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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夜,他身上似乎有些特质,被激发出来了。

见他冷静且坚定,兰絮想他到底浸淫宫廷十几年,自己还是个门外汉,她点点头:“好,那就交给殿下了。”

沈敬月把从猎户屋子拿到的绳子,缠在手上,绳子浸了一夜的雪,又硬又韧,已经可以当半条鞭子使用了。

两人牵着马,朝定州开着的小城门走去。

门口身穿盔甲的护卫,刚盘问完一个青年,却看两个殊丽女子,朝自己走来,她们长相各有千秋,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乱世中空有美貌,是会被人随意摆布的。

护卫打量着二人,突然,凌空一道鞭子甩向他双眼,要不是他连连后退,定会被鞭子打坏双眼!

护卫震怒:“放肆!竟敢攻击城门护卫,来啊,把她们抓起来!”

沈敬月:“放肆。”

同样两个字,护卫说出来用力过度了,沈敬月却不一样。

他的语气不重,半分不会色厉内荏,举止语气中,压抑不住的威严,令前来的护卫,动作皆停住,面面相觑。

唬住护卫,沈敬月拿出一块玉佩,又说:“我乃大楚长公主,王禄见我,都得规规矩矩一拜,你是什么人,敢这么看我?”

王禄便是定州刺史。

护卫们脸色一青。

四周流民皆也一惊。

他们憎恨大楚皇帝,但那不关长公主的事,长公主是高皇帝的亲女儿,也是无辜的,长公主周岁的七七四十九天烟花,大家都还记得呢!

长公主几乎代表曾经的和平安宁,流民顿时愤怒:“什么破定州,竟然如此轻慢长公主!”

“定州若起事,绝对会败!”

护卫统领闻风跑来,谄媚抱拳:“长公主殿下安。刺史大人早早叮嘱过,如果遇到长公主,定迎为座上宾,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公主,请。”

那个前头打量沈敬月和兰絮的护卫,哆哆嗦嗦跪下。

沈敬月牵着兰絮的手,目不斜视,往城里走。

护卫首领突的问:“殿下,后面这位是?”

沈敬月:“易王府嫡女沈兰絮,芷妍郡主,我的堂妹妹,怎么?”

护卫首领:“无事,属下唐突。”

突然变成沈敬月的堂妹,兰絮满头问号。

她这么厉害的吗?

沈敬月压低声音,解释:“在外面行走,套一层身份,总是好的。我确实有这号堂妹,反正王禄不会明察,就把她名头给你用了。”

兰絮明白了,郡主的身份,是没有沈敬月的能唬人,可如此一来,刺史府就会把他们安排到同一间屋子。

否则分开了,还不定怎么麻烦。

沈敬月说接下来都交给他,并不是放空话,刚到屋子,他就查看布局、窗户。

先熟悉环境。

没多久,屋外婢女敲门,她没见过公主威仪,战战兢兢:“公主殿下,王大人回来了,请殿下收拾好,便去前堂。”

沈敬月:“行。”

他和兰絮只是更衣,吃了些东西而已,王禄就来了。

果然,他只会比他们更急。

……

沈敬月没猜错,王禄本在军营点兵,听闻长公主来了,连忙让太守看着,自己匆匆忙忙赶回去。

骑着马,他和几个得用的幕僚聊着这事,幕僚们知道他一直在等皇室的人,就等这个正式起事的名头,一时纷纷贺喜。

想着自己能名垂青史,成一代枭雄,王禄红光满面。

步入屋中,屋中两位少女坐在一处吃茶。

他乍一看其中一个,和记忆里几年前见过的女孩,模样重合,他还没说什么,沈敬月就一拍桌:“王大人什么意思,进屋就盯着我们看?”

王禄赶紧低头,打哈哈:“殿下莫气,臣下只是要确认一下殿下的身份。”

沈敬月:“现下确认好了?”

王禄:“是是是。”

沈敬月谱摆得特别大,又说:“今晚我要沐浴,还要银丝炭,备上好茶,我爱喝君山银针,旁的我都喝不惯。”

王禄气得牙痒痒,这位娇生惯养的长公主,落难了却依然如此高傲。

更气的是,他只能忍着。

如幕僚所言,好吃好喝好住地伺候着长公主,最多只要忍半个月,就能向世人宣告,长公主和自己儿子生情之事。

至于之后如何对长公主,就随意了,反正只要做给世人看就行。

等他名正言顺起事,夺得政权,他便是一方霸主,至于抗胡?他定州易守难攻,胡人都没有过来,他干什么抗胡。

于是,王禄心中再不爽,也只能一一答应沈敬月。

这次简单地会面后,沈敬月便也困乏为由,回到了房间。

关上房门窗户,见无人偷听,沈敬月小小舒出一口气。

回来的路上,兰絮和他握着手,能感到他手心微微濡湿。

她笑了一下:“公主殿下很厉害。”

这种官场的事,沈敬月做得很完美。

所谓吓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拿捏了王禄的需求,步步高调,王禄也拿他们没办法,甚至觉得这种高调是好事,是向世人传递沈敬月在定州的消息。

只是,沈敬月也是会紧张的,手汗就是一个,他可能怕在王禄那老狐狸面前露怯。

兰絮捏捏他的手。

而沈敬月是在紧张,他怕兰絮觉得自己做得不好。

万幸,兰絮觉得他做得好。

沈敬月推断,说:“这种日子最少有七日,最多只有半个月,我们就得走了,絮絮,你会不会舍不得?”

