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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满桌的美味,没有一点要开动的意思。

“怎么了?”

沐寒佳注意到他没有动作,好奇发问。

“不吃饭吗?”

路栀摇摇头:“我不饿。”

“而且,我总觉得这些东西出现得太诡异了。”

他这句话算是个提醒,沐寒佳闻言,原本拿起半块面包的手一顿,将面包放了回去。

她旁边的楚岚岚见她这样,也赶紧收回了手。

“哼。”

他们对面,胡混叉起一块牛排大嚼,斜眼睨着路栀。

“病恹恹的,说的话也这么难听,饿死你算了。”

路栀没有理会,他的提醒已经说出,至于接不接受,就是别人的问题了。

夜色笼罩屋宅,墙壁的烛光温暖跳动,流金般淌在餐桌的菜肴、还有柔软的地毯上。

这样的画面,确实像一个温馨的家。

然而,也只是“像”而已。

钟表的指针爬到八点,布谷鸟和刚才一样跳出来准点报时:“布谷,布谷。”

这一刻,路栀忽然偏过头,目光精准无误地直指一楼紧闭的大门。

在布谷鸟尖细的叫声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借着夜色,飞快逼近这栋房子。

下一秒——

咚。

咚。

咚。

是敲门声。

沉重缓慢的敲门声突兀响起,打破原本温馨平静的夜晚。

祝霏的面包噎在口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咚。

咚。

咚。

又是三道敲门声,机械而重复,重重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可以,进来吗?”

一道轻轻的声音响起。

尖细,生涩,阴冷,像某种不会说话的怪物,偏偏要模仿人的腔调。

“……”

餐厅里没人说话,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屋内与屋外安静下来,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再无动静。

就在众人以为门外的东西离开,悬起的心要稍微放下一点时……

砰砰砰!

砰砰砰!

巨大的拍门声爆发,看起来只有美观性的脆弱大门登时震动起来。

胡混一个哆嗦,摔碎了手中一个碟子,又因为一口肉排卡在喉咙里,眼角飙泪,脖子硬挺挺伸着,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砰砰!砰砰砰!

拍门声越来越激烈,甚至已经不能说是拍门,更像某种体型庞大的怪物,一下一下撞击大门。

大门剧烈摇晃,连带着地板震颤,天花板中间的水晶吊灯叮哐碰撞,餐桌的碗碟也乒乓作响。

从地板到墙壁,整栋别墅仿佛垂死的老者呻吟战栗,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坍塌,将屋内众人压成肉泥。

祝霏发出一声尖叫,抱头钻进男友怀中,赵川野手忙脚乱地抱住她,目光惊惧无比。

楚岚岚紧紧攥住沐寒佳衣角,沐寒佳还保持镇定,轻声安慰着她。

胡混早就被吓得钻进桌底,就连邵健豪也死死抓住一根叉子,脸色不怎么好看。

虽然他们之前只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但在这样真实的场景面前,他们依然会控制不住地害怕,害怕自己真的被压成一滩肉泥,或者被外面那个东西杀死。

毕竟,在这里死去的他们将失去实现愿望的机会,而谁又知道游戏里的痛感是否真实呢?

疾风骤雨般的撞门声一直在持续,屋内众人好像被架在火上,忍受着煎熬的酷刑。

“有个问题。”

在这样漫长而看不见尽头的折磨中,他们忽然听见一道清悦的男声。

“它打算撞到什么时候?”

这个声音很好听,语气也很平静,犹如混乱中的一剂镇定剂,让众人的心稍稍一定。

沐寒佳扭头,对上路栀沉静而不含什么波澜的眼眸。

不知为什么,望着这样的眼睛,她心底积攒的恐惧忽然一下子消散不少。

“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路栀瞥了一眼墙上的布谷鸟钟表,继续说道。

“换个有点力气的成年人来,也能把这扇门踹开一条缝了。”

听到他的话,众人立刻望向大门。

刚才的他们只顾着害怕,都没注意过周边环境。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薄薄的大门虽然被不断撞击,可是始终稳固坚密,严丝合缝,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这个发现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安慰,仿佛绝境之人遇到一丝生机,高高悬起的心脏一下子坠了下来。

沐寒佳抚了抚胸口,又有些疑惑:“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她可不相信是系统好心,给他们提供了一栋牢固的安全屋。

路栀望着还在发出“砰砰”响声的大门,语气不变地说出自己的推测:“因为它没有得到我们的回应。”

“最开始它不是问了我们一句,‘可以进来吗’?”

听路栀这么一说,其他人立刻回想起来——在敲门声刚响起时,他们的确听到了这么一个声音。

当时因为恐惧,他们中没人敢出声,更别提答应了。

而像是同样听到路栀的话,撞门的动静停顿一秒,随即更加猛烈。

别墅仿佛遭遇十级地震,路栀面不改色:“别急,别生气,反正你有的是时间。”

众人:“……”

好家伙,直接嘲讽起来了!

人能忍,不是人的东西忍不了,于是撞门的动静更加狂风暴雨,好像发狂的巨人,下一秒就要把整栋别墅掀翻。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众人渐渐发现一切真如路栀说的那样,无论外面的东西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撞开那道看似轻薄、并不坚固的大门。

为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吓唬他们吗?

在他们生出这样的疑惑的时候,撞门的动静突然停下了。

就像来时那样突兀,它消失得也极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别墅就再次归于一片寂静。

“……”

短暂的沉默后,祝霏试探着张嘴:“结,结束了?”

路栀忽然扭头,定定地盯着她。

祝霏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她很快又发现,路栀并不是看她。

他的目光掠过祝霏身侧,落在她的后方。

祝霏背后,是一扇窗。

一扇对着别墅花园的窗户。

夜色笼罩之下,那扇窗户后面,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窗户开了。”

刚刚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胡混忽然听见旁边有人这么说。

他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向那扇窗户,发现窗户依然紧闭,松了一口气。

因为笃定外面的东西无法进入这栋屋子,此时的他状态相当放松,还以为是身边人在吓自己,想也不想就张嘴:

“别吓人了,有本事它就从窗户……”

路栀:“别说话!”

胡混:“……进来啊。”

路栀没能阻止他将后半句话说出。

而在见到众人一下子将目光投向自己后,胡混还有些不满:“怎么了?我没说错——”

话音未落,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陡然煞白。

他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刚才的声音……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

那生涩又诡异,像是刻意模仿人的腔调说出的声音,分明和最开始敲门的“东西”,一模一样。

而他,已经做出了回应。

“……”

一瞬间,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从胳膊上冒出,胡混背后发凉,僵着脖子,甚至不敢回头。

仿佛尖尖的指甲刮过玻璃,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下一秒,那道尖细阴冷、腔调古怪的声音,再度响起。

“谢,谢,你。”

咔哒。

在胡混等人惊恐至极的目光中,窗户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无风自开。

——窗外,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