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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远的。”于曼颐很意外,宋华章今日又不去。

“我开车送你,”宋麒忽然不和她吵架了,看起来有些累,而且只想和她一起待着,“我和你一起去别墅,不带我姑妈。况且这是你替我要来的休息日……我就应该陪你的。”

还好他们今日出门早,宋麒去宋华章那取了车,又带着于曼颐往郊区开了很久,终于在下午三点多时抵达马场。

今日马场略有不同。

宋麒路上便让于曼颐自己去后座,将骑术服换上,又容她手脚并用,爬回他的副驾驶。因此她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飒爽的骑术服。

宋麒自己倒是不换,停车后便带她往前走,一直走到马厩旁。他带她走路时站得靠前,身子一直遮挡于曼颐的视线,以至于她都快走到门前,才看到那匹和宋麒的马一样高大的黑色赛马站在厩外。

“天哪!”于曼颐控制不住地失声叫道。

马的漂亮与否比人之间更直观,这匹黑马皮毛发亮,四肢修长有力,鬃毛顺滑,肩高远超于曼颐先前常骑的那匹矮马。两个人走过去时,它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那,对两个陌生人怒目而视。

“这是……”

“我姑妈输给我那匹纯血马,昨日刚到,”宋麒用手遮阳看了几眼,又看了看于曼颐,“她说你天赋惊人,现在骑术比我还强……能骑?”

“你愿意让我骑?”

“其实有些担心,”宋麒道,“它个子太高,我怕将你摔了。但我听说你到处打听赛马价格,现在市面上的马良莠不齐,你到时候高价买一匹骡子回来,还不如把它……”

“谁会笨到买骡子!”于曼颐已经一边反驳一边往那黑马的方向跑过去了。

她踩着马靴在草场上狂奔,宋麒跟在她身后。于曼颐跑到马身旁,伸手去摸它光滑的马毛,后背,垂落的鬃毛,感受它的皮肉在手掌下随着呼吸起伏,而皮毛里积蓄了太阳与自身的热量……

宋麒也赶到了。

“你直接上?”他问,“还是我先替你试试。”

“不要,我自己试!”于曼颐立刻说,“你姑妈说好马认主,要是你试了,他认了你怎么办?”

“什么谬论,”宋麒无奈,“那它应当已经认了驯它的马夫。”

“反正我要是上海第一个骑它的。”于曼颐很执着。

缰绳和马鞍都备好了,她左脚蹬上马镫,手上用力,娴熟地翻身上马,姿势的确老练。高马一动就颠得厉害,于曼颐起初还惊叫几声,而后迅速人马合一。

宋麒站在身后,略松一口气。

他好像已经慢慢放心将她放出去了……虽然这放心里,仍然夹杂了许多的担忧。

于曼颐催马在草场上跑了一遍,脸上出一层薄汗,又跑回了宋麒身旁。两人一高一低地对视,于曼颐笑道:“头一次这样俯视你。”

“下来吧,我高高在上的于小姐。”宋麒摇头笑道。

不是于二小姐,是于小姐。于二小姐是于家的二小姐,而于小姐只是她于曼颐自己。她勒马停住,从马背上滑下来,正落进宋麒怀里。

“满不满意?”宋麒道,“这个表白礼物,可以?”

“啊……”

于曼颐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是汗,眼睛里是水晶。她思考片刻,没有被快乐冲昏头脑:“这不是你姑妈输给你的东西?你这表白礼物简直借花献佛!”

“你好刁难人!”宋麒将她肩膀揽住,伸手掐她腰侧,“我看你是不晓得这马有价无市,我送出去多心疼!那你将马还我,我再买一样,省得被你说我借花!”

“不行!这马已经归我了!”

