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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掌心贴着她的面颊,有一股极淡的药味儿钻入她的鼻尖,宁离就算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高大的身躯的炙热,她骤然一僵,蹙起了眉头,一瞬便挣扎着脱离桎梏。

索性孟岁檀很快意识到了不得体,顺势松开了掌心,后退了一步,掌心内还残存着温凉柔软的触觉。

宁离警惕的看着他,她头上裹着一个儒帽,小而尖的脸颊又黑又滑稽,大约是袖子过长,掩在了她手背上,“跟孟大人无关,我……我是有要事来办,不劳大人操心。”

看着她这副竖起尖刺抗拒他的模样,心里头的戾气忽然就散了,连眉眼的冰冷也融化在细碎的关怀中。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可知道庸王随行,若是叫他发现了你在,又要纠缠,你那些师兄可护不住你。”

他眉头一沉,但声音却无意识放的很轻。

让二人的关系变得更针尖对麦芒,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果然,宁离的警惕慢慢散去,迟疑的回答,“我……我不知道庸王会来,没关系,我这副样子,应该不会认出我来的。”她其实想说说不准早就把她忘了,宁离扒拉了一下儒帽。

那张抹的黢黑的小脸上圆润的眼眸格外明亮,瞧得孟岁檀倏然一软,“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做什么。”

这大约跟他没关系吧,宁离不大想说。

她抿着唇闭口不言,怀中抱着那个小碗,“要开饭了,我先走了。”她说完就要离开,结果被他一捞。

她警惕的看着他,左右张望了一瞬,生怕旁人看见他们私语起了怀疑。

“别看了,这儿没人。”

他一副你不说就别想走的样子。

宁离有些烦,这人真是,分明实际不待见她,怎么她去做什么都要插一脚。

“京郊大营后头的山上有我想要采的花草,我想用来调制颜料,你……别怪我师兄们,是我要跟来的。”她还刻意加了一句,生怕孟岁檀会迁怒她的师兄们。

“嗯,不怪。”,暮色里,他面庞隐匿在阴影处,叫人瞧不出神色,但听他的声音也让人觉得莫名缱绻温润。

今日的孟岁檀似乎格外好说话,宁离心里头涌起一股怪异之感,狐疑看了他一眼。

面庞隐匿在隐约的天际中,瞧不清神色。

“我先走了,师兄还在等着我。”,宁离有些急,赶着去打饭,师兄们要整理画稿,分外忙碌,便拜托了一位同僚看顾她,卢湛英说既然要跟来,那便不能搞特殊,否则容易引人注目。

她消失了好一会儿,怕不是该担心了。

“嗯。”,孟岁檀没再说什么,宁离便准备要离开,却听闻身后的人说:“你何时去山上。”

宁离含糊:“明日。”

“今晚跟我走。”

啊?此言一出二人均是结结实实一愣,宁离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其中还夹杂着不明所以的抗拒和茫然。

“我的意思是,你脑子一热不知道大营的帐子是多人混住?你一个女郎,会有损名声,我可以给你寻一处帐子。”

“太引人瞩目了,我已经同师兄说好了,卢师兄是一个人住,聂师兄会和我住的同僚换,然后借机去和卢师兄住。”

这样说来,孟岁檀确实不好再给她安排了。

他也没在说什么。

为今,他只想尽力补偿她,人人都说他冷情,但是孟岁檀是一个很恋旧的人,小时候用过的东西,岑氏要换,他都会偷偷留下。

对于人也是,哪怕二人再有过隔阂,他还是忍不住心软。

但对于一个身居高位的臣子来说,暴露出真实的性子对他是非常可怕的一点。

尤其是再他进东宫成为少傅后,稍有一点不对,便会被庸王或者别的朝臣抓住把柄,中伤太子。

“宁九。”旁边传来一声呼唤,听着声音不大,像是做贼一般,她也踮着脚探出头应了一声。

声音掩饰不住泄了一丝娇俏,现在的她是鲜活的,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未及笄的时候。

“走了。”她撂下一句,施舍一般敷衍看了她一眼。

她的目光清亮,像是澄澈的湖水,印入了无边景色,远山苍茫,无一不纳入她盈盈瞳色中,孟岁檀敛目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被吸了进去。

她的眼睛,很美。

无意识的,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像是两颗宝石嵌眉目中,散发着璀璨的华色,脸上的污色已经掉了几块儿,斑驳的露出了里面如羊脂玉的肤色。

万千美景不及眼前一幕华色,孟岁檀突然想到。

待他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在他不曾注意到的时候这双眼睛看着他的样子已经模样大变。

以前是温润的、总是仰望着她,透过晶莹的瞳色,可窥见里面浓烈炙热的恋慕,她未曾掩饰过,但他从来没有发现。

而今,那双眼眸眼皮微微下压,总是神色无波。

胸腔内的心跳声又沉又重,格外醒目,孟岁檀面色划过一丝怔然,心头涌起无以言喻的烦躁,他手中能紧紧抓住的东西似乎在无意识的流失。

他是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性子,直到这一刻,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宁离回到队伍里时同行的袛候问她:“你去哪儿了?”说话的人是卢湛英派来看顾宁离的,是个老实人,“快轮到我们了。”

“哦刚刚去整理了一下画纸。”她敷衍说。

草草用过饭后宁离进了帐子,原本是两个人一个帐子,曲师兄把帐子单独留给了她跑去和别的师兄挤,累了一日,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榻上剥掉了罗袜,果然,原本已经消下去的脚踝又有些肿,她无奈的揉了揉。

洗干净的脸颊又白又嫩,她窝在床榻上,疼痛让她有些难受,忍不住红了鼻头。

她是很喜欢哭的,但不会叫别人知道,因为她觉得哭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会让别人拿捏你的脆弱。

她一瘸一瘸地打了一盆热水来泡脚,温热的水流漫过脚面,筋骨都松散了。

泡完脚后她拿出了画册想看,结果没过多久帐内响起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宁离太累了,倒头就睡,长而卷的睫毛扫过画册。

半响后,帐子帘被掀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踏了进来,宁离毫无察觉,睡得正酣,孟岁檀手里拿着药油立在帐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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