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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惊堂木作响,诸将心里一紧,纷纷看向坐在主位的郑峻。

他黑着脸,目光扫视众人:“怎么,你们也想玩逼宫这一手?”

“末将不敢……”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显然他们并不是这么想的。

“我再说一遍,时刻关注京畿之地的动向,不要着急进攻。”

郑峻说罢,一名千户官忍不住道:“伯爷,可若是不进攻,那足利义持便要平定上杉禅秀他们的叛乱了。”

“对啊!”

“到时候就不好打了,只有趁这个时候进军,才能一战定乾坤。”

“伯爷,我们出兵吧……”

众人继续劝了起来,但郑峻却抬起下巴,俯视众人道:

“灭了正好,朝廷要的是一战打服日本,如果我们现在出兵,那他们即便战败,也会觉得我们是趁虚而入,胜之不武。”

“只有等他们解决了所有叛乱,集结大军与我们作战,届时我们才能彻底将他们打服!”

郑峻的话并不被众人所认可,但他们也看出了郑峻并不愿此时动兵。

一时间,他们心里不免有了怨念,而郑峻当年便是靠着和崔均联手才拿下的金州,这群将领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

“你们以为我不想打?”

郑峻突然开口,让众人眼前一亮。

“我虽然是渤海伯,但我这指挥使的帽子,你们说戴了多少年了?”

他的话让众人面面相觑,要知道郑峻可是从金州开始跟随太子殿下的,如今十余年过去,虽然顶着个伯爷的名头,但他的实权只有一卫兵马。

正因如此,许多鲸海卫的兵卒都为他打抱不平。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郑峻其实心甘情愿的当这个卫指挥使,因为当初的他确实指挥经验不算丰富,一个卫对于他来说刚好。

如今十年过去,郑峻的野心也不止一个卫,而是想要像杨展、崔均、陈瑄一样独当一面,成为日后海军决策的那几人之一。

“我心里,可比你们着急多了……”

郑峻表态过后,连忙补充道:“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冒进,给庙堂之上的人留下把柄。”

“这一战我们是先锋,不管主帅是谁,都改变不了这件事情。”

“虽然只是先锋,但我们却可以把先锋当成主力来打。”

郑峻说着,顺势起身走到了会厅之中,那里摆放着长宽各七尺的东北亚沙盘。

“从若狭登陆到京畿之地的京都,这距离也不过就是一百五十里路。”

“我们虽然是海军,但双脚行军的速度也不比陆军慢。”

“只要登陆若狭湾,我要求你们两日时间里必须赶到京都城,三日内必须攻克京都城!”

“是!!”听到郑峻的话,众人纷纷站直了身体,拱手作揖,高声应下。

“现在我要你们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平江侯率军抵达隐歧。”

“解散!!”

郑峻说罢,转身给众人留下一道背影。

众人被他鼓舞了一番,也纷纷红着脸的走出了市舶司衙门,激动讨论着把先锋打成主力的这种做法。

随着他们声音渐渐远去,返回了后院的郑峻却又返回了会厅,啧啧几声:“娘地,这兵真不好带。”

骂完一句,他便安静等待起了陈瑄等人的到来,同时不断从南边的日本关西一带购买物资。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足利义持凭借从“皇明日本官船”拆卸下来的洪武铁炮,率先平定了伊势国的北畠满雅,并将后龟山的天皇称号去除,继续改称太上法皇,并将他与他的亲族带往了京都大觉寺。

随着后龟山天皇被去称号,幕府支持的后小松天皇继续成为了唯一的天皇。

北畠满雅的覆灭太快,以至于北边的上杉禅秀还没反应过来,足利义持便带兵逼近大野,迫其决战。

上杉禅秀这次没有头脑发热和足利义持在平原作战,而是退往了山中。

由于洪武铁炮笨重且射程太短,所以足利义持只能轻兵与上杉禅秀在大野一带进行持久战。

只是他才被拖住不久,南边便传来了关西联军攻破但马的消息。

得知但马被攻破,足利义持没有继续和上杉禅秀纠缠下去,只是留下了今川范政和一万长枪、射手足轻,至于他自己则是率领七千多奉公众和九百多名炮手,以及仅存的四百余名骑兵南下驰援京都。