她在他身上撒泼耍赖打滚不讲理,被他攥着后脖颈带回上次住过的房间。两个人轮流洗净在马场上出的汗,于曼颐穿着睡衣跑出来,又出新幺蛾子:“那我不计较你将这匹马借花献佛,你再送我一把枪。”

“你在幻想些什么?要枪就把马收回来。”

“不行,我两个都要。宋麒宋麒宋麒……”

她在他身上滚来滚去,滚得他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抬手便将她推往一侧。于曼颐一计不成,灵机一动,忽然从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

她到处找笔,找得宋麒将目光投来,神色甚至有些好奇。这好奇在他看清于曼颐递过来的东西后迅速僵住,碎裂,掉下满地的无可奈何。

小小一张白纸,先是两行陈旧字迹:

“本人宋麒,因多次欺骗于曼颐,又因客观因素无法发誓,今日立此欠条。见此欠条,如见本人。”

下面又是被划掉的上次欠款:

“又欠皮包一件,伤愈兑现。”

而在正当中的两道横线上,是于曼颐刚填上去的新鲜笔迹:

一把手枪,一匣子弹。

“你……”宋麒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言语。

于曼颐了然,意识到自己终于拿捏到了宋麒的软肋。他这个人啊,就是太注重承诺,太有契约精神——这下他赖不掉了!

赖是赖不掉了,生气还是可以的。宋麒目光在那欠条上停留好久,最终板起脸,很不高兴地说:“这么要紧的东西,你就给我用在要枪上。”

“因为枪也很要紧嘛。”于曼颐立刻说。

枪很要紧,而且很难弄,于曼颐身边这么多能人,但真能弄到手枪的,或许只有宋华章与宋麒——哪有和长辈要枪的!她只能来找宋麒了。

于曼颐看宋麒像个万能工具箱,要什么,说一声,过几天打开就自己变出来,枪一定也是如此。而他的表情让于曼颐确信,他确实是能给她搞到的。

他板着脸把欠条拿走了,攥成一团放进她送给他的皮夹,看来这交易他认下了。于曼颐长舒一口气,又贴近他,结果被他无情推开。

“你都答应了,还生气做什么啊?”

“我都答应了,还不能自己生会儿气吗?”

他当真不高兴了,这是很少见的。他也不再和于曼颐在床上靠着躺下,自己拿了本书去沙发上看,面色深沉,一言不发。

于曼颐突然发现自己平常随时大小气颇有些熬人,这会让伴侣很无所适从。她坐在床上自己检讨了一会儿,又凑到宋麒身边,和他说:

“你送我一把枪,我以后就再也不和你吵架了。”

“我不相信。”宋麒眼睛盯着书,冷声说。

“真的,真的,你摸我心脏,”于曼颐不知轻重,拿起宋麒的手就往自己怀里放,“我要是说谎,肯定心跳会加快。但是你摸,特别稳定。”

真是因为心跳稳定吗?于曼颐不知道。反正宋麒手被她拉过去以后,忽然抬起眼,打量起了她。

“哎呀,求求你了,你别生气了,”于曼颐又贴过去,往他腿上一坐,双手搂在他脖子后面,“你那么贵的马都送了,一把枪算什么啊?你要是这么不高兴,那我……我……”

于曼颐凑过去胡乱在他脸上游走一番,最后按照上次的理解,轻轻贴了下他嘴唇。

她感觉腿底下和以往坐他身上的感觉不一样,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宋麒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手又从她上衣下摆里探进去,在她后腰处打圈。

她顺势靠到他肩上,想着怎么让他消气怎么来——但是宋麒的呼吸声,怎么听起来更像生气了呢?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她都哄委屈了,人挂在他身上,头垂在锁骨的窝里。

宋麒侧过脸,用下巴蹭了蹭她,语气又灼热又冰冷。

“对,”他说,“我憋着一股邪火,没地方发。”

“那你就发出来吧,”于曼颐语气可怜,“你骂我吧,别憋在心里。你老是什么事都憋着……都憋坏了。”

她以为宋麒会把她从腿上赶下去,然而他竟然双手往腰侧一滑,嵌着腿窝将她端了起来。于曼颐只能将手臂在他脖子后面收紧,以免掉下去。

她到现在还觉得宋麒是要骂她,骂就骂吧,干吗要站起来呢?

然而下一秒,于曼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