兰絮:“进城前就说好,交给你安排,什么时候出城,也由你安排。”

他抱住她,因为她信任自己,欢喜地一笑:“嗯。”

兰絮也欢喜。

太好了,好像逃亡路上也没太多需要做的事。

咸鱼真诚地感动了。

经过昨夜的奔波,今日能好好吃顿饭,洗个澡,对沈敬月和兰絮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放松。

兰絮困了,他圈着她,躺在床上,一边为她梳理头发,不自觉地轻哼了一段歌。

或许是宫廷里的歌,音调清和,他声音一压低,就有种雌雄莫辩的清爽感觉。

察觉兰絮的视线,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脸颊微红:“我从没唱歌给别人听过,好听么?”

兰絮:“还挺好听的。”

沈敬月痴痴地笑着,他献宝似的,凑到兰絮面前,两眼亮晶晶的:“那,那我继续唱给你听。”

兰絮“唔”了声。

沈敬月一手拍着兰絮的后背,这首歌,是小时候奶娘哄睡他时唱的,因为凑在兰絮耳边,歌词清晰许多:

“若有谁背叛,便把他的头,割下来,割下来,挖掉他的眼,他的鼻……”

兰絮:“……”

唱到这,沈敬月似乎也发现歌词不对,他蹭蹭兰絮:“絮絮,你已经和郑国决裂,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兰絮斜睨他:“那还真是谢谢了。”

沈敬月小声笑着。

……

他们方休息了一夜,王禄派人来请。

沈敬月势必要端着的,他对那传讯的婢女道:“昨日骑马劳累,今日不想说话,明日再说。”

婢女只好这样去回王禄,幕僚劝王禄要好好忍着,王禄也明白大道理,只好自己再去训兵。

就这样,沈敬月拿乔了两三天,才在第三天晚上,由王禄一请再请,去到了接风宴。

接风宴上,都是定州城的官眷。

王禄意在让沈敬月露个面,往后走动在定州官场。

不曾想,接风宴后,沈敬月生病了。

这点也是兰絮没有料到的。

前一晚上,他们从接风宴回来,都还好好的,今天她起来,沈敬月就起来好一会儿了。

他抿着嘴角在喝水。

兰絮也没太在意。

房中延续沈敬月的习惯,不让人服侍,兰絮也不喜欢让人服侍,她洗漱完,沈敬月却还在喝水。

兰絮终于察觉哪里不对,问:“殿下怎么了?”

沈敬月摇脑袋,兰絮看他动了一下,是咽下了水,紧接着,他又要往自己嘴巴里送水。

兰絮问系统:“他这样喝水多久了?”

系统:“一个小时多了吧?”

兰絮:“!!!”

哪有正常人早早起来喝一个小时的水,不怕撑坏肚子?

她夺走沈敬月手里的杯子,问:“殿下到底怎么了?”

沈敬月这才看向兰絮,他眼中含着泪珠儿,好像自己也撑不住了,在兰絮关切的目光下,他以食指蘸水,在桌上写到:

【我的嗓音坏了。】

兰絮想起昨晚接风宴,难道是接风宴上,有人对沈敬月动手,想把公主毒哑?

不对啊,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至少要利用完沈敬月再动手吧!

沈敬月见兰絮神色凝重,又写了一句:【我没有哑。】

兰絮:“那殿下是可以说话的么?”

沈敬月点点头,又摇摇头。

兰絮懂了:“殿下不想说话,为什么?”

沈敬月写:【不好听。】

兰絮心里猜他是不是感冒了,导致变声,便温和宽慰:“没事的。”

沈敬月仔细看着兰絮,笃定地写下一行:【你会笑我。】

兰絮:“我肯定不会,我怎么能笑公主殿下呢?”

沈敬月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兰絮不会嫌弃自己的,他清清嗓子,终于开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嗓子就这样了。”

公鸭嗓。

兰絮:“噗。”

沈敬月:“……”

兰絮忙捂住自己的嘴,笑意却从那双明媚好看的眼中,悄悄流露,发现沈敬月怒了,她连忙要跑,沈敬月去抓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