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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那兵吏要把衣裳扒掉,孟岁檀淡淡道:“你若若敢脱,扣掉你这月的俸禄。”

那兵吏手一滞,对上他冷如霜寒的视线,畏畏缩缩的放下了手,黎从心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辛苦这位小哥了,今日便画到这儿罢,改日再继续。”

那兵吏忙不迭披上外袍逃离了帐子,宁离耸耸肩,有点遗憾,她抱着册子收拾好东西便起身要走,身后那人淡然起身,跟在她身后大掌揽在她腰间,用只有二人听到的声音说:“你真那么想画?”

当然然不是,她就是想气他罢了,但她嘴上却要承认:“是啊,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只是有点可惜。”可惜被他打断了。

孟岁檀气笑了,心头被封锢的那一角似乎冲破了什么,他能忍受宁离不喜欢他,可以忍受她无视自己,却无法忍受她用这种事来刺激自己。

“你很喜欢这样刺激我?”他压低了声音反问,手上使了些力把人带到自己的帐子黎,宁离见不得他这般不顾自己的意愿,破罐子也有别的破罐子摔法。

她甩开他进帐子时被地下的毯子绊得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而后被他拉了一把,拉到了身前。

宁离对上他冷硬的视线,心虚的别开视线,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确实是有些的,平时还好,但若是遇到她拿孟岁檀没办法时,总是遏制不住的做出一些气死人的事或者话。

有不悦就寻出口,何必憋着。

“那你便刺激吧,我倒是瞧瞧会不会有一日自讨苦吃。”他缓下了脸色,大约是看出她是故意的,有些好笑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已经很明确的说过我不喜欢大人,大人偏生要贴上来,又怎能怪我。”她冷冷掀了掀眼皮,气鼓鼓道。

“对,是我的错。”他煞有其事点了点头,他倒是很喜欢看她这般张牙舞爪的模样,仿佛看见了曾经的宁离,无论后面乖巧、冷漠、可爱,都不是最真实的她。

他很庆幸,只有在他面前,宁离是这般的。

他牵起宁离的手,捏在手中低声:“没关系,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怎么样,那些人寡趣愚蠢,有什么好看的。”他拉着她的手摁在了他的伤口上,微微用力,原本快愈合的伤口又微微沁出些血丝。

宁离抽出手,看着他这副病态的样子,正沉思自己会不会有些过火,却晃了晃脑袋,过火又如何,他自愿的罢了。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孟大人,你专横古板,倒是还不如南风馆的小倌讨人喜欢,正巧寒云城内民风开放,改日我便去点个小倌。”她的指尖沾了些血迹,宁离伸手挑衅般抹在了他唇角,绕过他出了帐子。

孟岁檀漫不经心的抹掉了唇角的痕迹,怀泉进帐后瞧见他一副阴郁的模样,顿时噤声,直到他问何事时才说:“这几日属下派人去追查那些贼匪一事,发觉他们在浔州和京城交界处停留,流窜了多个地方,最后还是汇往京城。”

所有证据指向了一个人,庸王还是不死心,想在粮草上做手脚,孟岁檀背着手说:“给太子传信,把那日的事分毫不差的都说给他,叫他多注意庸王。”

“是。”怀泉领命后便下去了。

歇整了几日后,宁离随黎从心他们出了营地进行周边的勘测,以便修改舆图,一整日下来又累又酸,回到帐子后便累的睁不开眼,阿寰为她煲了汤,带来了草药包泡脚。

她翘着脚在床榻上吃果子,看从京城带来的画册,她摸索着前几日那本画册,却摸索不见,便问阿喜:“我的那本画册呢?”

阿喜挠了挠头:“哪本啊。”

“就是那本描摹人体的。”

阿喜也奇怪:“我记着放在那儿了,女郎有关作画的东西我肯定会拾掇好的,就同那本画册放在一处。”她指了指她手中的。

宁离心生奇怪:“那许是我随手不知放在哪儿来罢。”

她在帐子里转了几圈也没有寻到,随后更奇怪了,阿喜帮她寻了一圈儿也没寻见后说:“女郎,我今晨扔了一批东西,我去那儿找找去。”

宁离原想说若是寻不到那也无妨,但阿喜跑的很快,一溜烟便不见了踪迹。

“在找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帐内的郎君手中举着一本画册,赫然是她丢失的那本,而他素来高束的墨发半披散着,深邃华美的面容旁垂下一缕发丝,平时冷漠的气质似乎消散了些。

饶是宁离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她不自在的别过头,被抢夺了画册的不悦消散了些:“把画册还我,谁许你动我东西的。”

“你的婢女收拾东西掉在了路上,我只是帮你捡到了,若非如此,早就不知被丢到了何处。”他缓步走近,宁离发觉他穿了一身雪白的广袖衣袍,像个雍容华贵的世家子。

他灼热的视线从高到低俯视,宁离不欲与他纠缠,今日很累:“东西放下,大人可以离开了。”

她伸手就要去拿,熟料他一躲,她的手落了空,宁离蹙眉:“你要做什么。”

“你当真要去南风馆?”他神情似是愠怒,宁离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能记到现在,倒是有些好笑。

“关你什么事。”

帐子外冷风呼呼吹啸,宁离后退几步面露嘲讽:“怎么,孟大人想让我画?”

