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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三室一厅,第二天去家具城里挑窗帘和沙发,还相中了一只橘色的小象台灯。

返回渚迁时,苏沉手里多了一个小行李箱,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家人的爱。

最开始是他爸爸试图多塞点漫画书和科幻小说给他,美其名曰‘另一种放松方式’。

当天晚上这个小举动就被妈妈抓到,把父子两抓到客厅审问。

“这么多书他哪里背得动!”

“机场不是有小推车……”

“我背得动,”苏沉努力证明自己:“我长高了!我还变重了!”

梁谷云叹了口气,把漫画书什么的全都倒在沙发上,转身去了卧室。

“我再给你找个小箱子。”

当妈妈的总怕孩子冻着,提前把围巾手套帽子都放了进去,第二天早上还特意买了副厚厚的兔毛耳罩。

周日中午外婆过来提前送别,好巧不巧也看见了门口旁边搁着的箱子,转头就拎了一大包自家做的麻辣香肠和风干排骨,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又塞了两盒豌豆黄和绿茶饼。

“妈!别塞那么多东西!他在那边又没有厨房!”

“不是有助理嘛,让小姑娘帮着热一热,大伙儿一起尝点!”

小孩在旁边看着直乐,来者不拒。

“我推得动,没事。”

一家人愣是齐心协力把这箱子塞到拉链都鼓起来才肯罢手,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当天晚上苏沉抵达渚迁,给家里打了报平安的电话,还试图全程自己推箱子。

助理哭笑不得,帮他扶着另一边,两人一起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蒋麓哥今天不来吗?”

“他还在补觉,昨天熬到很晚。”

“你回头能帮我给他送盒礼物吗,”苏沉想到半箱子特产零食,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吃。”

助理是个很机灵的女生,看着大概二十出头,闻声笑得很开心。

“你知道吗,蒋麓他性格其实很容易害羞,有时候你靠他太近了,他就装作自己很酷,假装懒得搭理你。”

“啊,”苏沉惊讶道:“我以为他不喜欢我。”

“哪里,人家不擅长应付直球罢了,”女生拉开汽车后备箱,随口道:“其他人对他温柔的时候,他也会假咳一声,好掩饰一下自己。”

这倒是个新发现。

苏沉有心再仔细观察下,奈何剧组处在分班连轴转的状态,他回去的第一时间就要换装上戏。

姬龄虽有意时刻陪伴左右,但总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也正在万风集这里,元锦面对了人生中的第一场刺杀。

副导演选了好几种血浆,手把手教他怎么佩戴在不同部位,以及伸缩剑的暗开关。

它们被小塑料膜包裹着,大小各异,还有伪装成胶囊的迷你血浆,方便藏在牙齿深处,随时咬破即刻吐血。

“以前那老哥调的不知道放了什么料,很容易麻舌头,”道具师得意道:“现在我往里头加了番茄汁,酸酸甜甜就是爽——但别往肚子里咽哈,演完及时漱口。”

“别贫了,灯光那边再补一点,”卜导演招手道:“再过来几公分,对,各就各位!”

六皇子元衍晖踹门而入时,元锦还在喝药。

“药罐子也真是能跑,”元衍晖扯嘴一笑,提着剑就走了进来:“躲得这么远,到头来还不是死路一条?”

两个黑衣手下快步上前,被元衍晖反手拦下。

“哎,别,对付一个瘸子不需要这么多人。”

年轻皇子弹弹双指,令他们关好门退出去。

“我和你这个弟弟好久没聊过天了,怎么也得叙叙旧,不是?”

元锦陷在轮椅里,用手背擦掉嘴角褐色的药汁,扫了他上下一眼。

“你一路跟着我到这里?”

“拜托,不是只有你想得到来万风集找援手,”元衍晖还在玩手中镶满宝石的佩剑,一只脚直接踩在他放在椅靠的手上,居高临下地把元锦笼罩在阴影里:“你这副可怜样子,能千里迢迢地过来已经不容易了,上山见宫主的事,还是交给哥哥我吧?”

元锦冷了脸色,右手被靴子碾得生痛。

“放手。”

他试图发力,但被重重踩到骨头都快要裂开。

“你放手——”

“砰!”

轮椅被一脚踹到翻倒在地,他整个人更是被压在木椅下面,勉强支撑着双手想要从禁锢里挣脱。

如同无处可逃的囚鸟,连站起来反抗的能力都完全没有。

“嘶……”

“我真恶心你这副衿贵清高的样子。”

元衍晖蹲在他的身边,剑尖已抵在他的肩头。

“明明早就被废了不知道多少年,还不肯低头求一句人。”

“求我啊。”青年嘲道:“折磨死一个瘸子,可不要太简单。”

没等元锦开口,剑已刺入肩侧,有血迹洇透衣袍缓缓渗了出来。

还没到时间……还差一点。

元锦痛到眉头紧锁,匍匐在轮椅下咬牙撑着。

“宫里最不缺奴颜媚骨的人,”元衍晖淡淡道:“哪怕是我,在父皇面前也得是条会摇尾巴的狗。”

“我问你,凭什么你就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凭什么?”

