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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的这么简单吗?

就如同殷嘉茗提醒他的那样,以7月21日为分界线,若是“北冰洋之泪”当时确实在保险柜里,那么它应该就落到了四名劫匪中的某个人手中——但如果,“北冰洋之泪”在劫案发生之前,就出了问题呢?

他的脑子在飞快思考着一个他从前未曾假设过的可能性。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

叶怀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喃喃低语:

“……哪里能找到证据呢?”

2021年9月15日,星期三,早上八点十五分。

金城司法警察局内。

“你要重新翻检物证?”

听了叶怀睿的要求,专案组的其他人都十分诧异。

叶怀睿点了点头。

鉴于金城大劫案的案情非常复杂,涉案人员众多、时间跨度极大、现场数量多且复杂,光是三十九年前搜集到的相关物证就放了几十个箱子,更遑论最近新增加的那些了。

物证如山似海,可惜其中绝大部分东西,在现阶段而言,对侦破案情已无多大的意义了,且因为当年保存手法粗糙,生物痕迹多已被污染或被损坏,已失去了再鉴定的价值。

但叶怀睿现在别无他法。

毕竟这是三十九年前的旧案了,涉案者皆已死亡,要求证他的猜想,便只能用最老套、最没效率的方法来展开调查。

而最无奈的事,他还不能确定,这是否真能凑效。

专案组的众人倒是无所谓。

反正现在他们已经差不多把当年的案情捋得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差“北冰洋之泪”的下落。

若是能找到新线索那当然再好不过,实在找不着了也没办法,只能留下一个未解之谜,交由时间去解答了。

叶怀睿得了其他人的同意,便一头扎进了物证堆里,开始大海捞针一般,去捞那根他假设中的不知是否存在的牛毛细针。

欧阳婷婷将好几个纸箱逐一排到靠墙的架子上,对叶怀睿说道:

“叶法医,你要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

“好的,辛苦你了。”

叶怀睿用便签纸给这些箱子逐一标上编号,从1到7,朴实得毫无花哨之处。

然后他抱起被他编号为1的纸箱,将它放到检验台上,戴上手套,将里面的物件逐一取出。

“接下来,我们要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样东西了。”

欧阳婷婷点了点头,坐到他对面。

“不过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检查佘方的遗物呢?”

叶怀睿从证物袋里取出一本软皮抄。

根据袋子上的标签显示,这应该是佘方放在公文包里的随身记事本。

他翻开软皮抄的第一页,开始仔细查阅上面的内容。

同时叶怀睿一心二用,对助手说道:

“婷婷,假如你想杀死某个人,又害怕亲自动手可能会被抓住,你会怎么办?”

欧阳婷婷几乎想也不想就回答:

“买凶!”

她说完这个词,愣了一下,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诧异地睁大眼睛:

“你认为,那些劫匪,都是被雇佣来的?”

“不。”

叶怀睿摇了摇头。

“那桩劫案不像受雇于人的’演戏‘,劫匪们确确实实是冲着那批珠宝去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他们肯定认为自己拿到了’北冰洋之泪‘……要不然袁知秋的儿子袁敬前也不会在三十多年以后,还试图从其他几名劫匪的遗族手里寻回宝石了。”

欧阳婷婷:“那你……?”

“安保经理戴俊峰是银行里的’内鬼‘,相当于劫匪们的眼线或是共犯。”

叶怀睿一心二用,一边在检查笔记本,一边条理清晰地解释自己的想法:

“某种意义上来说,安保经理戴俊峰也算是监守自盗了,对吧?”

欧阳婷婷“嗯”了一声。

叶怀睿说道:

“可要是,监守自盗者,并不止戴俊峰一个人呢?”

欧阳婷婷睁大了双眼:

“你是指,这个福寿支行的经理佘方有问题?”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

叶怀睿抿了抿唇,十分谨慎地说道:

“所以,我现在想要试图验证这个猜想。”

在劫案发生之前,理论上来说,能光明正大接触到“北冰洋之泪”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支行经理佘方,另一个是安保经理戴俊峰。

现在已经证明,戴俊峰与劫匪有勾结,那么……佘方呢?

