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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办公室说吧,思期,走。”赵雷霆面对下属的冷脸瞬间缓和,又一次轻轻抚动她的臂膀,“不要生气,去我办公室我们慢慢说。”

孟思期冷静了下,面对这一连串的遭遇,她太难受了,她不该这样对赵雷霆说话,她很歉意,忙说:“对不起,赵雷霆,刚刚我不该这样。”

“说什么对不起,我们俩说什么对不起。”赵雷霆笑了笑,“走吧。”

在赵雷霆引路下,两人来到了局长办公室,孟思期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市局局长,她很欣慰,因为当初韩队和师父总唤他赵局,没想到他真的成了赵局。

待她坐在沙发上后,赵雷霆从茶柜里取出什么,拿杯子沏热水,不一会将一个瓷杯放在她身前,“这是你最喜欢喝的水果茶。”

赵雷霆没变,他真的没变,也不知道这三十年他过得好不好,孟思期的情绪慢慢稳定,她知道生活在这里的孟思期知道所有的一切,只是她还不知道,她试探地问:“我记得九四年那会,你想追一个女孩?”

赵雷霆坐在她身前,迟钝一笑:“你还提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想到了,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94年局里笼罩着阴霾,实话说,我是95年才开始追的敏嘉,敏嘉也看上了我,哈哈,都过去三十年了,孙儿都有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这么看来,赵雷霆果然和林敏嘉有缘分,孟思期感到挺开心的。

“韩队他们呢,我师父怎么样?”

赵雷霆看了她一眼,很显然他只是觉得她不该问出这些问题,但他还是会心一笑,好像觉得她提出这些问题实属正常,也许平时,她的精神状态确实有些差,可能记忆力还不好。

“韩队快七十了,早就退休了,在家养养花。老唐你还记得吧,前几天还和我打电话,说是想来看看你。冯哥身体你也知道,他年龄大,估计很少出门了。”

“蓉姐呢?”

“陈杰蓉一直一个人住,她的退休还是我给她办理的,但退休后我们很少联系了。”

孟思期一点也不意外,但至少他们都还健康,她一定要去看看他们。这个时间段,孟星海应该还健在,只是已经卧病了。

但是她必须要了解当初的真相,如今也许只有赵雷霆能够告诉她,“赵局……”

“思期,不要叫我赵局,叫我赵雷霆。”

“我想你能不能一五一十告诉我,九四年八月十三号,溯江灯塔爆炸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思期紧紧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表情,但是赵雷霆却低下眉,像是犹豫不决。

“思期,”他坐在她面前,身子微弯,双手搭在膝盖上,有领导的那种气质,“我希望你不要再问这一切了。这件案子我没有忘记,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寻找真相,但我希望你,忘记他,你现在应该过你自己的生活。”

“赵雷霆,我没说不过自己的生活,我就是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告诉过你,你出事后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你就追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你一直抓着不放,你还想知道什么?”

“那天发生了什么?路鹤呢?还有我的父母,常姨还有孟庭哲,他们呢?”

赵雷霆沉默不语,像是酝酿了会情绪,也许是面对她过于执着的目光,半晌,他叹了口气道:“好,我可以再告诉你一遍,八月十三日晚上,你一家人被绑架,就在溯江灯塔上,当时绑匪给你打了电话,是你后来给局里提供了口供,你说那是红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但你的汽车没有准时到达交易赎金的地方,灯塔爆炸了。当时救援队都过去了,那场爆炸,你父亲孟辉还有你家保姆常小兰被炸得粉身碎骨,你哥哥孟庭哲在爆炸前抱着你母亲叶秀慧跳了江,你母亲抢救无效去世,你哥哥抢救了回来。”

孟庭哲还活着?就他一个人活着?孟思期疑惑问:“孟庭哲后来呢?他说过什么?他是怎么供述那天发生的事。”

“孟庭哲说,那天下午他和孟辉回家团聚,按理说那天你也要团聚,但是孟辉考虑你太忙,就放弃了,当天晚上吃饭时,有几个蒙面歹徒冲进了屋子,这件案子在卷宗里写的很清楚,你可以回去看看。反正就是他们绑架了你家人,带到了灯塔处,灯塔虽然高,但是有螺旋楼梯,他们在手枪的威胁下被推上了顶楼,绑上了炸药,当时歹徒给你打完电话后,就离开了灯塔。”

“炸药是倒计时爆炸,在歹徒离开后,孟庭哲,他自救了,他身上有一把指甲刀,割开了绳子,又替你母亲割开了绳子,你父亲当时受了伤,好像因为反抗被歹徒划伤,当时炸药倒计时来不及了,只剩下十几秒,你父亲和常小兰就这样被放弃了。”

“可惜的是,即便你哥哥带着你母亲逃了出来,但江水太急,你母亲不会游泳,在江中溺亡,孟庭哲也是抢救及时,捡回了一条命。”