他反手虚晃一下,剑身转眼割破元锦的脸颊,又抵在了咽喉处。

“求我。”

剑身不断往下压,锐利痛楚在不断蔓延。

元锦吃力开口,喉咙被抵到音节都有些破碎。

“你……靠近一点。”

元衍晖不以为意,俯身向前。

猝不及防间被一拳轰倒在地,手中利剑都被夺了回去。

“你!!”

你怎么站起来了?!

你两条腿居然还能用?!!

这么多年都是骗人的吗——

元锦已经捂了他的口鼻,单手执剑一脚踩中小腹,膝盖发力同时以肘压制,动作快到只有电光火石的一瞬!

“唔!”

“安静。”

元衍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视角天旋地转,被卡着喉咙肚子剧痛,含混着发出声音努力叫侍卫过来帮忙,却连呼吸都越来越困难。

元锦第一次反杀兄长,声音冰冷平静到没有半点波澜。

“自己送上门的,我就收了。”

元衍晖死死盯住元锦,想用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不是瘸了吗?!你这个狡诈的恶——

喉头蓦然冰凉一甜,青年彻底发不出声音,双手仍试图抓住眼前人的喉咙。

不,我还不能死,不!!

热血溅了元锦半脸,更是汩汩地涌上他的手背。

元衍晖死不瞑目地瞪视着他,终究双手一垂,睁着眼咽了气。

“卡!”

剧组传来欢呼声,还有人在跟着鼓掌。

苏沉回过神来,从青年演员身上下来,长长喘了一口气。

踹翻一个二十岁的人可真不容易,这家伙得有一百五十斤重吧。

“演的好好!我都看傻了!”

“刚才我还以为剑真扎喉咙去了,你们这假皮肤做的也太逼真了!!”

副导演不确定地看向卜老,试探道:“还需要再来一次吗?”

刚才杀人的时候,这孩子其实抖了一下,不过痕迹不太明显。

苏沉撑着地站起来,也听见了他的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个地方失误了。

太真实了。

长剑刺穿喉咙,鲜血喷涌而出的那一刻,太真实了。

他感觉到温热的血蔓延过他的指尖,喷溅到他的脸上,一切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明明道具师递过来的时候,小血包刚从冰柜里拿出来,像什么饮料的附赠品。

可是被人的皮肤焐热以后,连颜色都会鲜艳起来,变得让人……恐惧。

苏沉在那一刻好像真的杀了人,被死者睁大双眼绝望瞪视着,只觉得毛骨悚然。

小说里的元锦并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自幼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里,所有人如同动物般为了求生和荣宠不择手段。

他杀掉同父异母的兄弟时,平静到甚至在笑。

卜导演和几位编剧都交谈了一会儿,示意助理给苏沉递块热毛巾擦擦脸上的血。

“我刚才没喊停,现在又看了一遍回放,觉得很好。”

他也看见有人在鼓掌,笑意渐深。

“你给了元锦属于你自己的诠释,也许书里的这孩子也会有害怕的地方,不是吗。”

苏沉呆了一刻,站在原地没敢过来。

“我一条过了?”

“对,不错,感觉很棒吧?”导演哈哈笑起来,举起喇叭吆喝一声:“下一场准备!其他人休息三十分钟!”

小孩欢呼一声,终于原地蹦起来。

一!条!过!

过了!!!

这种被肯定的感觉太美妙了,以至于食堂宣布暂时休业一天的时候,小朋友都还在乐得哼歌。

他今天本来要上班至少四个小时,但是一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休息,还被大家夸演得好。

剧组场务在跟着张罗盒饭,在场外电话打个不停。

妈的,食堂关门就不能提前两天通知吗!

由于人员庞大,剧组一直跟机关单位一样开设食堂专门负责饮食,每天做好二三十个菜供大家自由取用,水果饮料不限量供应,拍夜戏还会附加各色美味的特定夜宵。

苏沉原先挑食,这些天被饺子馄饨羊肉串凉皮喂得都有了婴儿肥。

临时有食品部门突击检查,酒店厨房歇业一天,大伙儿只能扒拉几口盒饭凑合着吃下。

助理特意拿了两盒来给他选。

“现在只有宫保鸡丁饭,和青椒炒肉饭,你吃哪个?”

苏沉选了一盒,吃了两口就停下来,像瘪气的气球小羊。

……油的味道好奇怪!!

助理眼看着不对,又拿了一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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