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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觉得, 猫这?种东西,就该取一个简单点的名字。

比如, 豌豆黄, 生姜,香瓜,等等。

但谢玄英在?取名上有莫名的坚持, 觉得应该和冬夜雪、春可乐一样, 冠以春夏秋冬的姓,方?便以后传承。

当然?了, 他拗不过妻子, 只能想一个两全之?法。

“叫秋麦芃。”他道, “希望今年小麦多产, 农民?丰收。”

这?个美好的寓意说服了程丹若, 她?同意用这?个大?名,但平时就叫它“麦子”。

麦子是一只橘猫。

它的到来,就好像登堂入室的美妾, 彻底迷住了程丹若。

她?浑然?忘了要干活的事, 给它人编窝,做小被子, 甚至有专属的饭碗和水碗,并且打了木箱,填如沙土、木屑, 充当猫砂盆。

不止是她?,丫鬟们也都兴致勃勃,你做小衣服, 我做小帽子,做完才想起来是夏天, 冬天猫就长大?了,穿不上。

好在?麦子在?衙门出生,母亲就是仓库里养的大?橘猫(据说捉老鼠一把好手?),不怕人,随便她?们看来看去,我自呼呼大?睡。

程丹若拿了一个小毛线团给它当玩具。

麦子马上认识了主人,想玩的时候就蹭她?的鞋子,“喵喵”乱叫。

程丹若给它除过虫,确认没长虱子,才把它抱到怀里,准备一边撸猫,一边构思?瘟疫的文章。

麦子:“喵~”

它试图蹦跶上桌,失败,一个跟头摔到地?上,不起来了。

程丹若不得不放下笔,把它揪起来,揉揉脑壳,确认没有摔断脖子,才给放到桌上的篮子里。

它爬出来,一脚踩进笔洗。

湿漉漉的爪子在?里头拨了拨,“吧嗒”“吧嗒”喝水。

程丹若:“……”幸好还没洗过笔。

三天下来,文章只开了一个头。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猫,是工作最大?的天敌。

但既然?在?休假,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又过几日,夏天的坑位补上了。

新成员叫夏涧荇和夏涧蘩。

荇是荇菜的荇,“参差荇菜,左右流之?”,蘩是苹蘩的蘩,“于以采蘩?于涧之?中”。

两种都是水草。

然?而,它们是两条金鱼。

两、条、金、鱼。

程丹若一方?面觉得,探花不愧是探花,另一方?面,又深感好笑:“这?名字取的讲究,不知道的人听?见,还以为生了对双胞胎。”

她?不过随口一说,但谢玄英脸色顿变,好在?及时低头,好似观察水里的鱼儿,方?遮掩过去。

“有什么不好的,我教你画鱼。”他若无其事。

程丹若:“画鱼?”

他道:“是啊,今年师母五十寿辰,我画一幅松鹤延年,你画金鱼。”

程丹若才记起这?事,立刻应下:“好,义母喜欢鱼?”

“嗯,师母喜欢养花和鱼。”他道,“老师肯定会画师母最爱的兰花。”

松鹤与兰花都有象征,需要深远的意蕴,对画技要求不低。她?对比过后,接受现实:“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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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上次学画,还是上次。

但不同的事物,画的技法是不同的,花有花的画法,竹有竹的,金鱼也一样。就好比数学,平面几何和立体?几何都是几何,公式却不尽相同。

谢玄英是一个称职的老师。

他先自己画一幅金鱼图,然?后手?把手?教她?画两次,再让她?临摹。

此期间?,难免出现“脑子说会了,但手?不会”的尴尬场景。

更尴尬的是,猫爱捞鱼。

有时候,程丹若画到一半,就不得不从麦子的爪下抢救模特。

工作量翻了又翻,完全没有时间?写书。

等到麦子学会不上桌捣乱,程丹若能画出完整的金鱼图,已经是八月了。

秋天到了。

她?不知不觉,就度过了一个月。

李御医前来复诊,停用了原先的方?子,改用更基础的八珍汤,略微增减药量,让她?长期服用,补气益血。

“这?是宫里常用的老方?,最适合贵人调理。”宫廷太医,别的不论,调理气血的本事都很老道,“要坚持用。”

他反复叮嘱。

程丹若好好答应。

李御医犹豫了会儿,从怀中掏出本书:“这?是我习医多年的经验所?得,当年,你父亲一直希望能学我的针灸,我却囿于门户,未曾同意。今天,就给了你吧。”

程丹若忙推辞:“这?怎么使得?我医术不精,怕是学不到您的本事。”

“唉。”李御医叹口气,慢慢道,“无妨,收下吧。我老了,你还年轻,指不定派得上用场。”

见他不像是迫于压力,不得已才献上的,程丹若方?道:“长者赐,不敢辞,晚辈愧受了。”

想想,又将写瘟疫书的事情简单说了,问,“我想在?写鼠疫的方?子时,将您的针灸写上去,不知您能否同意?”

李御医自然?答应,自嘲道:“我在?宫里,替贵人们看了大?半辈子的富贵病,能留下一个治瘟疫的方?子,也算不虚此生。”

程丹若礼貌地?微笑了下。

其实,宫里何尝都是富贵病,只是身为太医,那时的李御医,看不见那些病人而已。

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起身,朝李御医行了一礼:“我替百姓,谢过您了。”

李御医顿了顿,苦涩悄然?爬上眉角眼梢。

他想起了很多事,又好似什么都记不清了,于是,什么也没说,摆摆手?,颤巍巍地?起身,在?弟子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蹒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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