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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英晨练回来,一面吃早点?,一面看她梳妆打扮。

天?气热,衣料也?变得?轻薄。

她今天?穿的是浅紫色葛纱对襟衫,下?面是玉色细褶罗裙,看着低调,但有近百道褶子,风一吹就?像流水,涟漪不尽,余韵无穷。

还是梳蓬松的三绺头,搭配绒花和猫儿眼簪,耳上也?是珍珠碧玺坠子,荷花的样式十分应景。

压阵的是一对羊脂白玉镯,光洁无暇,平时戴太素,但今天?拢在紫色的袖中,便?浓淡得?宜了。

谢玄英催促道:“多上点?唇脂。”

程丹若忍气吞声,又抹了一层胭脂。

他满意?了。

浅紫搭配珠玉都太淡,腰间便?挂了金七事,太阳一照,黄金的光泽便?会自然?显露出来。袖中藏一把端午买的泥金扇,上头是最不出错的金莲花,热的时候掏出来扇扇风。

打扮完,吃早点?,差不多就?出门赴宴。

莲花池不远,刚到地方,就?看见老大一座画舫,杨家的仆妇就?在那儿等着。杨大奶奶、杨二奶奶就?立在门口等客人。

见着她来,两位奶奶都十分客气地蹲了蹲身:“宁远夫人。”

程丹若一手一个扶住:“不必如此,太客气了。”

她毕竟年轻,两位奶奶的岁数更长,遂不勉强,含笑迎她入内。

画舫一共三层,顶层风景最好,有大小两间花厅。里?面的那间更大更敞亮,两边均是打开的窗户,能将湖中风景一览无余,是给太太们坐的。

外面那间略微小一点?,连着走廊,是给姑娘奶奶们待的。

程丹若自是被引到了里?面,同杨太太打招呼:“我还是头一回来这,都是托您的福,我该好好谢您才是。”

杨太太一改此前的傲慢,和气道:“你们大热天?的过来陪我这老婆子说话?,该我谢你们。”

互相客气完,程丹若忖度着坐了右边第?二把交椅。

杨大奶奶请她上座。

她道:“我年纪轻,辈分也?小,坐这还自在些,就?容我躲一躲吧。”

开玩笑,右边第?二就?是第?四把椅子了,阁老太太下?来就?是她,这还不够前?还有两位尚书太太往后靠呢。

杨大奶奶看向?婆母,见她没说话?才歉疚道:“怠慢了。”

程丹若朝她微笑:“哪里?的话?。”

她到得?早,不多时,其他尚书太太和侍郎太太陆续到场。众人互相问好,暗中打量彼此。

程丹若也?没闲着,一边喝茶,一边记人。

许太太到得?早,见着她,好生寒暄了半天?,又同其他人招呼,春风满面,连丫鬟都能得?她的一个笑脸。

匡太太是工部尚书的妻子,和杨太太似乎非常熟,进门就?说:“这天?气哪里?像六月初,热死个人,还是湖边凉快一些,还是您会选地方。”

快言快语的,十分爽利的性子。

又见到了刑部尚书的太太,年纪出乎预料得?大,身体?也?不好。

杨太太忙道:“你怎么亲自来了。”

“在家闷得?久,出来走走。”刑部尚书太太轻咳两声,朝程丹若这个生面孔点?了点?头。

许太太道:“你们还未见过吧?辛太太身子不好,已经久不走动了。”又和辛太太介绍,“这是谢侍郎的妻子宁远夫人。”

程丹若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的位置位于窗棂处,还算挡风,便?往后挪了挪:“您坐这里?吧,吹不着风。”

辛太太要推辞,她却十分坚决地起身,将她扶到座位上:“水风冷,吹久了容易着凉。”

辛太太病骨头,拗不过她,只好坐了。

于是大家又挪了遍位置。

不多时,脸熟的张太太和廖太太也?到了。

张太太穿的是大红织金妆花孔雀纱,轻薄又富贵,好看极了,戴着的更是全套点?翠的头面,翠鸟的羽毛在阳光下?泛出生物独有的光泽感。

程丹若瞄了眼杨太太。

杨太太今天?穿的也?是大红织金的妆花纱,但是飞鱼的。

但杨太太什么也?没说,笑道:“你这头面倒是好看,果然?头发黑才衬得?住,不像我,白得?差不多了,不敢用金以?外的首饰。”

“都是染的。”张太太笑眯眯道,“黑豆、松烟和桂花油,夜里?调好了抹上,拿布巾包了,第?二天?干透就?是这个样子,简单得?很?。”

许太太道:“染得?更自然?些,我用假的,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染是一块儿都染了色,假的和自个儿的头发不同色,看着就?有些怪。”曹太太也?到了,加入话?题,“还是戴狄髻好,瞧不出来。”

程丹若:“……”

猝不及防地进入了老年聊天?局。

她微妙的表情被捕捉到了,张太太笑道:“还是你好,不必担心这个。”

程丹若立马道:“您是不知道,我头发掉得?厉害,今儿为了梳这头,里?头塞了好些马鬃。听说用榧子、核桃、侧柏叶捣烂,泡在雪水里?,能令发不落,今年冬天?我可要好好试试。”

“当真??”匡太太好奇,“是哪里?的方子?”

“书上看来的。”慈禧的方子,“也?不知真?假,反正试试再说,据说拿新鲜的侧柏叶泡酒,能防斑秃。”

程丹若说得?万分真?切,不知道是不是用脑过度,她掉头发厉害,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未老先秃。

“改明儿我也?试试。”

“若用着好,记得?知会一声。”

就?这样,程丹若顺利地加入了话?题。

画舫开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