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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知晓可能是窈娘下手的,毕竟是经过窈娘的事情,颜应祁才让甄氏再给她两个嬷嬷管教她。

这个三妹妹果真不好相与,和四妹妹吵嘴吵过也就过了,和这位三妹妹不对付,她是真的不会放过你的。因为她的名声在父亲那儿坏了,日后待遇一切可能都会降低。

这样的手段可能是她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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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试考三场,每一场考三日,这些日子无论是对考生还是对考生的家里人都是煎熬,然而这个时候关夫人却上门了。

关夫人本应该在中秋之前到的,但是因为路上船只出现点问题,所以延迟了数日才到。

这也是窈娘头一次打量到关夫人,明明天气并不凉快,她身上的青呢比甲还显得那么厚重。解氏还专门介绍自己给她:“亲家夫人,这是小女窈娘。”

关夫人却有些心不在焉:“哦,原来这就是三姑娘啊。”

“原本准备等景昭回来再接亲家过来玩儿,没想到亲家你亲自上门来了,不知安顿好没有?”解氏寒暄着。

关夫人倒是很快调整过来,笑着道:“一切都好,原本我不应该上门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家又是难得的慈善人家,有您这样和气的婆婆是她莫大的福分。但是我上京之前,贵府老太太让我带了不少东西上京,我又想着先送过来。”

解氏又连忙谢过后,让人引着关夫人去关氏那里说话,她可没有拦着儿媳妇不和娘家人见面的癖好。

可窈娘就忍不住道:“上次您停了嫂子的补品,我看她必定要告状的。”

“那就让她告好了,她爹娘可比她明白。”解氏可不在意,关氏闹的越大,对她而言就越不利。

窈娘支着下巴,忍不住道:“为何关家也是世代书香,怎么嫂嫂的某些举动令我觉得不可置信?”

解氏莞尔:“你大姐姐还是颜家大小姐呢,难道她就一定是贵女做派吗?”

“也是。”窈娘恍然大悟。

解氏则道:“所以说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你可要牢牢记住。就像很多有学问的人,人品未必一定很好,像那日咱们出去,街上看到穿着长辈赐的飞鱼服的纨绔子弟,那些人还不是勋贵出身。”

“所以这就是大夫人宁愿嫁给爹做续弦的原因吗?无论如何,爹是世家出身,才学一流,官位又高。”窈娘道。

解氏点头:“的确如此,不过这也没什么。你不是喜欢欧阳修的文章吗?那欧阳修第一任妻子胥氏,是开封府尹、翰林学士胥偃的女儿,十七岁月子还未坐完就死了,很快欧阳修又续娶了集贤院学士、谏议大夫杨大雅的女儿杨氏,杨氏生的美丽,但十八岁也去世了,接着又续娶了户部侍郎薛奎的第三女。甚至欧阳修迎娶这位薛氏夫人,没过几年,薛氏也去世了,欧阳修又迎娶薛氏的四妹小薛氏。瞧,姐姐去世了,妹妹接着嫁过来的都有,苏轼也是如此,娶的是姐姐,姐姐去世,续弦是妹妹。”

“您的意思是让我别大惊小怪吗?”窈娘道。

解氏笑道:“不,我的意思是你嫂嫂还没有看清状况,你哥哥明显就是栋梁之材,不管她能不能生孩子,只要她在这个位置上,她就是正夫人,并且随着你□□后前途若是大好,她亦是妻凭夫贵。胡乱随便吃补药,没病也拼命的补,她年纪又不大,现下不擅自保养身体,怕是即便有身孕,日后也会变本加厉的补,自作聪明,我也懒得说她了。”

不知怎么窈娘从中听出了一丝玄机。

果然,关氏正跟关夫人告状:“不过是因为我未有身孕,我也是为了夫君着想,不曾想婆婆还嫌弃我补品吃的多。娘,您总说颜家好,可我这个妾婆婆啊……”

“小心说话,不管外面的人认不认为她是你婆婆,实际上她现在就是。你不管是人前人后,都要做到无法让人挑剔。我从金陵过来,三老太太还在金陵,她看起来老了不少,也管不了许多事情了,准确而言,你公公不是她的亲儿子,你婆婆却很得你公公宠爱,你不应该好做着进门就管家的美梦。”关夫人很快替女儿厘清了事实真相。

关氏惊讶:“娘,您让我屈服吗?”

关夫人年轻的时候因为家中只教《女训》《女则》,总是事夫为天,但这样和丈夫感情不好,所以把女儿养的性情刚强些,不能真的卑弱以对,甚至挑到颜家也正是因为颜景昭母亲身份尴尬,没法子真的摆婆婆款儿。

可到了婆家,问题也就来了,对女儿友好且颇有话语权的太婆婆失势,反而是那个尴尬的婆婆当家,女儿却还是以之前的想法,这实在是大错特错。

“你是儿媳妇,服侍长辈本来就是应该的,说什么屈服不屈服?你若一直这样,大房的人反而会看笑话,到时候你婆婆就会把这些怨气发泄在你身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你在人家家里怎么过?别以为你的这些下人都向着你,她们现在的月例是颜家在发,份例是颜家在给。”关夫人点到了重点。

