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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明奇转过头,挤眉弄眼地用嘴型试图告诉花盛妙。

“师—姐—别—怕,我—抄—书—很—快—的,都—交—给—我。”

翟谷礼懒得搭理他们的小动作,他摘下腰间的葫芦,葫芦飞到茶室门前,变化成山丘大小的飞行法器。

“上去。”

花盛妙和桑明奇一前一后坐上了葫芦后端,翟谷礼站在葫芦前端,没有一点颠簸与风浪,花盛妙只觉得周围一切仿佛都化成一道白光。

她的身体在葫芦上面飞,魂魄好像跟在葫芦后面追。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翟谷礼已经带着他们降落到了重明城。

天龄宗周围有十二座凡人城池,重明城是最大的主城,来往的修者甚至比凡人还多。

花盛妙和桑明奇如同小鸡崽一样跟在翟谷礼身后,见识着一路上修士们乘着妖兽坐骑,法宝琳琅,符箓悬空的神奇场景,不时发出没见过大世面的感叹。

等来到弟子别院,花盛妙才发现这并不是她原本想象出的,弟子们如同寻常百姓群聚生活的院落,而是一座拔地参天,遮云蔽日的高塔。

进入重明城时他们都没有看见这座高塔,只有当翟谷礼带着他们走近高塔时,这处高耸的塔楼才如同一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一样,占据了他们的所有视野。

看着花盛妙与桑明奇都被吓了一跳的模样,翟谷礼出声解释。

“重明城中有凡人居住,宗门不愿其中动静惊扰百姓,便在幽隐道舍上被施了障目术法。你们在道舍内留下姓名,日后就不会再受这障眼术法影响。”

他们两人点头,跟着翟谷礼走进门中后,花盛妙终于明白为何这处道舍如此高大。

道舍第一层足足有十数米高,雕龙画凤的巨大殿柱与渲金壁画恢弘无比,他们如同误入鬼斧神工的仙神所设的迷宫。

然而壁画之外,供奉着数不胜数,星罗棋布的灵位与木质雕像。

殿内从上至下,无数灵位与沉木雕像错落排列,如同是凡人的庙宇。

沉黑色的木质雕像垂眸望下,神情五官栩栩如生,如同怜悯世人苦难的仙神。

“这些都是我天龄宗的师祖前辈。仍在世的仙君,皆以塑像替之,受香火供奉,死后或还可做凡间的仙官供奉。身死道消的仙君,便只能设灵位祭之,弟子进门叩拜,时时感念这些仙君庇护宗门弟子的恩德。”

翟谷礼各自递给花盛妙与桑明奇三炷香。

“你们以三叩之礼拜祭时,念出自身的师门与姓名,道舍居灵便会记下你们的身份。”

听着瞿师叔略微沉重的语气,花盛妙识趣地没有问什么是道舍居灵。

从迈入道舍后,她就一直觉得有些压抑。

或许是在仁剑门里受到惊吓太多而产生的的幻觉,道庙里供奉的师祖雕像,明明都是死物,她却觉得师祖们的雕像密密麻麻排列着,如同拥有生命般垂眸注视着他们。

有不少颜色更深的黑木雕像,或许因为历时过久,而显得面目模糊,它们陈旧地排列在面容清晰的雕像身后,在朦胧昏黄的灯光中,如同被拉长而模糊的无数道影子,随着烛光摇曳,黑影微微晃动,如同在阴影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花盛妙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不敢多看,她的注意力只能放在她手中握着的供香上。

外表看上去与凡间无异的黄红二色供香,点燃后散出的袅袅烟风,却奇异得没有半点香味。

燃尽后的一截余烬,漆黑细长得如同是垂死的虫子。

或许是昨天魔物胸口飞出的那团黑线给她造成了浓重的心理阴影,花盛妙突然对手上的供香生出些生理性的反胃。

即使对拜祭的这些宗门前辈心生敬意,她也还是下意识加快语速,念完师门与姓名,认真三叩祭拜之后,飞快将供香插在了灰黄巨大的香炉边缘。

只是她回过头时,发现桑明奇仍在闭目继续叩拜。

桑明奇的腰身挺直,他的祭拜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进行过千万次般熟稔,甚至透出一种雅礼的赏心悦目。

桑明奇仍在恭敬而虔诚地闭目叩拜中,不止是花盛妙,甚至翟谷礼的目光都完全落在了桑明奇身上。

说好的只需三叩祭拜,桑明奇却明显行的是九叩大礼。

而当桑明奇拜祭之后睁开眼,看见盯着他的花盛妙和翟谷礼时,桑明奇也被吓了一跳。

“师叔,师姐,怎……怎么了?”

桑明奇这多少带着点刻意的演技,让花盛妙忍不住移开视线。

她能理解桑明奇为了投翟师叔所好,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现机会的决心,也不打算戳破桑明奇的这番表现。

然而在短短的沉默后,翟谷礼非但没有露出欣赏之色,反而冷漠地斥责道。

“你不过区区一杂役弟子,哪来的资格向师祖仙君行弟子之礼?幽隐道舍也是你配踏入的地方?给我从道舍滚出去。”

翟谷礼用词之严苛恶毒,让原本以为这位翟师叔只是一位面冷心善的好人的花盛妙,都为之一惊。

而桑明奇脸色一白,他的身体微晃了晃,随即沉默得如同毫无异议般接受了翟谷礼的这番斥责。

“是,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