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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不到, 街上便已寂静无?声。

七月底,夜空的月光也黯然失色, 浅浅漠漠的一弯月亮, 冷冰冰地照亮道路。

内城不是衙门就是达官显贵的府邸,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灯笼,每隔一段距离还能看见路灯。长长的竹竿下悬挂的两盏灯笼, 潜伏在夜色中, 好似烛龙的眼,静悄悄的注视着行人?。

此时, 最难受的莫过于五城兵马司的巡逻队伍了。

郑百户, 确切地说, 现在是郑指挥, 北兵马司的负责人?, 今天就带着手下在街上巡逻。

五城兵马司不缺差役,可妖风妖龙的事闹得人?心惶惶,半月巡查下来, 有的人?病了, 有的人?莫名其妙平地摔破头,还有人?恶心呕吐, 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

兵马司内部的惶恐不比百姓少,请假缺席的多不胜数,没奈何, 他只能亲自带人?巡查。

夜深人?静,街上却并非寂然无?声,总有这?样或那样的响动。猫在叫, 谁在哭,老鼠吱吱窜过墙根, 屋檐怪鸟倏忽飞过,树梢竹叶摇晃,如同波涛起伏。

怪音很多。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郑指挥心中一凛,此时虽未宵禁,可在内城,这?个点儿了,谁还在外头行走,莫非出了事。

他立即抬首,盯着前方的人?影。

烛火徐徐靠近,勾勒出他熟悉的一对?男女?。

“谢侍郎,宁国?夫人??”郑指挥惊讶地看着他们,“您二位……”

大半夜不睡觉,遛弯呢?

谢玄英颔首,对?旧部表现出适当的亲近:“许久不见,这?两日?你们也辛苦了。”

程丹若则说:“夏夜无?事,听说妖风总在夜里出没,我想碰碰运气。”

郑指挥差点没理解她的意?思:“运气?”

“我想试试能不能抓到那个妖怪。”程丹若道,“鬼无?形,妖有形,既然有形,当然可以抓,不是吗?”

郑指挥:“……您真有胆魄。”

“闲着无?事罢了。”程丹若笑?道,“说起来,你们在城中巡逻多日?,可曾见过这?妖怪?”

郑指挥面露迟疑之色。

程丹若道:“莫非只闻其声,未闻其人??”

郑指挥点点头,道:“前两日?我们曾听见一阵怪风呜咽,可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彼时路上无?人?,倒也没有碰见谁受伤。”

“既然见过就好办了。”程丹若忖度道,“反正我们也是瞎走,就同你们一块儿巡逻吧,你说呢?”

她看向谢玄英。

谢玄英不置可否:“随你。”说得他好像能拒绝似的。

程丹若便就此与巡逻队伍会合,跟着他们慢慢走。

春可乐鲜少在夜间出门,对?什么都很好奇,东张西望地慢慢溜达。

夏夜清凉而寂静,不冷也不热,风微微湿润,带有江南气息。更夫两人?一组,沿街穿行,不断报时。

路灯的烛火周围聚集大量飞蛾,一片片交叠在一起,某些角度像一张鬼脸,更添数分鬼魅。

程丹若发现,差役们都有点过度紧张,小小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四下环顾不止,疑神疑鬼。

但?她跟着看,却什么都没看见,又小声问?谢玄英:“你瞧出什么古怪没有?”

他瞥她,其实?觉得哪里都挺古怪的,反问?她:“你呢?”

“我什么都没发现。”她四顾,没看到什么怪风、怪影、怪声,倒是瞧见不少动物,大部分都是城市人?很陌生的品种。

“晚上比我想得热闹。”

到古代以后,她鲜少有夜里出门的经历,若有必是急事,哪有功夫看周围,今天竟然是头一回半夜在外头溜达,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两人?就这?样沿着北大街走了一半,郑指挥要?绕路返回了,双方就此分开。

程丹若等人?继续往南走,到正阳门后,从南大街返回。

此时已三更,夜更幽深,万籁俱寂。

护卫在前方提灯开道,路灯随着风摇来摆去,牵动下方的光影。

云层浅抹夜空,月光疏朗,高门大户的屋檐门庭自有端庄大气的美。

程丹若短暂地遗忘了目的,不由道:“今晚月色很美。”

谢玄英原是有些紧张,可被她这?么一打?岔,倒也浑然忘了忌讳。

是啊,他们夫妻忙碌终年,久不曾这?般闲适漫步,欣赏月色。今夜街头无?人?,独他们夫妻,好似天地间也唯有他们彼此。

地上的影子交织错落,时而融为一体?。

“嗯,夜色很美。”他倏地放松了下来,去握她垂落的手。

程丹若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微微勾起唇角:“可惜,只见月色不见妖气。”

谢玄英思忖道:“别是见了你跑了?”

程丹若:“……你当我白?素贞?”

姜元文?写的剧情已经到了鼠疫:临安城出现疾病,白?素贞以为是鼠妖作乱,与小青一起捉住了鼠妖,从而引出老鼠传播疾病,需要?灭鼠的知识点。

故事里,白?素贞修炼一千五百年,小青五百年,鼠妖大概是八百年,自知不敌两姐妹,闻风便逃,双方追逃就像猫抓老鼠……尤其蛇是吃老鼠的,就更刺激了。

谢玄英顾左言他:“这?妖怪也不知道多少年道行。”

她翻了个白?眼。

然而,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装神弄鬼的人?避开了她,直到返回家中,他们都没碰见异常。

白?忙活。

程丹若郁闷得吃了顿夜宵,方才洗漱歇下。

六点多点,天已大亮,谢玄英艰难地撑开眼睑,准备起床上班,却被她一把?搂住脖颈。

他伸手抚住她的手臂,温热柔软的肌肤像是奶油一样:“我该起了。”

程丹若不肯松:“三点才睡,不许起。”

谢玄英犹豫片时,决定听她的,反正衙门最近也无?事,全京城,不,大夏目前最大的麻烦,就是妖术。

他复又躺下,安安心心地拥着她睡回笼觉。

她把?脑袋移到他的胸膛,转眼又盹入梦。

蝉鸣聒噪,夏日?昼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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