孟思期却觉得这一切并不正常,为什么单单孟庭哲可以死里逃生?她必须再去了解下。

“那后来呢,路鹤呢?”孟思期的语气越发沉重。

“那天路鹤赶到了现场,可是塔顶已经爆炸了,他却没有找到你,于是他吩咐一队的人负责现场,他去找你。我不知道路鹤去了哪,反正我们后来在藏江路上看到了你开的车,车子被撞,安全气囊也爆出来了,说明你遭遇了车祸,可是你不在车里面,那条路很僻静,当时没有任何目击证人。等我们再发现你时,是在离溯江灯塔十几公里的一个商场外的喷泉池里,那是一个莲花喷头雕像,你就躺在雕像上。很快我们带你去抢救,你也苏醒了过来。”

孟思期摇了摇头,她根本不敢想象,这一切会是这样,她忙问:“路鹤呢?”

“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路鹤,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他的警车是停在溯江码头附近,我们大量警力对那一带进行了搜索,甚至挖地三尺,并且对浅江区域进行打捞,但是没有找到他,也许他不在了,也许他还活着,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他。”

他在一个荒废的灌满水泥的油桶里,孟思期记得,她还记得那是2024年8月13日,因为拆迁,有人发现了那个油桶,发现了路鹤的白骨。她猛地一怔,今天是8月12日,也就是说,明天上午,白骨的新闻就会出现。

孟思期的眼睛红得特别厉害,她沉默不语,赵雷霆特意把瓷杯盖打开,“喝点水,水果茶冷了不好喝思期。”

孟思期闭上了眼睛,她想静静待一会,空气变得十分沉寂,不一会,办公室有人找,赵雷霆说,他去去就回。

孟思期躺在沙发里呆了很久很久,好像久到三十年那么久,泪水慢慢沿着眼角滚落下去。她特意抿了口水果茶,想感受点甜味,但却发现什么味道也没有了。

赵雷霆终于回来了,在看了她一眼后说:“思期,晚上我带你去吃个饭,你还记得吗?韩队当初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地方,那家店现在阔绰了。”

“路鹤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什么都查不出来?红妆案的凶手再也没有现身吗?”孟思期从沙发里直起身子。

“是,是一直没有查出来。”

“那时候我们怀疑孟庭哲是嫌疑人?你们后来调查了吗?”

“孟庭哲那晚在抢救,他根本就不可能杀害路鹤,他不可能是红妆案凶手。何况你也收到过电话,绑架你一家和陷害路鹤的可能是同一批人,那才是真正的凶手。”

是啊,孟思期明白了,孟庭哲不可能是凶手,她当年的调查方向就是错的。红妆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那钟延彬呢?”孟思期深深记得,钟延彬也是重要嫌疑人。

“溯江灯塔爆炸的几年后,红妆案又发生了一起,钟延彬那段时间在国外,因此他的嫌疑也被排除了。”

孟思期有一种无言的难受,曾经有可能是凶手的嫌疑人都被排除了,而且红妆案并没有结束,她必须回去看看卷宗,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雷霆默了默,沉声说:“关于路鹤,我们调查了许多,你还记得红漆连环杀人案吗?路鹤和那件案子也有关。有一份材料,这是刘局后来留下的,目前在我手里,我给你看。”

赵雷霆从抽屉里翻了一会,找到了一份文件夹,打开,将一份黄黄的纸页交给她,“应该说,54年前,1970年,路鹤的母亲就是红漆连环杀人案的其中一名受害者!”

“你说什么?”孟思期一时怔住。

她记得1970年左右,红漆连环杀人案有三名受害者,油漆厂女工辛雅梦,卫生院医生包雪,小学语文老师谢文娟,当年的红漆案卷宗路鹤给她看过,确实只有这三人。

为什么路鹤的母亲会在其中呢?

她紧紧拿着几张发黄的纸,这应该是从卷宗里抽出的一张纸,下面还有刘茂平的签字,说明这件案子当初是刘茂平主办的。

她从上到下仔细阅读,卷宗已经说得很明显,在70年11月份某天警方接到报案,是一起女性被害案,当时刘茂平带人赶到了受害者家中。

卷宗里描述了法医的检验,死者名叫乔静云,扼喉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是头天雨夜。当时发现死者正躺在自家的床上,衣服虽然被割开,但是身体并没有裸露,和其它红漆案死者状况有所不同。

卷宗后面还有一张纸,那是刘茂平对这件案子的看法,显然这是他后面注上的。刘茂平之所以将之列为红漆案,是因为死者面庞还有身上都有红漆,不过不是精心涂抹的红漆,而是用布擦拭过的模糊的红漆痕迹。

尸体是邻居第二天早上敲门后发现报的警。

而当时乔静云还有一个唯一的五岁儿子路鹤。

刘茂平发现小路鹤躲在敞开门的柜子里,他猜到了昨晚发生了什么,定然是凶手行凶前,乔静云将小路鹤藏进了柜子。

凶手离开后,小路鹤曾走出柜门,用袖子擦拭母亲身上的红漆,因为他的手掌和袖口全部被红漆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