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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絮把话柄递出去,虽然是开玩笑,但也有一丝试探。

裴延性格不忸怩,做事不拖沓。

他目标很明确,在这阶段所有人都以“考大学”为想法的时候,他是读完高中,就出国深造。

他一句“自己想”,化解了之后可能遇到的所有尴尬场面。

那当然是表示兰絮想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她认为不是。

当然她也不好问裴延借钱,家里也没到那种程度,不过,裴延还是帮宁家联系国内这方面权威专家。

简简单单一个联系方式,却远比金钱珍贵、难得。

深夜的客厅,宁爸面色憔悴,握着电话,眼底还有点精神:“真的很谢谢小延,不知道该怎么谢他了。”

宁妈:“那谢谢兰兰吧,小延也是看在她面子上。”

宁爸叹息:“都是好孩子。”

渐冻症患者好一点预期10年,坏一点3年,主要是宁爷爷年纪大了,预判很不好。

很快,宁爸收拾收拾,带老人家去找专家会诊。

而宁妈关心兰絮初三紧张,她在家的时间会多一点,尽量让兰絮夜里学习时,能吃上水果,喝牛奶。

兰絮初三的上半个学期,宁家就在孩子中考,和老人生病的氛围里,慢慢过完了。

过年时,宁爷爷病情缓解,家里气氛好多了。

宁爸宁妈承裴家太多情,带上礼盒,和兰絮上门拜年。

俩口子是老实人,早知道裴家有钱,倒没上赶着,即使如此,宁爸第一次到裴家,看着市中心闹中取静的独栋,还是惊呆了。

出租车绕着小公路走,车里,宁爸倒吸口气。

这几年房价突飞猛进,真不知道这房子有多少个万了!

宁爸结巴:“这也,这也!”

宁妈:“行了,这是兰兰同学,别和乡巴佬似的。”

宁爸:“新图真的……”

半点不提自己以前也被震惊到。

兰絮在车上睡觉,听到俩人小声议论,慢慢醒转。

车停了,一家三口下车。

宁爸手里提着年货,按门铃,保姆赵姨来开门。

这几年,裴家没换过保姆,赵姨也算看着兰絮长大,给了压岁钱,说:“兰兰这孩子,以前就可爱,现在出落得更漂亮了!”

兰絮:“谢谢阿姨!”

宁爸宁妈还想推脱的,但兰絮收得太快。

宁爸也说:“哎哟您说这孩子,可没您家孩子……”

眼看宁爸要认错保姆成女主人,宁妈拧了他一下。

宁爸这才记起来,尴尬地笑。

赵姨不介意:“来吧坐。”

像这种人家,保姆与孩子的关系,或许比父子母子之间,还要牢固亲近。

大过年的,裴家虽然贴窗花,挂灯笼,还是冷清了,没有什么人气。

兰絮事先和裴延约好了时间,裴延不在客厅。

保姆说:“他从老家的家宴回来后,就去了琴房,兰兰你去叫他吧。”

兰絮把应酬的场合丢给宁爸宁妈,自己上楼了。

她经常来,并不陌生。

琴房在二楼的末尾,因为隔音做得很好,站在门外,只隐约听到一点小提琴声。

“笃笃”。

她敲敲门,屋内的小提琴声没停,兰絮拧门把手,没有锁,轻轻推开。

裴延站在落地窗前,闭眼拉着小提琴,琴声轻快又典雅,有些耳熟的乐声,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首曲子,就被眼前景象吸引。

少年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版型挺括,打着温莎结,很正式的装束,窗外天光,勾出他剑眉高鼻,嘴唇薄削,面部晕开阴影,五官极为立体英俊。

最简单的线条与色块,却显得矜贵高雅。

好像个小王子。

兰絮怔了怔,屋内,裴延已经停下动作,他睁开眼睛,朝她笑了笑:“刚来?”

兰絮:“啊,嗯。”

裴延松松领口,说:“早上去了一趟老宅百年,衣服还没换。”

兰絮由衷欣赏:“这样就挺好。”

她又问:“你身高是不是过179cm了?”

裴延:“不清楚,有段时间没量了。”

兰絮“哦”了声,她只是有一点好奇,裴延却来了兴致:“那来量一下。”

琴房里有个工具箱,里面什么都有。

裴延拿出一把伸缩软尺。

他靠在墙上,将自己头发下压,叫兰絮:“你帮我看看。”

兰絮:“好啊。”

她现在163cm,走到他身旁,踮起脚尖。

她仰着白皙的小脸,专注地盯着尺子。

一刹那,少女身上的橙花香气,迎面扑来。

裴延眼睑一动。

兰絮凝神看着尺子:“180以上了。”

她一边转过头,一边说:“应该是181点……”

话语滞了一秒。

靠得太近了,好像再近一点,呼吸就能交错,漾开一片暖融滚烫。

裴延眨了下眼睛,他薄薄的眼皮低垂,眼睑下方,有一抹不明显的红,微棕的眼珠子,也瞥向左下角。

视线错开,却好像带着一丝摩擦的火花。

兰絮后退一步,她没由来的有点紧张,看着裴延眼尾泛红,她笑着问了句:“你们家宴还要你化妆啊?”

裴延:“?”

他反应过来,闷笑了声:“谢谢。”

兰絮疑惑:“你谢什么?”

裴延抿唇,眼睫几乎不着痕迹地颤了一下,玩笑道:“我就当你,说我好看吧。”

兰絮:“……”

她一本正经:“好看的,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葵花,小葵花也开始爱美了!”

裴延:“……”

……

兰絮被赶出琴房。

现在“小葵花”三个字,已经成为裴延的禁语了,说一次,能把他羞耻一次,脚底下抠出多少别墅。

她耸耸肩,还是脸皮薄。

不过裴延不算说错,她是觉得他长开了,更帅了,已经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稚嫩,或许更早的时候,自己已经意识到了。

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垫着玻璃茶几,正在写东西,没一会儿,裴延也下来了。

他换掉那身过于帅气的衣服,穿着家居服,虽然也是帅,不过是兰絮熟悉的一面,亲切多了。

他鬓角有几滴水珠,想来还洗了把脸。

兰絮瞥他一眼,收回目光:“快好了。”

裴延在旁边坐下。

兰絮从向日葵福利院出来后,每年过年,都会寄一封信回去。

之前会寄明信片,不过今年一包3块的明信片用完了,明信片也涨价5毛,她决定找白纸写。

礼轻情意重嘛。

兰絮:“你家有信封吗?”

裴延说:“有,你先把信放我家,回头让赵姨寄出去。”

兰絮:“好啊,谢啦。”

这样她就不用花钱了,嘻嘻,占一点小便宜。

宁爸宁妈也没待太久,在楼下坐了十分钟,宁妈就在楼下叫兰絮:“兰兰,该回去了!”

兰絮朝裴延挥挥手:“新年快乐,那我走啦。”

她刚要下楼,裴延叫住她:“对了,还有一件事。”

兰絮:“嗯?”

裴延靠在藤椅上,向她扬起唇角:“十五岁快乐。”

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就在过年期间。

在这个从初中踏向高中的十五岁,这个有意义的转变里,生日快乐。

兰絮突然反应记了起来,刚刚裴延穿着礼服,在房中拉的小提琴曲,是《Salut D'amour》。

《爱的礼赞》。

她伸手揉了下耳朵。

……

6月,京市的中考结束了,在那之前,兰絮已经保持了连续三次考试都在年级前5。

最后这次考试,反而不用担心成绩,年级前20基本被保送新图实验高中部的。

只是,在写完最后的答卷后,众人依然大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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