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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段故事的序曲。

“你有过那种感觉?冥冥之中,毫无预兆,但是你就是有预感,这次一定是正确的。简直像个礼物。”

波本抬头看向对方。

隔着那几层故弄玄虚的衣料,他却无端感觉两人在对视。

“看,任务圆满完成。”他将木箱的盖子扔在一边,里面几箱药物被随意拿走。

露出下方一张僵硬而青白的、属于死者的脸。

卡瓦多斯总结:“抓住别人的小辫子就是这么简单。”

——***七具尸体。

松田阵平蹙眉检查,在昏暗的房间内,他幽灵的身体比其他看不见他的人要方便许多。

其中几个掀开的货箱盖子上满是抓挠过的血痕,与之对应,在箱中面容扭曲惊惧的尸体五指也布满血痕。

但货箱层层叠叠、高高垒起。里面的人无论如何用力,都推不开上方阻挡空气的“棺材盖”,在生命最后一刻只剩下如嚎叫般的脸。

黑卷发男人面露不忍。

他目光在这一具具穿着职业装的尸体身上看过,停在最后一具的手上。

一节略带泥泞的红绳圈在他手腕上,已经有些看不清色泽。

情绪皆被宽大的兜帽遮盖,少年好似只是略看了几眼,就重新盖上木箱。

但那根红绳已经被他从尸体上取下,不动声色地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波本已经离开,他在这间没有其他人到来的空间里毫无顾忌地伸出拟翼,把几个货箱运回原位。

然后他又靠着箱子坐下。

比之前安静许多,甚至到了判若两人的地步。

如果松田阵平对时间的感知没错,现在应该已经接近日出。

少年凌晨三点左右来到这个隐藏的置货舱室,在他莫名能被看见,带着对方从右侧出口离开时应该不到三点半。

他当时站在门口说完,对方却脚步都没再迈,就这样在原地坐下了。

少年撑着头,重新戴上的兜帽挡住脸上所有表情,但目光却始终如一地落在他身上。

别无他法,松田阵平含着一股郁气,只能也在原地驻足,给这小兔崽子提心吊胆地看进来的人会不会发现他。

幸好并没有。

几个船工打扮的人借着夜色匆匆将未来得及搬至这里的货箱扛进,来回折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起来,却发现松田伊夏并没有抬头。

对方的目光一直追随在他身上,连他略微偏头都要跟着一起移动几毫米,现在却仍然保持着很久之前的动作,纹丝不动。

松田阵平倏地明白:自己又消失在对方面前。

但少年却一直没有什么情绪和波澜,以至于他根本推测不出是从多久之前消失的。

松田伊夏在这里抱膝坐了许久,像一座沉默的雕塑,直到最后一班搬运货物的船工彻底离开舱室,在门外落锁。

随后,靠近他的那扇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金发男人走进,在几步后与对方撞个正着。

少年终于用石膏敲掉外面那层石膏像的壳。

从时间看,他该疲倦了。从白天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但他反倒变得话多,从发明家那里拿来的变声器被小心贴在口罩后面,疲惫没从任何一点地方泄出去。

松田伊夏的确很会伪装,或者说精通于此。

至少在他戴上兜帽,改变惯常的走路姿态和说话方式,一改之前知进懂退的交友方式,喋喋不休起来时,松田阵平的太阳穴都突得一跳。

要不是他是一路跟着对方从客房前往舱室的,他也不会相信面前的家伙就是不久之前还跟着他走到出口,然后弯着眼睛乖乖冲自己笑的弟弟。

至于松田伊夏说的那种任职经历。

他只能说,绝大部分都并非作假,因为少年这三年,除了剿除咒灵外,几乎都耗在了上面。

也许像是伊达航当时同少年说的那样,有的东西到了最后只是一个臆想,吊在他脖颈上的早已不是什么红绳,而是执念。

两人谁也不知道执念的本身——松田阵平,他当时就在旁边。

他看着少年转身离开时的眼神,从未如此确定过这句话的真实性。

作为好友,伊达航小心关注着遗属,请少年的好友吃饭了解情况,听着几人说对方变了好多。

并不是从15岁那年开始的,早有苗头,只是从那以后更为猛烈。

变得张扬,肆意,耀眼,一改往日的沉默。也更加偏执、我行我素。

但是。

当他那天晚上回到松田伊夏身边,在几秒的见面时用他能做家人做到的最凶的语气让他别再来管这些事,也别再找凶手时。

少年却只是看了他一眼。

松田阵平忽得想:也没变什么啊。

和好几年之前因为爆炸事故从火场离开时,他在雨里不管不顾挤开人群,朝自己跑过来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执拗、坚定。眼底映着灼人的火。

