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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向她保证,只要她揭露秦山等人与贺家的关系,就放她和孩子一条生路,不过秦山就必死无疑了。

妻子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婶子,她早就受够了秦山,巴不得他去死。

婶子说到做到,在证据足够拉贺家下马后,立即就使计让秦山妻子和孩子死遁,偷偷将他们送往很远的地方,要求他们隐姓埋名,以后都不能再出现在京城。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像秦山妻子一样幸运,顶着参与造反的罪名,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这条路可走。

一起造反案,震动了整个京城和北江官场,身为老牌世家的贺家不过一夜便轰然倒塌,跟贺家有关联的官员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牵连,特别是刑部,一半的世家官员都被踢了出去,换成了皇室的人。

至于北江,那就更是从头撸到尾,方临案在北江干了那么多恶事,当地大大小小的官员敢说一点都没发现?如果发现了,又为什么隐瞒不报?

一通查下去,北江官场一半是收了方临案贿赂,一半是怕死,不敢上报,但无论是哪一样,都会让他们乌纱不保。

隐瞒不报的,算是玩忽职守,降职处理。

收受贿赂的,当事官员被判斩首,全家流放。

知府赵令虽有罪,但他协助公主捉拿方临案,算将功折过,赐其毒酒一杯,夺其官职,可不祸及家人。

宗政逍派了个钦差前去配合宗政惜处理北江事宜,方临案养的私兵收编进北江军,以后由朝廷垂直管理,漕运的各项权力也收回到了皇室手里,至于找到的矿山,当然也归朝廷所有。

霍家主也很识趣,将兵权上交后,自请辞官回老家去了,毕竟他曾经是方临案的人,不适合再待在这个位置上。

北江有公主在,宗政逍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京城这边。

贺家很老实,知道逃不过,干脆一力扛下所有罪状,并没有将另外三家牵扯进来。

不过,或许是因为不甘心只有自己家遭罪,又或许是出于报复皇室的心理,贺家便把苏婉儿是前朝公主的秘密公之于众了。

苏婉儿是宁王的儿媳,这么说的话,宁王一家岂不也犯了隐瞒不报的罪行。

既然其他官员犯了这个错都要被罚,出于公正考虑,皇上也该追究宁王府的责任。

另外三个世家知道这是打击皇室的好机会,也不置身事外了,跟着到处宣扬这件事。

他们当初确认苏婉儿身世时找到了不少证据,此时刚好可以用上。

早朝上,世家一系的官员向宗政逍施压,要求一定要严惩宁王,不可因为他是皇室之人就包庇他,否则会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宗政逍看着咄咄逼人的官员们,并没有给出回答,脸色冷得可怕。

宁王府。

世子院中,苏婉儿高烧不退,刚强行灌了药进去,只能等着慢慢退烧。

宗政连祺守在床边,盯着妻子憔悴的容颜,目光呆滞。

自从亲手埋葬了父母后,苏婉儿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体弱多病不说,瘦得连往常正合适的衣裳都大了两圈。

宁王和宁王妃没提休妻的事,但宗政连祺和苏婉儿知道这都是暂时的,所以愈发地珍惜能相处的时间,心里也越来越悲伤。

自从方临案被押解进京后,知晓苏婉儿身世的宗政连祺就不安了起来,他总觉得妻子会被卷进这场风波中。

果不其然,贺家告发了宁王府,苏婉儿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前朝公主,并且他父亲私底下跟前朝余孽有联系,也想要跟着造反。

更让她痛苦的是,丈夫早就知道了这些事,却一直瞒着她。

悲痛之下,苏婉儿再一次病倒,宗政连祺守着妻子,宁王却在直面不断袭来的狂风暴雨。

他本想进宫请罪,宗政逍却提前叫人送了消息过来,让他稍安勿躁,先等等再说。

这一等就等到苏婉儿苏醒,强撑病体来到宁王夫妻俩面前跪下,求他们提前赐自己一封休书。

苏婉儿哑声道:“爹娘作恶多端,婉儿身世自带罪孽,宁王府待我如至亲,你们本就是无辜的,婉儿自觉不该连累你们,请王爷王妃做主休了婉儿,苏家和婉儿身份的所有罪过,都该由婉儿来独自承担。”

宁王看着地上几乎瘦得只剩骨头的苏婉儿,轻声叹气:“你还能心存感恩之心,说明宁王府往日对你的好不算白费,但你可要考虑清楚了,离了宁王府,以你前朝公主的身份,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婉儿低头:“婉儿明白,但婉儿不怕,或许这就是婉儿的命吧。”

