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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枝雪疾步过去,抓着萧闲的手,有些哽咽:“爹爹,到底发生了何事?”

萧闲摸着她的头安抚:“有些坏人想陷害你阿兄和爹爹,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我们都没什么事,倒是你,爹瞧你气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萧闲温和的声音安抚着萧枝雪。

“我…我生病了,特别难受,爹你和阿兄要好好的,我…我去求陛下。”萧枝雪泪珠坠满了眼眶,看的萧闲一阵心疼。

他伸手给她擦眼泪,原本布满皱纹的手多了许多细小的伤口,萧枝雪一滴滴的泪水砸到萧闲的手背上。

“乖,这件事情容容别管了,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不多时,狱卒来催,萧枝雪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边往外走的这段路,她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抬起手轻轻的向上抹去。

段知珩一直在外面等着她,瞧着她的兜帽落了下去,有些神色不虞,抬手就要给她带起来,萧枝雪一躲,让段知珩的手落了空。

他眸色沉沉,却依旧没有说什么,陪着她回了雪月楼,段知珩因着要去听暗卫的情报叮嘱了宫婢好好看着萧枝雪就走了。

自萧枝雪回来后,整个人又像是石雕一般坐在那里,仿若一朵花一般渐渐衰败凋零。

雪月楼已经闭门多日,就连段知珩来了也见不到她一面。

天气渐渐寒凉,又快入冬了,外面橘红色的枫叶也变得如枯枝一般消融在了地下,屋外冷风呼啸,寒意入骨,苍穹天际一团团乌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得。

萧枝雪撇了一眼面前的周芸汐,不予理会。

周芸汐笑笑,并未计较,“多日不见,你怎的成了这副样子。”

萧枝雪不说话,依旧望着外面。

“都说容贵妃魇着了,本宫瞧着倒不像。”

“你很得意吗?专程来这里看我的笑话。”萧枝雪沙哑着嗓音说。

周芸汐笑笑:“你有什么笑话可看,不过是看你傻的可怜,专门来告诉你真相而已。”

“你的父兄确实是被人陷害的,这事情是我爹做的,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想来陛下也清楚。”

“周芸汐,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父兄。”萧枝雪像一只暴怒的小兽,扑过来想掐着她的脖子,却因身体太虚弱被她轻飘飘的推开。

“成王败寇,怪就怪你的父兄挡了我父亲的路,只是没想到陛下会这般冷眼相看,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萧枝雪,要怨就怨你自己从始至终一厢情愿,可笑着为了你那天真的爱情,葬送了你父兄的未来。”

“是你,害了他们。”周芸汐居高临下的凑近,给予她致命一击。

你害了他们,周芸汐的话魔音一般绕在她的耳边,是了,若不是她执意要嫁给段知珩,她的父兄可以不用趟这浑水,不用做那出头鸟,也不会挡了别人的路。

都是她,害的父兄声明尽毁。

“相信过不了几日,你父兄的人头就会被挂在城门处,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周芸汐看着萧枝雪的模样,满意的笑了笑,她可不像陶以梅那个蠢货,到最后居然把自己折进去。

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周芸汐替她关上了门,款款离去,她从后门离去,临走前,掏出怀里的一份契书递给了旁边的人。

随后离开了,孔玉娘攥着手中的契书有些发抖,她平复了一下喘息,再次回到厨房看着药。

太极殿,章太医跪在下面,段知珩背对着他,低声问:“朕只要你一个准话,贵妃你保不保得住。”

章太医冷汗流了下来,此时此刻应是他五十年的生涯中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回陛下,娘娘郁结在心,若是解了这郁结,再以珍贵药材养上个几年,回到以前还是没问题的,老夫这点可以保证。”

良久,段知珩的声音低低的传来:“最后一次,再等朕最后一次。”

萧枝雪再次见到段知珩的时候,是三日后,五百带着圣旨来之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度支副使萧靖轩贪赃枉法,私涨地租,置百姓于不顾,人证物证俱全,罪该万死,于明日午后在城门外斩首示众,其父萧闲,流放千里,其妹萧枝雪,因在其宫中,特赦之,钦此。”

午时的阳光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萧枝雪瘦了一圈,跪在那里,衣服都空荡荡的,五百有些于心不忍:“娘娘,接旨吧!”

章太医在暗中提着箱子,就怕萧枝雪有个突发状况,只是所有的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当事人却很平静。

萧枝雪瘦的有些嶙峋的手交叠在地上,弯下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妾,叩谢君恩。”言罢,迟迟没有起来。

五百近身扶起她:“娘娘快起身吧,陛下并未迁怒于您,这已经是好事了,日子还长,总会有盼头的。”

萧枝雪平静地点头,五百带着人回去复命了。

午后,萧枝雪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下颌搁在上面,看着天空,眯起眼睛,阳光穿过指缝,洒在她的脸上,原本了无生气的萧枝雪好似有了些鲜活的气息。

孔司言在一旁时不时盯着萧枝雪,整整一下午,她都坐在那里,头靠着一旁的门栏上,缓慢而轻地眨着眼睛,从白虹贯日到朝霞辉映。

“娘娘,娘娘,您瞧我买了什么。”小梨从门口跑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纸包东西。

萧枝雪凑过去看,是她一直念着的芋头饼,还有杏煎。

“您不是一直想吃来着,来趁热着。”小梨递给她一块芋头饼,拿在手里热乎乎的,焦香酥脆的外壳夹杂着浓厚的芋头。

萧枝雪咬了一口,眼泪毫无预兆的滴落了下来,小梨急了:“怎么还哭上了,别哭…别哭。”说着说着自己先哭起来。

“小梨,我好累啊,这深宫,像个笼子一样,要是能跟父亲一起走就好了。”萧枝雪吸了吸鼻子。

她只是咬了一口芋头饼就没再吃了,她心里想,芋头饼这么好吃,再多吃一口真的怕舍不得。

夜晚,黑沉如墨的天际毫无预兆的开始下雪,很快就把皇宫各地覆盖了一层白,萧枝雪穿着一袭白色衣裙,赤脚踏上了顶楼。

她推开窗户,寒风呼啸,晶莹的雪花落在了她的头发、眉眼、睫毛上,萧枝雪的神色是平静的,不含一丝的绝望和痛哭,随即凌空踏了出去。

白色的衣裾翻飞,身躯重重地砸在了雪月楼前,沉闷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血色从身下漫出,染红了洁白的大地,就连身上的衣衫也被血迹浸湿,红一块,白一块。

“娘娘。”一声凄厉的、充斥着绝望的嘶吼声响起。

小梨跪在一旁,颤抖着号啕大哭,很快这里的动静引来了禁军,却无人敢上前。

不多时,远处跑了一道踉跄的身影,身披玄甲,似是在深夜中即将伏出的猛兽。

段知珩的身躯疯狂颤抖,喉间压抑不住的哽咽,他不敢上前,不敢看这一具在雪中凋零的尸体。

最终段知珩跪在一旁,抱起她,怀中的人早已无了生息,血,无穷无尽的血色,浸染了他的玄甲。

小梨看着他,从来冷漠的帝王身躯颤抖不停,低下面颊贴着怀中冰冷的躯体,绝望无助的哭泣声溢了出来,声音愈发抑制不住,白雪覆盖了二人的头,这一刻,也算是共白头了。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这一天,这一晚,段知珩失去了他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