’练得愈发好了,你不会忘了,这轻功还是我师父教你的罢?”

“我当然不会忘,”他紧紧揽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所以我来报答你,但你只想惹我生气。”

清清受不了这样的距离:“是偷我符箓的报答,还是捏着我脉门的报答?”

二人身躯紧贴,发丝相缠,萧子熠声音愈发低,如同情人间的絮语:“是给你你想要的东西的报答。”

清清睁大了眼:“玄华宗的东西?你已经拿走了?”

“很奇怪吗?像我这样自诩名门正派的歹毒之人,做点下作的事,不是十分正常?”

清清强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个意思……”

萧子熠用气声说:“你知道我寻了你多久?如果你知道,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清清毛骨悚然:“你有病吧!当初是昆仑不待见我们的,怎么说得好像我辜负了你们一般!”

“你是没辜负我们,”萧子熠轻笑道,“你只辜负了我。”

清清鸡皮疙瘩出了一层又一层,她正要争辩,却感觉揽着她的手臂骤然一紧,萧子熠将她带在怀中高高跃起,落在了河边一棵高大繁茂的柳树上。

她听见头顶传来萧子熠冷冷的声音:“我竟然把你给忘了。”

三丈开外的地上,站着一个神色冷峻的少年,他手中闪过一道寒芒,脚下一动,一瞬间便飞掠而上,直直朝柳树冲来,不过一瞬间,他就逼近到二人眼前,手中高举着——一把小铁锹。

清清哑然,那是她之前放在包袱里,本想用来柳树底下的泥土的工具,方才一番动乱,也不知何时被裴远时偷偷捡去,等到现在终于出手……

萧子熠往后一仰,急急避过了这一铁锹,他索性直接搂上清清的腰,带着她纵身跃到另一棵柳树上。

“有意思,”他凤目一挑,带有些许兴味,“‘萍踪’第九式?你到底是玄虚子的徒弟,还是素灵真人的徒弟?”

裴远时一语不发,他一击不中,未作喘息,立即再次飞跃出去,月光中只见一个残影凌空,萧子熠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又出现在眼前。

“放开她。”伴随着他冷如寒冰的声调,那把铁锹俶尔又至,带着凛冽的杀气,在月光下闪过新雪一般的亮泽。

不过是一把铲土的小铁锹,在他手中却如同淬炼过千万遍的刀锋,像刀一样狠,也像刀一样快。

这是能杀人的一招。

萧子熠骤然出手,他右手结印,口中念了段极快的咒,清清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他手中已有光芒亮起。那光芒雪白,如同有实体,在成形的一瞬间被他飞射了出去,直直迎上裴远时攻来的铁锹。

噼啪一声脆响,那铁锹被生生斩断,铁锹头应声掉下,留在裴远时手中的只剩一截柄。

铁锹已断,它不再有威胁,萧子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裴远时并未打算收力,手中木柄被他一横,竟借着力道再次攻来!

萧子熠心中警铃大作,他分明感受到,这剩下的半截木头的气势比方才的金属还足,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竟已能将真气灌注在外物中,随时酝酿出杀招来?

身无杀器,却可处处是杀器……他如此年少便能领会到这一层,假以时日,定是不凡,只可惜……

他毕竟如此年少。

萧子熠不再轻敌,他左手结印,接着变印为掌,行云流水般从空中拂过,清清清楚地瞧见,他的掌心现出一层朦胧的光晕,那是……断雪掌!

自诩只度苍生,不沾血腥的昆仑,有那么几招极为狠辣的杀人术,它们通常有十分风雅的名字,断雪便是其中之一。若是受了此掌,全身经脉会在一日内缓慢冻结,叫人在极度痛苦难耐的严寒下死去,即使是在三伏炎热天,死者也会嘴唇乌青,四体冰冷。

裴远时不晓得其中利害,他已经逼近到眼前,夜风拂过他长眉下布满杀意的眼,萧子熠看着那双眼轻叹:“是你自找的……”

下一刻,他便僵立在原地,说不出话了。

清清从他臂弯中钻出,她笑着戳萧子熠的肩膀:“你以为仅用一只手便能困住我?也太自大了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