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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光手电透过滂沱的大雨,照射出无数光线,脚下的警犬不安地躁动着。

何闻涛披着雨衣过来,道:“这一片有两个方向,一条是上山,一条去下面的洼地,你怎么看?”

许野看着眼前的路,他太久没睡觉,已经出现了重影。

“地上的痕迹被雨水破坏掉了,警犬也辨别不出来。”何闻涛焦虑道。

他们都心知肚明,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罪犯,时间越久,杭攸宁生还的可能性越小。

许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带着刑侦队先去查看了去山谷的道路,非常湿滑崎岖,没有发现脚印,只是灌木有一定程度的破坏。

没有脚印,可能是雨水破坏,以及嫌疑人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他很可能有意识地去消除脚印的痕迹……

但是他不可能把折断的植物恢复原样。

“如果被风吹落,植被会从腰部这段断掉,并且根据风向呈现一致性的角度,但这些倒伏的痕迹,应该是被人或者动物碰掉的……”

许野刚想说,应该去山谷搜救,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许队!有发现!”

许野循声望去,上山的路上,一根树枝上插着一块泡沫板……

杭攸宁正是用泡沫箱装着雪糕叫卖!

这一路上,她留下了不少痕迹,但是泡沫太轻了,在风雨中四下飘落,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可这一次,是一块抠掉的大块泡沫板,插在了树枝上。

何闻涛不再犹豫,道:“我们向山上追踪!等待增援!”

许野道:“可是山谷……”

一旁来帮忙的村里人道:“这么大的雨,可不能往山谷里走,洪水一来要命的!”

其他人附和道:“对,这里没人去的,都是蛇。”

许野最后看了一眼那幽深的山谷,匆匆地跟上了部队。

——

雨声淅沥,张淑芬翻来覆去地在房间里,怎么也睡不着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杭攸宁在叫妈。

这时候想起你妈了,你不是愿意跟着男人跑不回家么!你不是埋怨我撒谎么?你不是……不要妈了么?

她想到这儿,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建设是个男孩,雅菲聪明漂亮,是这个家的指望。

可是啊,只有这个不争气的小闺女,是陪着她的宝儿。

她养猪,杭攸宁就剁猪草,那么矮的个头,还没有案板高。

夜里冷,死孩子在被子扭来扭去不肯睡,她刚要骂,就觉得自己冰凉的脚一热。

哎呀,这孩子,把她的凉脚揣自己怀里了。

“妈妈,我身上热。”她小声说,一笑憨头憨脑的。

张淑芬想到这,笑了,笑完眼泪就落下来,她想,你这个死丫头,你怎么就不要妈了呢?

没了你,妈怎么活呢?

——

千里之外的深圳,杭雅菲猛然从噩梦里惊醒,头上身上,全是细密的汗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慌得不行,胡乱穿上拖鞋,从房间跑出来,想要去宾馆前台打电话。

杭攸宁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回家啊!妈也要小心一点……

可是跑着跑着,她的脚步慢慢地停了。

她不能在宾馆打电话。

打电话警察就知道她在哪了,以及,那个杀人狂说不定也会找到她。

跟美国人一起开公司的机会太难得了,这辈子也许就只有一次,她不能浪费。

杭雅菲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她爸爸刚刚去世。

因为是否能评因公殉职有争议,抚恤金发不下来。

家里的日子,是真穷啊。

杭建设一分钱都不往家里拿,反而每次都要拿走一麻袋豆沙包、窝窝头。

她们娘三的日子真是太惨了。

粥清得能照见人脸来,她上课都没有一点力气。

可是吃饭的时候,瞧见妹妹在一旁眼巴巴的样子,她只能梗着脖子说吃不下,一碗粥只喝半碗。

在学校饿极了,她就帮同学写作业、做值日,她不要钱,就要一块馒头,或者半碗米饭。

后来,一个外班的男生让她帮忙写作业,给了她五块钱。

那时候的五块钱,足够她活一个月。

男生笑嘻嘻地,说:“听说杭雅菲特别傲,也没有呀!”

他凑近她,她能闻见他嘴里的烟臭味。

“怎么样?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五块钱……你让我亲一下?”

杭雅菲看着他,他也看着杭雅菲,跟看一只狗没什么两样。

杭雅菲起身就把刚写完的作业撕了,连同那五块钱,一同扔在他脸上。

可是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

后来,在一个月之后,杭攸宁生病,妈把不多的钱,给她买了一罐黄桃罐头。

那剩下的一个月,杭雅菲实在是太饿了。

她跟着魔一样,走到那个男生的宿舍楼下,她想问他,他说那句话还算不算数。

她可以让人亲,也可以让人摸,只要有钱就行了。

有钱她就可以吃一顿饱饭,给她的妹妹买药,她就能集中注意力学习,而不是因为抽搐的胃而走神。

她走啊,走啊,走了好久好久,最终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她哭得歇斯底里。

她一定要有钱,要出人头地,要让她的妹妹,她的妈,都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