孟岁檀愣了愣:“我倒是记起来你还欠我一副,只是先前不总是不愿吗?”

宁离敲了敲下巴,神色淡淡:“若大人愿意舍身,那宁离倒是也愿意一试。”

“你想怎么舍身?”他眸色灼灼,哑声问。

“脱。”她端坐在书案后,摆开纸张和画笔,撑着下巴,像是在打量什么,美眸上下扫视,纤细的指节托着下巴,脸旁娇憨,嘴中的话语却格外不近人情。

孟岁檀脸旁闪过诧异之色,随后神色自若的解开了外袍,先是冷白的胸膛,外袍顺着肩颈滑落,虬实劲瘦的上半身仿若最完美的雕像,亵裤松垮挂在腰间。

宁离神色淡淡,没有一点惊讶和害羞。

“转过身。”她又一次启唇。

他依言转身,凹陷的腰脊弧度完美,宽肩窄腰,往下圆润的翘起,瞧着格外让人赏心悦目,宁离从旁边随意拽了一块红绸甩在他头上:“披着。”

墨发披散,红绸半遮半挡,侧颜眉目如画,鼻梁挺括,幸而是背身,孟岁檀还不至于太局促,只是身躯有些僵硬,宁离好整以暇的欣赏了一番,随后提起笔在画纸上勾勒。

先前的西洋画练习重在表现轮廓,今夜她用细笔作图,最大程度描摹了其人的风姿。

白得的描摹对象,这样一幅丹青,卖到南风馆得不少银子罢,宁离幸灾乐祸的想了想,随后又想到这人大发雷霆的模样,罢了,这厮小心眼的很,她可不想自找麻烦。

她闲闲的提笔勾勒,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后孟岁檀问:“可好了?”

“早着呢,这才多久,孟大人怕是不知,我能作一幅画,没两三个时辰是不成的。”

孟岁檀便没再开口,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随后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宁离才勉强说:“好了。”

他松懈了身子,胸前的伤口开始刺痛,像有蚂蚁在啃噬一般,这些日子他已经拆了绷带,转过身时,小臂长的、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宁离面前。

上面沁着丝丝血迹,他却面不改色矮身提起衣袍,披在身上:“我瞧瞧?”

“我没有给旁人瞧我画的习惯。”宁离却手一挡,拒绝了他的视线。

“你可以走了。”她翻脸不认人,用完就敷衍的把人赶走。

孟岁檀气笑了,面上却是眉眼舒展。

时辰也差不多了,孟岁檀见她确实没什么心思搭理自己,今日本意也是来“纠结”册子,目的已经达到,他依依不舍的颔首:“那我便离开了,若是日后还想画,随时恭候。”

言罢,他转身离开了,顺带带走了那块儿红绸,宁离倒是没意识到,她专心的把纸张钉入画册中。

钉好后,她抽出今日阿喜拿回来的信件,虞少渊给她寄了信来,里面叠了三四张纸,均是祖父祖母所言,字字句句皆是关怀。

虞少渊则是大多数告诫她离孟岁檀远些,宁离看着信件陷入了沉思,在得知孟岁檀是真的对她动心后,宁离觉得震惊。

虽然不想承认,她又有一丝畅快和好笑,他也有这样的一天,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像个闭环,全都施加到了他的身上。

唯一令她不悦的就是先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许久,她那时候还不信他会喜欢自己,无论是在慈光寺痴然的吻,还是硬塞给她的那些东西。

她都认为是在耍她,是虞少渊的出现让他有了攀比的心思,孟岁檀不会喜欢宁离这一刻板印象,一直牢牢的印在她的脑海中,真真假假最后都是假。

或许她早就隐约明白,只是在逃避,真相只会让她从前的努力不值一提,她只需要离开、讨厌他,他就会后悔,凭什么,这不就是没了围着他转的,突然一下子不适么。

但是她又没必要去纠结,她早就不爱了。

可他偏生要纠缠、强制,像怎么也赶不走的年糕,宁离本是烦的,后来惹不起,便躺平了,不断的试探底线,没想到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提笔回信,清秀的字迹流畅的在纸上泄出,句句都好,都很平安。

翌日,她仍旧是随队伍上山,只是这山上还有残留的积雪,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众人背着画箱和工具往山上走。

“停下,先歇息一下。”黎从心招呼众人在一颗树下歇息,远山朦胧,山上的凉气扑面而来,宁离身上加了一件厚实的衣裳,哈着气搓着手。

“这……怎的突然下雪了。”黎从心突然伸出手说,如今是四月份,京城怕是早就锦瑟簇拥,春风十里,这寒云城怎的还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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