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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亲宴当日,宋家人满为患,除了梅园那个偏僻的角落,几乎到处都有人。

饶是安平郡主乘坐软轿去的二门,但下轿换马车时,还是被人给瞧见了。

于是不出三日,宋家大奶奶把安平郡主按在泥巴地上狠揍一顿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宋时桉也因此成了宋时迁这个堂弟的挡箭牌。

“宋大奶奶虽然一言不合就揍人,但安平郡主好歹是郡主,无缘无故的,宋大奶奶揍她做甚?”

“就是,一定是她觊觎宋大爷,惹恼了宋大奶奶,这才挨了一顿好揍。”

“这安平郡主素日没少抢旁人的相公,多少人家被她害得妻离子散?这下阴沟里翻船了?该!”

“宋大奶奶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也不知道宋大奶奶下手重不重?听人说,安平郡主从宋家离开时,浑身脏得跟泥猴子一样,笑死个人了。”

“你们说,安平郡主会不会告到皇上跟前,让皇上替她主持公道,治宋大奶奶的罪?”

“怕什么,宋大奶奶也不是没靠山的,你忘了吗?人家可是新城长公主的义女。”

“的确,新城长公主可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安平郡主的母亲襄阳长公主只是养在孝贤皇后跟前的养女而已,亲妹跟庶妹,这如何能比?”

“这安平郡主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不然呢?”

坊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但都对姜椿这个宋大奶奶拍手称赞,最夸张的还说她是惩恶扬善的女侠。

姜椿听说后,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她现在可没空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她可忙了。

认亲宴次日,她就回了趟娘家,把新城长公主给给的那间铺子的钥匙拿给姜河。

让他瞧瞧那铺子里头有甚需要改动的,回头说给自己知道,然后自己请木匠去改。

姜河推辞不肯收:“长公主给你的铺子,你自己收着便是了,或是拿来做买卖,或是赁出去收赁金,都使得。”

姜椿硬把钥匙塞他手里,笑道:“我手里铺子虽多,但都是在夫君名下的,我也不好拿婆家的铺子给爹你这个岳父使,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但这间铺子不一样,这可是我干娘给我的铺子,在我的名下,我想拿给爹使就拿给爹使,任谁都说不得不是。”

见姜河还要反驳,姜椿抢先堵他的嘴:“爹你先听我说。如今已经四月初,天儿一日比一日热。

我听人说,京城的夏日比咱们齐州府要热很多。

炎天暑热的,爹你在外头摆摊卖肉,万一中了暑气怎么办?

你别不当回事,我听太医说,咱们大周每年因为中暑气死掉的人好多着呢,老人跟小孩是重灾区。”

姜河白她一眼,没好气道:“爹才三十多岁,就成老人了?”

姜椿笑嘻嘻道:“那可不?你老眼瞅着都是要当祖父的人了,可不就是老人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姜河又瞪了她一眼:“你成日小崽子长小崽子短的,结果肚皮还不是甚动静都没有?”

姜椿果断甩锅:“这能怪我嘛?还不是你女婿不顶用,怀不上小崽子全是他的错。”

姜河气得抄起扫把,作势要打她,嘴里气哼哼道:“你别胡乱污蔑女婿,女婿能不能行,爹还能不知道?

我看就是你自己不想生,这才把女婿搬出来当挡箭牌。”

以前在大柳树村的时候,东屋跟西屋中间就隔了一间灶房,即便他尽量避嫌,但偶尔还是听到过一两次闺女鬼哭狼嚎的声音的。

女婿若真不顶用,她鬼哭狼嚎个什么劲儿?

姜椿边跑边回嘴道:“爹你别污蔑我,甚叫我不想生?我可想生了,还想生两个呢!”

天地良心,自己真没有不想生。

要真不想生的话,她早让钟文谨替自己代购小雨伞了。

父女俩打打闹闹一场,最终姜河还是收下了铺子的钥匙。

闺女一片好意,生怕自己热出或者冻出个好歹,自己若是执意不肯收,反倒害她成日担忧。

横竖自己开铺子挣的银钱,将来也是要留给她的,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

次日一大早,姜椿又坐马车,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去通州看自己新得的庄子。

许是新城长公主另有供应府里果蔬的庄子,所以月河庄的一千亩地全都赁了出去。

姜椿在田间地头走了一圈,见这庄子土地肥沃,边上还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月河,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买不到的好庄子。

这会子田地里麦苗正在抽穗,入目一片青绿色,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一想到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田地都是自己的,姜椿就差点乐开花。

自己真成大地主了!

