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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沉,月色越发清皎。

杨秉屹又一次望向书房内,叶忱仍执笔站在书案后,他心里疑惑,今日大人怎么有如此雅兴,将《洞玄篆》从头书写一遍。

听到院里有响动,杨秉屹敛眸转过头查看,看到自月门走进来的身影,锐利的目光僵愣住,他有几分不敢确信的定睛,确认没看错,是沈凝烟。

只是这么晚了,她怎么会过来。

杨秉屹心中闪过疑问,回身对叶忱说:“大人,三少夫人过来了。”

“那还不去请上来。”叶忱淡淡说着,不紧不慢的搁了笔。

杨秉屹愈发不解,大人竟没有一丝意外,就仿佛是早又预料,所以专门在等三少夫人过来一般。

可大人又怎么知道她会来……杨秉屹脑中闪过精光,结合叶忱前面问的十天,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中形成。

他顿时大惊,该不会……大人并没有把全部解药给三少夫人!

凝烟走进汲雪居的每一步都尤为艰难,可她又不得不过来,她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变烫,每一寸肌肤在细细起颤,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支撑不住,那个时候才是最糟糕,现在,她起码还能有一些清醒和理智。

“三少夫人。”

“三少夫人。”

凝烟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维持清醒,杨秉屹连唤了两声她才晃过神,捏了捏藏在手里的短簪,簪尖刺进掌心,痛意能短暂压下药性。

她勉强朝杨秉屹一笑,“劳烦杨护卫通传一声,我有事想见小叔。”

杨秉屹观察入微,已然察觉她的不对劲,心神顿然一敛,“三少夫人请随属下来。”

他将凝烟带去书房,看到叶忱打的手势,带上门退了出去。

再一次站到叶忱面前,凝烟已经羞耻难堪到无法抬头,纷乱的思绪搅得药劲也越发横冲直撞。

“小叔。”凝烟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平稳,实则落在叶忱耳中,娇嗲柔媚。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叶忱一如寻常的温声问她,“怎么了?”

漆黑如墨的视线却将人深锁。

他自然知道怎么了,目光攫着她异常娇软的身段,从小姑娘药性起来的那刻,他就知道。

心上的痛时深时浅,到这时候才过来,怕是自己尝试过,发现无用,才不得已过来。

熟悉清润嗓音滑进凝烟耳畔,如流水淌过她纷乱的思绪,勾起那些混沌记忆,她顿感到呼吸艰难。

叶忱好似没有觉察般,又问:“可是那块牌子雕好了?”

凝烟迷迷糊糊的想起白天,小叔与自己说话,她是怎么百般躲闪抗拒,现在贸然前来,小叔却依然温和待她。

自责与羞耻混杂的复杂情绪充斥在她心上,极细微的摇头。

“不是?”叶忱沉默看了她一会儿,微微笑说:“那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我以为你应该不会再想见到我才是。”

凝烟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曾说过什么,她说希望他再也不要提起她中药的事,而现在她自己过来……

叶忱并不想欺负她,他走到她身前。

看清她簌颤的眼睫,被扯咬得满是血痕的唇瓣,那么可怜,无疑他是想要去疼她的。

只不过她抗拒罢了,甚至他只是她不得已选择。

叶忱的靠近,连带他身上的青松香气一同袭来,如同侵略包裹在凝烟周身,欺进鼻息,酥麻的晕眩让她呼吸发颤。

不能,不能又如上次一般,凝烟仓皇捏紧手心里的簪子。

激增的痛意令叶忱蹙眉,他低眸看过她周身,见她右手发狠的攥紧着,一丝如细线的红自指缝沁出。

手被拉起,肌肤相触的瞬间,凝烟喉间失声滑出颤媚的声音,听到自己发出这样的声音,她羞的立即闭紧眼睛。

叶忱把她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来开,看清她被簪尖刺成血肉模糊的手心,嘴角紧紧压下。

怒意弥在心上,他怎么不知道她这么倔呢,把自己伤成这样也还要忍着,不对他开口。

叶忱冷笑,也是,若不是那么倔,她又怎么会在幻境里,用那样充满恨意的目光看他。

若没有今生羁绊的警示,他未必会对她有怜惜,而以他对自己的了解,绝不可能在要了她之后,还任由她若无其事的去做叶南容的妻子,至于怎么把人留在身边,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他有太多手段。

叶忱抬起她的下巴,感觉到她的颤抖,她在他手里哪有反抗的余地。

偏偏他现在被束住了手脚。

叶忱瞧着眼泪打转在眼尾,狼狈可怜的小姑娘。

当真是拿她没办法么。

沉默几许,叶忱问:“你在不舒服,可是与上次一样?”