叶怀睿把自己代入到佘方或者戴俊峰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假如是他想要得到那块“北冰洋之泪”,会怎么办呢?

直接用偷的,不管是掉包还是别的什么方法都是不行的。

作为最可能接触到宝石之人,只要宝石被盗,首先被怀疑的一定是他们两个。

在警方的严密盘查之下,再高明的窃贼都不可能完全不露出破绽。

那么,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有,其中之一是最常见的,也是戴俊峰采取的方法——成为一伙劫匪的“内鬼”,提供内部信息,让他们盗走宝石。

不过如此一来,即便事成,“内鬼”也只能分到赃款的一部分而已。

——但若是我想独吞呢?

叶怀睿在思及这个问题时,就有了答案。

——是的,我还有更好的办法。

叶怀睿想,如果换做是他,他会放任劫案发生,并在劫案之前想办法提早转移走最值钱的宝石,或是只留一只“木椟”,或是用别的什么“鱼目”去混那颗“珍珠”,然后让劫匪去背这口黑锅。

劫匪是在监控之下打开保险柜并拿走里面的财物的,警方就会把案子当成“银行抢劫案”来处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要不是叶怀睿发现戴俊峰脖子上的勒痕有蹊跷,从而抽丝剥茧,查出了这位安保经理与劫匪有过联系的话,警察们可能到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个“被自杀”的家伙与劫案有关。

而佘方作为劫案的受害者,一家人全部死在了劫匪的枪下,警方一直都没有对他产生怀疑。

可如果,佘方通过某种方式,提前得知了劫案的计划,从而在其中做了点什么呢?

……

“我明白了。”

欧阳婷婷听叶怀睿解释过他的怀疑之后,不由蹙起了眉。

说实在的,她觉得叶法医的这个假设确实只能算是“假设”,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但……却又并非毫无道理。

欧阳婷婷说道:

“你在找到佘方与劫案有所关联的证据,对吧?”

叶怀睿点了点头,心想欧阳婷婷果然是个聪明姑娘,思维敏捷,一点即通。

于是两人不再说话,开始认真的翻看起了与佘方相关的物证。

2021年9月15日,星期三,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在专心做事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得格外的快。

叶怀睿和欧阳婷婷正在翻检的“物证”,基本上都是三十九年前的金城警方从佘方家里搜集到的零碎物什。

当年劫匪深夜闯入佘方所住别墅,迅速控制了佘方和他的妻子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接着劫匪杀掉了对他们来说只是负累的妻儿,绑走了佘方。

后来警方在搜查佘方的家时,将他们觉得可能有用的东西都带走了。

这其中包括染上血迹的东西,还有任何可能印上指纹的物件,以及佘方书房里的公文包和书房里的纸质品,满满当当地放了好几个箱子。

但叶怀睿很怀疑,当年的金城警方到底有没有仔仔细细地翻看过这些东西。

因为叶怀睿和欧阳婷婷两人只检查了大半日,就已经发现了疑点——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动机。

“看来,案发当时,佘方的经济情况有点儿不太妙啊。”

欧阳婷婷说道:

“他的期货和股票都亏得一塌糊涂,看样子应该赔了不少钱吧?”

是的,在佘方的随身笔记本上,除了一些工作上的备忘之外,还记录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数字。

一开始叶怀睿和欧阳婷婷都看不太懂,仔细研究过后,二人才发现这些都是一些期货和股票的交易代码,以及它们的交易价。

在当年那个个人电脑还是稀缺资源的年代,人们记事情做买卖常常只能依靠纸笔,佘方也不例外。

欧阳婷婷将记事本里的期货和股票数据按照时间整理出来,一番换算之后,得出了佘方在两年以内起码亏了得有七八十万这个重要的信息。

即便是当年算是相当富裕的金城,七八十万也是个很可怕的数字。

要知道那会儿一个工龄十五年的银行经理,退休金也不过只有区区八万块而已。

很显然,就凭佘方当年的工资水平,想要补上这么大一个缺口,除非家里有矿,否则必定相当困难。

更何况他还要养家糊口,不想破产,佘经理就得想个什么辙儿。

比方说,当时市值四百万美元的“北冰洋之泪”。

可这些仍仅仅只是“动机”,算不得实证。

他们必须找到更决定性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