关氏原本想她娘回来之后,她的处境会好很多,但现在听娘这么说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靠山了。

所以,关氏一下就偃旗息鼓了。

关夫人见女儿这般,也很是不忍:“这次上京,我也带了不少补品过来,你好好保养身子,别让你婆婆说闲话。”

关氏也只好同意。

显然关夫人没有昏了头敲打解氏,反而把自己女儿敲打了一顿,关氏没有了倚仗,反而开始晨昏定省。

解氏也知晓这位儿媳妇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她的示好也不多说什么,对于她私下吃补品也不细究,反正这是她娘家人送来的,她怎么吃自己管不着。

第一场考了出来,颜景昭非常嫌弃自己,回到家就用热汤沐浴,之后就是吃了一顿饭,睡了一觉,继续奔赴考场。

解氏悄悄和窈娘道:“你哥哥的衣裳都嗖了,我让人浆洗去,你哥哥说他不想穿了。洗了都不愿意再穿了。”

“还有两场呢,也不知道哥哥怎么熬过来。不过,若是真的中了,哥哥就是举人老爷了,倒也值得。”窈娘笑道。

解氏更有想法:“你哥哥若是中了举子,以你父亲如今的声望,鹿鸣宴必定要参加的,到时候同窗举子们往来,就都是在咱们三房了。”

若是有青年才俊,亦可以考察一番。

像她这个儿媳妇就给了解氏很大的教训,不是她找的,因此关氏除了家世还不错,其余一概都不和,所以选女婿,她是一定要好好替女儿挑,不能大意了。

家世倒是其次,可人才品行是一定要合适。

窈娘看着解氏:“娘,您总算也是熬出来了。”

但母女二人也就自己在家说几句,在外面,即便下人得意一些,解氏也会立马道:“如今公子都没考完,你们得意什么,退一万步说,大公子真的中举,也要平心静气,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颜景昭在第二场出来时,是颜景璋和颜景文亲自接的他,颜景昭是提前考完出来的,他胸有成竹让颜景璋佩服不已:“大哥,你这次考的如何?”

“法乎其上,得乎其中,顺天府的解元非我莫属。”颜景昭轻摇折扇,说不出的得意,甚至还请两位弟弟去春风满月楼吃酒,到晚上才回去。

关氏让丫鬟伺候颜景昭梳洗,她则发现颜景昭衣服上有脂粉的香味,关氏瞬间有些不悦,但是她甚至都管不了颜景昭,颜景昭可不像解氏那般脾气温和,是讲道理的人,且和自己的关系并不亲近。

看到了也要装作没看到。

颜景昭精力很是旺盛,在第三场考了出来,听到窈娘在弹琴,他还指点几句,甚至知道颜宁馨把窈娘的话转送给齐王世子之后,发表了一番“不得体”的言论。

这让窈娘很震惊:“哥哥,你这次真的是解元吗?要不要先等贴榜之后再说?”

“不可能错的,我三岁发蒙,五岁识千字,七岁倒背如流,九岁就参加县试,十二岁若非我生病,也不会拖到十四岁才进学。今日第一场或许有些许疲累,但越考我手感越好,所以非我莫属。”颜景昭和解氏窈娘都不同,他的确非常自信。

窈娘还是劝道:“哥哥,还是等张榜出来再说吧,毕竟你现在宣布,万一到时候有所偏差,岂不是半场就办升学宴,容易遭人耻笑,我知晓哥哥的才华一流,所以一切都要等尘埃落定之后,咱们光明正大的庆贺。”

颜景昭则用扇子虚点了一下窈娘:“这么说起来,你不相信哥哥?”

窈娘白了他一眼:“我若是不相信哥哥,还会给哥哥做步步高升的鞋子吗?我可是头一次做鞋呢。只不过就是想着世事无常,登高跌重,连唐寅当年何等人物,那可是我们应天府的解元,最后又如何呢?哥哥要做姚崇宋景那样的名相,为何不学他们善于机变呢?大夫人对娘和你素来忌惮,你这样在家如此,岂不是招怨?”

颜景昭被妹妹说了一顿,反而略沉下心来。

揭榜那日,几乎是全家出动,连甄氏都去了,和解氏挽着手站在一旁,颜景昭伫立一旁胸有成竹。

这里看榜的人摩肩擦踵,人声鼎沸,窈娘和姐妹们一起踮着脚看榜。

“出来了,出来了……”

数百人的目光都看着那一张榜,窈娘都觉得自己双腿发颤,站不稳了,还好在榜上看到了哥哥的名字。

颜景昭贯锦衣卫官籍直隶南京府建邺人,治书经,字伯英,行一年十九。曾祖父锦衣卫千户,祖父河南布政使,父吏部侍郎,前母临淄郡主,母甄氏,生母解氏,中顺天府乡试第二名。

“哥哥,你中了亚元。”窈娘欢喜异常。

颜景昭却满脸不悦:“为何我只是亚元?解元却名不见经传,赫赫有名的才子沈临风连五经魁都不是,我要查看试卷。”

在一旁的甄氏差点晕过去,得了第二名还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