碍于在外头,她还不能喜形于色,只能使劲憋着。

看完田地后,来到位于庄子中心的三进大院歇息时,姜椿对一同前来的廖管事说道:“你留在这里几日,将庄子换了主人的事情通知佃农,并告知他们今年一切照旧。

但明年我会收回一部分田地自种,让他们早作打算。”

至于收回多少,得等红薯跟玉米收获后,根据收成来确定所需要的田地亩数。

廖管事忙应道:“是,奶奶。”

姜椿想了想,又叮嘱道:“佃农们佃地不容易,到时按照我给的比例,每家都收回来一些,也免得厚此薄彼。

有不挨着的田地,也不打紧,先收回来,回头再与其他佃农调换便是了。”

聊管事夸赞道:“奶奶想得甚是周到,原本小人还犯愁,这地该收谁家的又不改收谁家的呢?

诚如大奶奶所言,佃农佃地不容易,若不给出合理的理由,被收走田地的人家肯定会喊不公平。”

姜椿笑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之常情。”

虽然田地是自己的,就算她不给理由,想收谁家的就收谁家的,被收走地的人家即便闹腾,也不过是跑到廖管事跟前哭诉、抱怨或者放几句狠话罢了。

毕竟这庄子原先的主人是新城长公主,如今的主人是新城长公主的义女,都是他们这些底层百姓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但,能平稳过渡,尽量还是平稳过渡。

也说不上怜悯之类的,姜椿觉得自己没这么伟大,她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

姜椿在庄子上逗留半日,吃了王庄头的娘子宁娘子做的午饭,然后这才乘马车回京。

等回到京城的时候,日头已经落到半山腰,正是绚烂云霞布满西天的时候。

马车行至东市旁边时,姜椿正在打卡签到呢,突然听到桂叶惊呼一声:“奶奶,是大爷。”

姜椿侧头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目光从马车车窗里往外一瞅,果然瞅见身穿绯红官袍,头戴乌纱帽,正端坐在汗血宝马上的宋时桉。

姜椿转转了眼珠子,决定逗逗他。

她故意嗲着嗓子说道:“哟,这家哪家的郎君呀,竟然生得如此美貌,比全京城的郎君跟小娘子都好看呢!”

这拉仇恨的话一出,东市街上的路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宋时桉。

他们倒要看看这娘子是不是在说大话!

然后立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嘶”抽气声。

有人小声议论道:“我初听那娘子的话,还心里发笑来着,这世上竟然有比小娘子好看的郎君?

现在才发现我就是那井底之蛙,属实没见识了些。

这郎君的相貌,哪是比全京城的郎君跟小娘子好看啊,我看是比全大周的郎君跟小娘子都好看才对!”

身边人猛猛点头,附和道:“李兄所言甚是,我一个地道燕京人,从小到大见过不少贵人,还真没见过比这位郎君相貌更出众的。”

姜椿耳尖地听到了这两位中年书生模样的人的对话,顿时更来劲了:“郎君,这位美貌的郎君,你可曾娶妻?若没有的话,我自荐枕席如何?

罢了,郎君就算娶妻了也不妨事,今儿我自降身价,愿给郎君当个妾室,只求郎君垂怜。”

宋时桉:“……”

虽然这人故意嗲着嗓子说话,他还是一下就听出了马车里的娘子乃是姜椿。

这家伙也真是的,素日俩人敦伦时玩玩这个她嘴里的“角色扮演”也就罢了,她竟然还当街演起来了!

他板起脸来,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说道:“多谢娘子抬爱,不过宋某家有一言不合就揍人的河东狮,万万不敢接受娘子的好意。”

家有一言不合就揍人的河东狮?

众人顿时竖起耳朵,这话有些耳熟啊?

而且看这郎君年纪轻轻,却穿着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的绯色官袍,莫非……

莫非这位就是宋大爷宋侍郎?

我滴个乖乖嘞,马车里这位娘子简直胆大包天啊,勾搭谁不好,竟然当街勾搭宋大爷……

这不就是找死吗?

立时有那怜香惜玉的年轻郎君好意提醒道:“娘子,这位郎君生得再好,也不是你能觊觎的,快些离去,仔细惹了不该惹的人。”

姜椿哼笑道:“笑话,这世上还有我不敢惹的人?我还就不信了,今儿我非要将这郎君勾搭到手不可!”

众人:“……”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娘子怕是离挨揍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