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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查看了沈黛末的伤势道:“大人伤口出血不止,应该是中了二棱倒刺中空箭头的,疮伤极大,这才导致血水止不住。”

沈黛末灌了一杯烈酒,狠狠心道:“既然是倒刺,那就直接从另一面拔出来吧。”

“万万不可,箭簇中空极有可能放了狼毒,从另一面拔出来,会让伤口感染更深,反复溃烂,危及性命。”军医劝阻道。

“那你看着办吧。”沈黛末叹气,她自从决心走上战场,争一争这个天下,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觉悟,再加上古代糟心的医疗环境,活到现在她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那大人且忍一忍了。”军医道。

“……嗯。”沈黛末直接仰头对着对瓶吹,用酒精麻痹痛觉,但酒壶里的酒已经所剩无几,她抬眸对着护卫道:“再去给我那两壶酒来。”

“是。”

“要烈的,最烈的。”

“是。”

军医拿出一把细长的小刀,在烛火上烤了许久,烤得刀身火红,切开沈黛末肩胛骨部位的皮肤。

沈黛末睫毛飞快地颤抖着,手握紧了床栏。

时光煎熬缓慢,沈黛末一声不吭,感觉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军医一刀一刀切割自己肉的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大夫终于用夹子夹出了埋在她肉里的箭头,因为箭头有二棱倒刺,拔出的瞬间鲜血飞溅而出,伤口开裂更大,皮肉倒翻。

沈黛末脸色发白,冷汗涔涔地往外冒,牙根都要被咬碎了。

“果然有毒,幸好有盔甲阻挡,箭尖并未扎入骨头太多,狼毒应该没有渗入太多。”军医庆幸道。

沈黛末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终于解脱,挣扎着要坐起来。

此时军医又缓慢道:“只是大人,狼毒虽未深入骨头,但皮肉已经感染,必须剜肉治疗,会很疼但属下这里有麻沸散。”

沈黛末刚撑起来的手又默默趴了下去,正好此时护卫已经将烈酒抱来。

她揭开酒盖,吨吨吨——

猛灌两大口后汹涌的烈酒从她的嘴角溢出,打湿了衣襟,酒气蔓延,她与护卫四目相对。

“不必用麻沸散了,身为将领,若是连这点痛都忍受不了,如何带兵领将。”她的声音十分平静,有着令人惊叹的淡定。

“大人?!”

“大人!”

军医不可置信。

小护卫满眼崇拜的小星星。

沈黛末轻阖眼眸,上位者气势尽显。

军医开始剐肉,因为疮伤面积很大,所以剐下的肉也不少,深及骨头的部位甚至需要剔下来,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血淋淋的伤口她的肩胛骨上开出了一朵碗口大的血花。

孟灵徽急匆匆的进营帐,看到的就是沈黛末被剐肉的场景,脸色瞬间苍白,鬓边的紫藤花在惊骇中摇摇欲坠。

沈黛末拿酒壶的手微微颤抖,泪水在心里倒流。

好痛,她不该装这个逼的。

等军医包扎好伤口后,沈黛末感觉自己人已经快没了。

“大人好好休息,属下会傍晚时分再来为您换药。”军医说完便告退了。

孟灵徽慢慢走上前来,摇颤的紫藤花琉璃簪显示出她不稳的步伐:“怎伤得如此严重?”

沈黛末酒量本就不好,为了麻痹神经喝了这么多,痛意与醉意并存。

她趴在床上,淡淡笑道:“没事,已经好了。”

“射伤你的人是师英身边的将军巫思默,曾为弓箭手,箭术百步穿杨。”孟灵徽声音哑着,带着隐怒。

“怪不得能在万军中射中我,原来不是误射,这样说来我还不算倒霉。”沈黛末趴在枕头上,声音即便虚弱,也必须强撑着精力旺盛的模样。

众军不知道沈黛末中了箭,但亲信将军知道,为了军心稳定,她必须像个刀枪不入的钢铁人,哪怕中了箭也得精神熠熠,尤其在决战的关键时刻。

“报——”士兵进入,呈上一封信:“大人,璧城来的家书。”

沈黛末的眼神微亮:“快拿上来。”

士兵将家书给她,沈黛末如今只有一只手能活动,拆信变得很困难。

“我来吧。”孟灵徽坐在床榻边,替她拆开信,将折叠的信纸交给她。

沈黛末用指尖挑开信纸,认真地读着里面的内容,连额头上的冷汗流到睫毛上都顾不得。

孟灵徽眸光晦暗,从袖中掏出带着香味的帕子,在她的脸上轻轻擦拭。

沈黛末诧异地将目光从家书移向她,余光瞥见了旁边愣住的小护卫。

孟灵徽收回帕子,自然地笑道:“大人与雁郎君感情甚笃,受了伤还撑着看信,要是让雁郎君知道您受了伤,怕不知道要怎么担心。”

沈黛末赶紧道:“可不能让他知道,他很爱哭的。”

孟灵徽眉眼怔忪,在她的印象中,冷山雁可是冷艳如蛇般的男人,和那些爱哭的娇气男人沾不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