凝烟捱不住点头,呜出的声音也像在发、情。

“我不知为何又会如此,小叔可否再帮我寻来上回的解药。”凝烟迫切的望着叶忱。

颤滑下的泪珠顺着脸庞淌落,掉落砸在叶忱手背上,烫出他的恻隐和不舍。

“上回杨秉屹找来的药还有剩余,你先服下,我再找大夫来替你诊治。”

小姑娘听到他的话后,含着灼灼泪意的眼眸,获救般的亮起来,盈盈看着他,激动不已,“太好了!”

凝烟服过药,叶忱让她到软榻上休息,又命杨秉屹送来处理伤口的东西。

他坐在凝烟身前,拿了帕子给她擦拭伤口上的血迹。

服下解药后,迭起的热浪终于得以平息,她怔怔看着给她处理伤口,神色专注的叶忱,恍惚又回到了自己每夜来学习雕玉的时候。

那时弄伤手,小叔也是这般帮她包扎。

“我并非是要躲着小叔。”凝烟小声的说,裙下的双腿轻轻缩紧,“在府上,便是小叔与祖母待我最好,我只是不知怎么面对你,我觉得无脸见人。”

这么诚然乖巧的袒露心意,是叶忱没有想到的。

凝烟低低说:“小叔这般清风高节,我却丢脸至此,唐突了你。”

她忽然意识到,她很怕他从此看轻了她。

清风高节?小姑娘怕是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说我待你好,那可知我为何待你好?”叶忱问。

温醇的嗓音隐隐有暗指,凝烟心口没来由的发紧,是啊,小叔为什么要待她这般好,包容她的所有,对她的所求无不答应,言出必行……她看着叶忱的眼睛,漆黑的眼眸入漩涡引着她入内。

莫名的慌乱从心中生出,搁在叶忱掌心里的手更是如点了火般发烫,她下意识要将手缩回。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叶忱五指不着痕迹的一拢,阻止了她的逃离,“我不看你做了什么,只看你心是如何,何况,你是在保护自己,又何错之有。”

“你来找我,是对的。”

凝烟心弦被拨了一下,晃出细细密密的涟漪和感动,他的话似乎在告诉她,无时无刻,她都可以信任依赖他。

“这都是我的想法。”叶忱顿住声音,眼睛看着她似在思量,太过深浓的眸色让凝烟看不懂,只看到他轻启开薄唇说:“但我未必能读懂你的心绪,所以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远离也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都可以。”

凝烟心脏砰砰的跳,她发不出声音,她愿意便是这样,可她现在心里是那么不舍得,舍不得失去小叔待她的这份好,她觉得自己太贪心,又怎么可以只想要得到。

“你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决定可以。”

叶忱的话又在放纵她逃避。

“只是你那般说的意思,是叶南容待你不好?”

依然温和的话语,却犀利的直戳凝烟长久以来的痛处,她想要辨解,叶忱又问:“为何你两次出事,他都不在。”

凝烟呼吸发涩,第一回她与夫君并没有解开心结,他没有及时赶来,但这回是事出有因。

“夫君他不知情。”

“嗯。”

凝烟垂着眼帘,没有看到叶忱眼里含讽的冷意。

他放下凝烟的手,“休息一会儿,等大夫过来。”

凝烟点头,看着叶忱离开屋子,轻轻将身体靠近软榻,折腾了半夜,她已经疲累至极,虽然这里不是巽竹堂,但她异常安心,闭上眼睛休息。

不知是掌心刺拉拉的痛着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她闭上眼睛思绪却异常清晰,脑中翻来覆去是小叔问的那句,“我为什么待你那么好?”

她攥紧双手,痛意让她一个激灵。

凝烟摇了摇头,小叔已经告诉她原因,她还胡思乱想什么。

叶忱再回来时,身后跟着大夫,他替凝烟把过脉,道出她中药的真相。

凝烟满心余悸,竟有人给她下如此歹毒腌臜的药,唯一庆幸的是,她不是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人陷害。

待大夫离开,凝烟请叶忱帮忙,“小叔可否查出,是谁想要背后害我。”

如此阴毒的手段,她必须有所防范才行。

叶忱颔首:“自然是要查的,下药的人即便不是针对你,也是针对叶家三少夫人这个身份。”

他点到即止,至于结果,要在关键时候用,将作用发挥到最大。

*

祭祀大典结束,叶南容才告假从翰林院离开,他摘了官帽,略显疲惫的往外走,想到妻子在等着自己,笑靥娇甜的轻声唤他,不自觉的加快步子。

他骑马回到府上,将缰绳丢给门房,踩着步阶走进府中。

“三公子。”

叶南容抬头,看到凌琴子远处跑来,跑的气喘脸红,满脸着急:“公子能否去看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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