几年,一千多个日夜轮转不休。

丝毫未变。

等检查完舱室里的尸体,整理完所有线索,安室透彻底离开后,困倦好似才像黑潮一样将他密密匝匝包裹。

松田伊夏又坐了下来。

抱着膝盖,侧脸抵在手臂上,偏头看着四周。兜帽被取了下来,露出他戴着美瞳的眼睛,长时间佩戴让眼睛变得干涩难受——所以他一直在眨眼。

前面是普通的货箱,但待得久了就能捕捉到从缝隙中钻出来的尸体的腐臭味,他却好似无知无觉。

就准备在这里待一辈子一样。

松田阵平抱臂站在他身边。

他挟着烟——老实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幽灵身上也有烟盒,但是没有火机,只能咬在嘴里,嗅到几缕烟草味——伸手。

揉了揉对方固执的卷毛。

“回去睡觉。”

小卷毛脑袋动了动。

松田阵平只是一团空气,如此类推,说出的话也是空气。

他灌了一耳朵空气,反倒像是听见了一样,终于撑着地板重新站了起来。

——***快天亮了。

松田伊夏睁开眼睛。美瞳因为长久没有眼药水润滑有些干涩,扒在眼球上,像一张劣质的皮。

他从地上站起来,因为长坐膝盖关节有些僵硬,腿也泛起麻意。

有几缕和尸体腐烂的臭味完全不同的,更为诡秘的气息在鼻尖环绕,但是却找不到来处。

它像舱室中的空气一样,早已将整个空间都严密地包围起来。

不像琴酒给的资料中普通的走私货仓。

但他暂时找不到其他线索。

长时间没有睡觉阻碍了思维运转,他的脑子有些僵硬,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时间一直守在这里,少年眯起眼睛,伸手拉起自己的衣袖,又将手套往上提了些许。

露出的腕在黑色衣物包裹下苍白如润玉。

拟翼利落伸出,在上面落下一道狭长的伤口。

他握紧拳头,血管因肌肉绷紧还挤压,原本只是缓慢流出的血液争先恐后挤出伤口,汇聚成血珠,朝地板滴落。

咒力附着于此,将周围都打上标记。

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又补了几下才算结束,他随意用绷带在手腕上缠绕几圈,这才转身离开。

少年踏过地面,扬起一阵灰尘,留下半个并不明显的脚印。

十余分钟后,一只小出许多的脚踏上同样的位置,朝着与之相反的地方走去。

——灰原哀掀开木箱。

她习惯于熬夜工作,在暗道角落安静等待船工离开并不是什么煎熬。

等走廊尽头的脚步声全数消失,她才终于走向这个今晚不知道有多少人来过的舱室,谨慎地选择了最外侧的货箱。

同她印象里一样,里面是成箱的违禁药物。

茶发女孩目标鲜明地略过最上面几盒药物,朝着下方找去,在不知道搜寻多久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乍看之下完全相同,但侧方却有标记的药盒。

打开,里面的胶囊状别无二致,但如果拿尺子细细对比,就能发现要更大一圈。

找到了。

灰原哀长舒一口气。

她在口袋中摸了摸,将口袋里替换用的胶囊板装了进去,而真正的胶囊则被放入口袋中。

小心合上货箱盖子。

女孩左右看看,谨慎地扶着大箱离开走廊,沿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她小心看着前方的路,没注意到自己板鞋的末端踩到了些许已经干涸的血迹。

没染上半分污浊,但随行的咒力却已缠上身侧。

从狭窄得如同通风口一样的通道向上,灰原哀推开最后一道暗门,重新回到酒水吧吧台内部。

她仗着小孩身形矮小,从侧方禁止乘客入内的标语牌下钻出,冲吧台边趴着的阿笠博士喊道:“博士,我……”

声音唐突截断。

阿笠博士旁边,粉发的高大男人转头看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博士睡着了。”

灰原哀停在原地,她警惕地看着对方,原本已经和缓的心跳瞬息急速,一下下叩响胸膛。

手指微动,将口袋中的药板推向更深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里。”声音冷淡中带着一丝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