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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傍晚时分,更加热闹。

曲渡边一副普通富贵人家小公子的打扮,手中摇着把扇子,大摇大摆的进了如意楼的大门。

——如果忽视叶小远在他手腕上拴着的那根防丢绳的话,还是挺潇洒的。

叶小远:“公子,晚上不安全,要不我们明天来?回去晚了的话,老太太会担心。”

“安啦,六六还在呢。”

话是这么说,但叶小远看着周围比肩接踵的人,总有种孩子会被偷走的紧张感。

“七…公子!七公子!”二楼上,夏赴阳眼尖的在人堆里瞅见了他,连忙招手,“快上来!”

守在楼梯口,不叫外人上楼上雅间的打手,立即把曲渡边请了上去。

顺利挤过下面的人堆,避开上面砸下来的铜钱,站在楼上的时候,曲渡边大大喘了口气。

他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感叹道:“你宣传效果…这么厉害啊?”

夏赴阳请他进了雅间。

门关上了,说书先生浑厚的声音,仍旧穿过开着的窗户透了进来,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很有功底。

夏赴阳嘿嘿一声:“你的话本质量高,又给我了那么多钱做宣传,两相叠加,效果肯定好。”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人的,是春风楼的金月娘子听了故事,泪如雨下,主动宣传的,她很喜欢里面的段大侠。”

段大侠,性格清冷,身中剧毒容颜不老,手下有五个徒弟。

教导方式冷酷严谨,弟子们却仍旧敬爱他,后来贼匪攻上山门,五位弟子守山门,一重伤四轻伤。

段大侠危急时刻赶回来,把贼匪屠杀,为徒弟报仇,最终自己毒发。

临终前,只是道:“当年别人护我,今朝我护你们。”

故人赶至,告诉几位徒弟。

段大侠当年的山门,也是遭遇贼匪,他是最小的那个,师父师兄师姐,为了守山门,也为了护住他们几个没长起来的,与敌人同归于尽。

曲渡边:“这人身上时髦值不少,不奇怪有人喜欢。”

夏赴阳:“时髦值?”

“就是嗯有魅力……关键是帅。”

不帅的话,就成了不幸身亡的老爷爷了。

“明白了,”夏赴阳点头,“本来吧,东西南北四市我都想雇人说书,但是担心到时候书印不过来。”

曲渡边:“慢慢来。”

一下子太火爆,就一个小书坊,会直接崩掉。

夏赴阳关上窗户,“明天就断章宣布不再说书了,全部引到咱们书坊去。”

曲渡边:“好,我这几天在侯府住,你有事来找我。”

夏赴阳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可以在皇宫和侯府来回住的皇子,厉害。”

可是这中间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波折、权力让渡、妥协。

曲渡边心里说了句,面上笑眯眯道:“是啊。”

夏赴阳:“而且怎么说呢,跟你在一块的感觉,比其他皇子都要舒服。”

“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曲渡边:“别贫,食盒拿来,我外婆爱吃的准备好了吗?”

夏赴阳提上来一个食盒。

“喏。”

曲渡边:“那我就走啦。”

夏赴阳送了他出去,送到跟侯府只隔一条街的距离他才停下。

曲渡边朝他挥手,他也笑着挥手,等人瞧不见了,他才悠然转身,背着手,哼出一小段无名小调。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跟七皇子能玩得来,明明年龄差了四五岁。

或许跟七皇子说话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忽视他是个小孩,又或许是,七皇子眼中没有京城贵胄眼中令人不适的俯视。

七皇子对叶小远亲近,对侯老夫人亲昵,对他、对平常普通的百姓,都是一种平视感。

他看人是人,不是看人如物。

-

第二日。

说书先生在精彩处戛然而止,不讲了。

说是欲知后事如何,请至沧文书坊购买。

一开始人人皆骂,边骂边冲向沧文书坊,直到看见书坊外面垂落的画轴,画上是栩栩如生的书中人物。

书坊的掌柜的招呼着:“瞧一瞧看一看,《纵死仍闻侠骨香》续集在此啊,购买全本,有机会得到人物彩绘一张,彩绘有限,先到先得!”

“但凡买书,再在店中买笔墨纸砚的客人,三折纸之内,一律八折!”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东家大出血,买到就是赚到!”

瞬间,小小书坊人员爆满。

两日之内,话本就开始告急。

夏赴阳忙得团团转,紧急出钱加印。

曲渡边只负责出主意,他在侯府陪外婆。

侯府卧房外的柱子上,他已经画了好多条印子,都是他长高的痕迹。

他和外婆并排躺在太师椅上晒太阳,中间放了张小桌子,上头是瓜果点心。

曲渡边:“外婆,三叔外祖父家里,我是不是还有个舅舅?怎么都没见过他。”

乌思挽一边轻轻晃着,一边用扇子给他扇着风,笑吟吟道:“或许是,还不到时候吧。”

-

夏赴阳的书坊火起来了,一把吸干了对面书铺的客人流量。

对面书铺的东家坐不住了。

当天下午就冲了出去。

到了目的地,薛乐添就大声喊:“啊啊啊啊你快管一管!再这样下去,书铺就要倒闭了!!”

他一身紫衫,走的虎虎生风,扇子上的‘天命风流’四字都快摇出了花,一来就直奔竹园。

竹园亭子里面有个自弈的青衣人影。

“徐停凤!徐停凤!”

“唉……”徐停凤叹了口气,白棋落下,“你先坐,什么事儿,慌慌张张。”

薛乐添提着桌子上的茶壶,牛饮而尽。

“就是咱们书铺,客人被抢光了。”

他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也不知道对面哪里请来的高人,出了本书叫什么侠骨香,还搞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招,勾的人花钱。这样下去,咱们铁定亏本!”

徐停凤眉梢一挑:“有意思,知道沧文书坊背后的人是谁吗?”

薛乐添:“倒是不太清楚,似乎是哪家娘子置办的铺子吧。咱怎么办?”

“怎么办?”徐停凤笑了笑,“他们能抢走,我们也能抢回来。”

生意场便如战场,没有谁让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