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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以,之前每逢这些时候,她的成绩都会突飞猛进,叫城阳大吃一惊,追问她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谢卿琬总会故作云淡风轻:“无他,惟手熟尔。”

引来谢槿羲的原地跳脚。

当然,背后也付出了不少艰辛,那些时日,每逢梦里,谢卿琬都会梦见挑灯夜读的艰苦岁月,除此之外……还有她被半困在皇兄臂弯间的……不经意碰撞。

那些无法忽视,无法忘记的清新气息,以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温热体温。

或许是因为她太笨,当皇兄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又很慢,待习完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的时候,总是会惊觉沙漏居然漏了这么多,时刻悄悄得转过了许多圈。

但与此同时,她被迫和他贴近的那些过程,又是那般的漫长。

谢卿琬在脑子里告诉自己该集中于书本上的知识,但是却总是走神,直到他的目光扫来,她才慌忙地强迫自己去看书。

时间久了,她颇感有些身心俱疲,不过那些知识,倒是十分无耻地钻进了她的脑子里,于是那些叫皇兄以后不必再来帮她温习的话语,又被默默吞入了喉咙里。

总之,叫他陪着她来学习,谢卿琬不知是喜是忧。

谢玦将谢卿琬这段时间里的神色变幻,尽收入眼底,他不动声色地问:“琬琬,你在想什么?”

“不会是想着,叫我帮你开小道,走后门吧?”

他是故意这般说的。

果见谢卿琬很快反应过来,飞快摇着头,一口否定:“皇兄怎能这样想我,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谢卿琬信誓旦旦:“待我回去以后,我便专心课业,心无旁骛!震惊所有人,也叫谢槿羲,好好看看我的真实实力!”

“那句话怎么说——”她略顿了一下,在脑中快速搜寻,很快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皇兄,你要相信,我不会叫你丢脸。”

她这般突然故作正色的模样,把谢玦给逗笑了,他温沉地看着她:“好,我相信你。待下次大考成绩出来,你不负众望,扬眉吐气,我也好出去就说,我是谢卿琬的哥哥。”

“若旁人问你是谁,我便道,是太学里那位最近一鸣惊人的学子。琬琬,及时当勉励,我会以你为傲。”

谢玦这般一说,倒是让谢卿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挠了挠头,微红着耳根道:“皇兄,倒也没有你说的这般……”

反倒是她经常在太学里听说,皇兄当年的事迹。

年仅十四岁,就以第一等的课业,自太学中结业,结业所作之策论,当年即用在了大晋东部的农业税赋改革上,获得了广泛赞誉,被复制誊写了无数遍,至今都贴在太学每一间课室的墙上。

平素里夫子讲课提起他时,亦会赞不绝口,说他乃天纵之才,兴致来了,还会随兴分析讲解一番那篇策论的妙处。

每当这时,谢卿琬便会洗耳恭听,老老实实地放下手中摸着玩着的东西,用一种崇敬的心情,听着夫子娓娓道来。

很奇怪,听那些经史子集,她时常昏昏欲睡,但听夫子讲皇兄当年的琐事,她却如何也听不厌。

而每逢大考小考之际,她总是会看向墙面上贴着的,皇兄当年所作的诗赋或策论,看着那无比熟悉的字迹,清劲舒展的字形,便会生起一种羡慕:怎么人与人之间,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究竟是怎样的脑子,才能想到以上这些,要是能分她一半,该有多好?

这些思绪一闪而过,最后留在她脑子里的,还是一种油然而生的与有荣焉。

他这般厉害,却是她的哥哥,真好。

从过往的回忆中收回神智,谢卿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可已经忍不住去想:若是这个孩子生下来,会继承皇兄的聪明才智吗?

这种可怕的期待一旦生起,就再难压下,谢卿琬的思绪渐渐蔓延,扩散,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很远的地方。

想到孩子的相貌,孩子的性格,甚至它的喜好,它的一切一切,都在谢卿琬的脑中,具象化地生成了起来。

待她回过神来,背后都被惊出了一身薄汗。

她在想些什么?都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而就在昨日,她还在想着,要如何做掉这个孩子。

而此时的谢玦,也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她,心里想的却是——她终于不再提起“嫂子”那件事了。

谢玦不太愿意,让这种根本不存在的无关人等,插入他和琬琬之间的宝贵相处时光。

他想起明日就要出发前往京城,以及即将布下的局,眉目间变得沉沉的,唇瓣微抿,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启唇:“琬琬,明日我要回京一趟。”

谢卿琬循声望过来,疑惑道:“啊,怎么这么突然,京中如今尚未排查完全,还……安全吗?”

随之而来的,是心中涌起的浓浓担心,尤其是,她如今见他面色也不似轻松。

谢玦却在这时,神色松软下来,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一侧脸颊,以指腹微微摩挲了一下,悠然道:“不必担心,这是先前就定下的加冠之礼,我很快便会回来。”

他指间扳指上的寒玉,有些微凉,碰到谢卿琬的脸蛋上,惹得她微微缩了缩。

加冠之礼,被定在在谢玦二十岁生辰的前一个月,若还在京中,确实是这样的安排,但如今到了行宫,她还以为原先的安排早已发生了变化。

谢卿琬的心里涌上来一股不安,她揪着衣角,坐立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皇兄,是陛下叫你去的吗?”

谢玦看着他,深黑的瞳眸中倒映着她的面容,身影,连同那忧虑的神情,他的声音不由得更温和了些:“是我自己要去的。”

“此次过后,京中的一切忧患暂且会平静,回京之后,你依旧可以如从前那般安然生活,无忧无虑。”

“琬琬,我说过,我会为你开一片太平,不会叫任何人,威胁到你。”

谢玦的声音,如静河般流淌,温和而沉稳,充满了分量,而谢卿琬是河床上生长的柔软水草,在温暖的河水中悠悠摇曳,慢慢生长。

任外面狂风暴雨,疾雷闪电,河面之下,安宁如昔,她依旧可以不问世事,昏昏沉沉,快快乐乐地在其中安睡,再醒来,日复一日。

河水也时常将远方的絮语带给她,使她不会无聊,叫她不要担心,陪她在水中打着旋儿,将笑语散落在每个角落,化作细碎的金色阳光,飘往更远方。

谢卿琬的心突然安静下来,从小到大,他哪次失信于她,这次,她也要相信他,乖乖地待在行宫中,不给他添乱,静静地等他回来。

她提起唇角,冲他一笑:“皇兄,我等你。”一如以往的无数晨昏日夜,他们的默契本就无言,化作细雨,点洒在每个角落。

谢玦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千言万语,却只是化作一个字:“嗯。”

此次出行,他已做好了许多准备,却被她生生营造出了一副生离死别般的氛围。

他自然不会有大事,因他还要陪她年年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