“你倒是个看得开的。”宁王这话也不知是夸还是贬,苏婉儿紧紧攥住衣角,并没有回应。

宁王妃眼眶泛红,几欲落泪,但到底没有开口制止,就像苏婉儿说的,这都是各自的命。

外面又飘起了雪,宁王正想先叫苏婉儿起来,他们再商量休书的事,宗政连祺却在这时忽然推开门口的侍卫们跑了进来,面对着父母,挨着苏婉儿身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宗政连祺没想到,他就是因为守妻子守得太久,累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再次醒来,听见的却是妻子要自请下堂的消息。

这下宗政连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外界拿苏婉儿的身世攻击宁王府,苏婉儿不愿意连累宁王府,才想自己离开。

宗政连祺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王在看见自己这蠢儿子又表现出一副倔驴样时,就知道今天这事儿简单不了。

他刚这么想完,宗政连祺就开口道:“父亲,母亲,婉儿是我的妻子,要休妻也是我自己来,你们无权取代我。”

宁王早就被他气够了,也懒得跟他分辩,冷声道:“没人想取代你,既然你来了,就自己写休书吧。”

说着,他就让管事拿来了笔墨纸砚。

“写啊,还跪着不动做什么?”宁王看着宗政连祺道。

宗政连祺旁边的苏婉儿身体一颤,默默闭上眼睛,泪珠从眼角滚落。

她来求宁王和宁王妃,就是不想让丈夫亲自休了她,但没想到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可下一刻,苏婉儿冰凉的手却被熟悉的大掌握住了,她抬头看去,宗政连祺正冲她温柔地笑。

苏婉儿愣住了,宗政连祺也没跟她解释,而是转头看向宁王和宁王妃。

“爹,我写你也写,我写休书,你写断亲书。”

“什么?”宁王眉头突突地跳,感觉大事不妙。

宗政连祺道:“我与婉儿成亲那日,就许下过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誓言,如果这次她必死无疑,那我就陪她一起,为了不连累宁王府,你就写下断亲书,把我从宁王府剔除出去吧,从今往后,我和婉儿都跟宁王府再无瓜葛。”

他这番话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宁王本以为无论儿子再做什么糊涂事,他都能不怒不气了,但他没想到,他这个儿子居然能混账到一再突破他的极限。

“宗政连祺!你疯了是不是?”宁王怒吼。

宁王妃哭着去拉儿子,“连祺,你起来,别说傻话了,你是爹娘的儿子,是宁王府的世子,你怎么能忍心抛下我们一家人啊!”

苏婉儿也跟着劝:“相公,你别这样,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最初知晓丈夫瞒着自己真实身世这么大的事情时,苏婉儿说不生气是假的,但她又回想起,自己之前不也没把父亲的所作所为告诉宁王一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她不该怪丈夫,更不该再害了他们。

宗政连祺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你们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父亲,就当儿子求你,请你写下断亲书吧!”

宁王颤声道:“因为我让你休妻,所以你这是在报复我?”

“不是报复,我只是在用我自己的方法,同时保全我的家和我对妻子的感情而已,父亲,你不必如此揣测我。”

宁王胸膛剧烈起伏着,魔怔般点了点头,道:“好,你想脱离这个家是吧,那我就成全你!”

他说着就要去拿纸笔,宁王妃和管家都扑上去拉他,“王爷,不可,万万不可啊!”

宁王看向两人,怒道:“不可?那你们告诉本王该怎么办?!”

两人也想不出对策,但就是不肯让宁王去写断亲书,现在逞一时之气,以后后悔就晚了。

“母亲,你们就放开父亲吧,难道您想让整个宁王府跟着陪葬吗?”

“我……”宁王妃犹豫不决,但抓着宁王的手却慢慢松开了。

“相公……”苏婉儿已泪流满面,看着宗政连祺,满脸的不忍。

最终宗政连祺还是如愿拿到了断亲书,只是苏婉儿的休书变成了和离书,代表两人正式从此跟宁王府再无关联。

只不过无论是断亲还是和离,都需要把文书交到官府衙门去盖章做记录才算真正起效,和离书还好说,但这一国王爷和世子的断亲书,京城府衙的人还真不敢盖章。

要是以后闹不明白,说不定得拿他们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