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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才射向谢玄英的?那把弩,做工精良,用的?不是木头,而是百炼钢,并配有一个形制特殊的?“望山”(瞄准器),嵌有水晶。

“流星弩。”他冷笑,“怪不得。”

弩机在大夏已经所见不多,盖因有火器之利,西南之地反倒常见些,时常有夷人自制的?竹弩、木弩。

但不大规模使用弩机,不代表就没有,流星弩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弩机制作复杂,需要?技艺极其高超的?工匠,反复琢磨每一个细节,才能使一架臂弩同时拥有射程、威力和?准头。

而发明?它的?人,正是位于西南的?定西伯。

流星弩产量很少,千里眼更是西洋传进来的?稀罕物,能配备这等望山的?弩机,恐怕整个大夏只有一台。

怪不得黑劳有难得一见的?好刀,怪不得他能对韦自行有所了解。

原来,丁桃在这里。

谢玄英冷静地思?索,定西伯一家抄家斩首,但似乎从来没有人提起丁桃娘。

从没有听说过她?出嫁,老妇人和?儿媳自戕时,也没有她?。

她?如今梳着?妇人的?发式。

看来是私奔。

怪不得。

丁桃娘却不知道谢玄英的?心理活动,放下流星弩,焦急地呼唤:“我们快走!”

黑劳比她?更急:“你来干……噗——”肺部的?血液堵塞了他的?气管,鲜血涌上喉咙,喷涌而出。

“放箭!”丁桃大惊,二话不说便下令攻击。

跟随她?的?亲卫立即举起臂弩,连发数箭。

张鹤立马举起盾牌,掩护在谢玄英周围。

连弩的?威力不比流星弩大,射入盾牌后?便插在了里头,很快,盾牌就变成了一只只刺猬,浑身长箭。

黑劳见状,知道机会难得,立即伏低身,强忍着?痛楚,觑空往外撤。

其他苗兵立即替他断后?,不让官兵追上来围捕。

他们用性命为黑劳争取到了脱身的?时间。

一直陪伴在黑劳身边,与他亲如兄弟的?朋友,一面用手?握住田南的?刀,鲜血滴落满地,他却始终没有松手?,只是挤出一句话:“劳,走,族里还要?靠你。”

黑劳咬紧牙关,翻身上了丁桃的?马。

他们调转马头,朝山脚后?撤。

“放箭。”

谢玄英的?声?音响起。

箭雨如流星而至,几乎同一时间,黑劳拿过丁桃的?流星弩,转头射出弩箭。

两拨箭矢交汇,视野好比被飞鸟群占据,难以分辨。

谢玄英看到三支箭朝自己飞来。

他挥剑斩断了一支,张鹤替他挡下了一支,但第三支箭来得太过刁钻,谢玄英竟未辨清何时来的?,只觉胸口一痛。

箭击碎了他的?护心镜,没入血肉之中。

谢玄英斩断箭羽,表情没有变化:“连弩射程有限,派人追。”

张鹤扶住他,面容焦急:“公子?”

“没事,在肋下。”谢玄英说,“只是肋骨断了。”

疼痛令他更为清醒:“田南,张鹤,你们搜山,屈毅,我们走。”

谢玄英翻身上马,浑然不似中箭。

他们先?下山查看普安的?情况,得知半个城都烧了,便没有入城,留李伯武主持后?续事宜。

谢玄英终于见到了冯少俊。

“清臣?”冯少俊大吃一惊,“你中箭了?”

“没事,不深。”谢玄英没有贸然拔箭,失血不多,“回安南再说。”

冯少俊道:“那也不能继续骑马,去县衙找找,看看有没有马车。”

他们运气不错,马车无?法?在山间行路,苗人撤退没有带走它,只是积了层灰,勉强能用罢了。

谢玄英拒绝了马车,解开盔甲,用绷带固定住断箭和?伤骨,以免位移,又?像没事人似的?,与大部队一道回了安南。

他受伤可不是小事。

钱大夫和?范大夫立马替他取箭。

自跟随程丹若学过截肢,两位大夫对人体的?了解更胜一层楼,小心割开皮肉,挖出箭头。

看到箭矢的?刹那,他们均是色变。

这支箭,锈了。

“看起来似乎无?毒,只是有些生锈。”钱大夫谨慎道,“抚台可有不适?”

谢玄英倒是神色如常,流星弩是罕见的?神器,丁桃好生保养很正常,可弩箭不过寻常物,想她?也不会仔细照料。

贵州的?天气,武器生锈太正常了。

“目前并无?不适。”他答。

“还是要?以烈酒冲洗。”钱大夫拿出酒精瓶,镊子夹出高温煮过的?纱布,“请抚台忍一忍。”

谢玄英深吸口气:“好。”

高浓度的?酒精冲刷伤口,疼痛剧烈。

他强忍着?由他们消了毒,又?缝合了两针,敷上止血药和?纱布,才缓缓吐气:“我伤得并不重,二位医术高明?,可否……”

“咳。”钱大夫用力咳嗽了两声?,“下官医术微末,只能处理些外伤,抚台的?骨头也有断痕,还是请程夫人亲自掌眼为好。”

谢玄英重重叹了口气,肋骨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