九月初五,足利义持从京都一带临时征募了一批长枪国人,算上京都地区的武士,拉出三万军队向丹波进军。

南方,关西大内与京极等家族因为明日贸易的事情集结了两万六千武士军队北上。

九月初九,两方在丹波神池寺一带遭遇,并爆发大战。

依仗从官船拆卸的洪武铁炮,这场战事以幕府军队胜利告终,关西联军败退但马,死伤四千余人,遭受重创。

同时,幕府虽然也死伤七千多,但大多都是临时征召的国人,所以足利义持并不心痛。

他开始向关西、关东派出使者,因为他觉得此刻的关东与关西各国守护们,应该已经见识到了幕府的强大实力。

至少在他治下,幕府依旧能压制着他们。

然而,他的使臣在抵达但马后,立马便被京极家的家主京极高光给斩首,并将头颅送回了丹波。

面对这样的羞辱,足利义持气得发抖,但同时也生出一种恐惧来。

这一切,全因为京极高光在送回头颅的同时,也为他带来了一封信。

【天兵将至,勿动,动则国灭】

简短一句话,却因为是用汉字书写,并且盖上了海军都督府印章而显得沉重。

“将军,我们现在还要继续之前的政策吗?”

跪坐丹波城的院子内,上杉房方、山名时熙这两名将领忐忑的询问足利义持,而足利义持脸上也满是纠结。

通过过去几个月的战事,他已经充分了解到了火炮的威力。

据自己麾下的火炮大将所说,这样的火炮,明军一支舰队便能拉出上千门。

这样的数量,如果双方相互炮击,足利义持想不到自己能赢的任何一个理由。

不过他要是这样的投降,那自己先前花费两年建立起来的威信便会扫地,况且大明的要求一直很明确,那就是日本必须称臣。

后龟山就是用这个理由来举兵,以此来说自己是大明的走狗,如果自己同意了大明的要求,那自己身上“走狗”的身份又怎么洗刷?

“我听说明军在海上的火炮十分沉重,不管他们从什么地方登陆,日本都不存在可以运送那样沉重火炮的道路。”

“没有了火器,我们与明军一样有一战之力!”

足利义持心虚的说着,而与此同时,一支庞大的舰队也在经过长达一个半月的航行过后,抵达了苦等他们久矣的隐歧诸岛。

“呜呜呜——”

海上,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宣示着明军的到来。

甲板上,比四周明军矮了近一个头的足利义嗣此刻身穿大明的圆领袍,除了眉宇间那化不去的猥琐,他简直与大明百姓无二异。

“叔叔,你看看这舰队,还有那正在登陆隐歧的军队。”

“这支军队,将会助我成为将军,甚至是天皇!”

足利义嗣的目光灼热,而在他身旁,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足利满隆则是小心看了看四周,担忧道:“大明这样帮助我们,他们一定有自己的图谋,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我知道!”足利义嗣果断回答。

足利满隆原本以为足利义嗣是想说他知道要警惕明军,可不曾想足利义嗣却直接道:

“殿下希望在陆奥驻军并建设一个官场,另外还希望我能继续父亲的事业,维持与大明的贸易。”

“我在国子监学过《经济学》的书籍,按照上面的意思,殿下是希望日本成为大明的资源输入国,不断为大明输入白银。”

“您既然知道,那……”足利满隆声音忍不住拔高,而后想到自己的处境,又立马压低:“那您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足利义嗣疑惑看向足利满隆,随后目光扫过隐歧诸岛,最后停留在了那正在登陆岛屿的明军队伍。

“我不管大明通过贸易运走多少白银,平定足利义持杀死多少武士,在日本驻扎多少军队,建设多少官场……”

“只要他们帮助我成为将军、成为天皇,那一切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他们。”

“如果日本的白银开采完了,我可以派遣船队去昆仑洲开采,也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开采。”

“只要我能成为日本的王,任何一切我都可以付出!”

足利义嗣的话,让足利满隆满脸震惊,他没想到这样的话居然能从足利义嗣这样不足十七岁的青年人口中说出。

相比较他的两位哥哥,他显得毫无骨气。

可骨气是什么,骨气能当饭吃吗?

只要能成为日本的将军,甚至天皇的存在,他甚至可以对朱高煦说出认他为父的话。

只可惜,即便他想认朱高煦做爹,但朱高煦可不会认这种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