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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体抱紧了倒在地上的父亲,用着怪物的语言喊它。

“父亲……我想回家了……”

人类世界不属于怪物,也不欢迎怪物。

它想回到属于它的地方,那个有着温柔母亲的海域。

***

景柏在地道中穿梭着,可苏棠音的气息好像被什么东西掩盖了,他根本闻不到她的味道。

分体被丢下,她的身上什么都没有,怪物连追踪都没办法。

景柏的理智逐渐瓦解,处于崩溃的边缘,与妻子分离的不安感让他难以思考,只凭着本能派出触手,沿着四通八达的地道穿梭。

已经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找到她,她到底在哪里?

景柏自己待在空旷黑暗的地道中,触手们传来整个基地地道的地形图,可唯独没有找到她。

偏偏没有她。

“宝宝,宝宝……”

他慌得不行,人性逐渐被那点怪物天性压制下去,弑杀让怪物的精神力不受控制,迸溅到四周的墙壁上,灰尘与碎石扬起,本就快要塌陷的H栋越发晃荡。

景柏完全不顾自己还在地道之中。

身后追随来的闻煦咬牙,怒骂了声。

再不找到景柏,恐怕整个H栋都要被他轰塌了,他们都得被埋在下面。

闻煦的身影很快,怪物对彼此有着超强的感知力,他通过四散的精神力可以定位到景柏的位置,知道这只怪物在发疯的边缘,脚步更加快了,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在地道中掠过。

在景柏彻底失控前,闻煦拽住了他的手腕。

暴怒的怪物下意识回身打向他,尖利的触尖自高处朝闻煦砸下。

他调动树根藤蔓护在身前,厉声喊他:“你要想见到苏棠音就给我清醒点!”

触手被藤蔓卷住,景柏茫然地眨了下眼。

他的神智恢复很快,在彻底清醒的时候脸色冷下去。

闻煦松开了捆绑景柏的触手:“你没发现吗,你的情绪根本控制不住,你的命门在那老东西的手里,只要靠近它,你就会被它吸引想要吞噬它变为怪物,这是你没办法抵抗的怪物天性。”

景柏捏紧了拳头,强行稳住情绪后,周围摇晃的墙终于稳定了下来。

闻煦松了口气,“景柏,那是你的命门,你感受不到它吗?”

将自己的命门送出去,若不是陈博士没有能力摧毁那东西,景柏现在早就湮灭了。

闻煦觉得这人实在是傻的要命。

景柏摇头:“感受不到。”

他知道自己丢失了命门,可却从来没在乎过,就算命门落在别人手里,也不会有能力摧毁它,所以景柏甚至没有主动去寻过。

闻煦呢喃:“它察觉到主人的气息,应该会主动联系你,如果它没有联系你……说明它没能力做到这件事……”

景柏想明白了:“它碎了。”

他没有这段记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将命门丢在陈博士手里,不知道八年前自己和苏棠音见过面。

闻煦:“苏棠音有一段记忆,命门是你自己献给她的。”

景柏自己也能猜到,没人可以逼他献出命门,除非他自己愿意。

他给苏棠音的命门为什么会碎掉?

那东西相当于一块晶石,储藏着他最为强大的精神力和生命力,苏棠音刚才的体温那么低……

景柏垂下的手微蜷,嗓子眼好像堵了个东西,眼神越来越无措。

“八年前我明明将她卷进了深渊,我不可能放宝宝离开的,没有我的同意,她也不可能出了深渊,那她为什么离开了深渊?”

“她刚刚没有心跳了,可她还活着。她可以免疫于我的天赋能力,她可以打开两个世界的门,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类。”

可苏棠音明明就是个人类,是谁改变了她?

“是我……”景柏喃喃,“命门碎了,一半在她的体内。”

为什么八年前苏棠音可以离开深渊?

因为在深渊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活不下去,他只能将她送出来,送她回到人类世界。

他为什么丢了命门,因为命门一半被他用来维持苏棠音的生命,一半……

“我应该是留给了她,我是深渊之主,我的命门可以打开深渊,可我失去一半命门一定会陷入沉睡,于是我把另一半也留给了她。”

景柏的声音很低:“等到她醒来,她知道该怎么做,她会用那东西打开深渊,唤醒我,我会再次见到她。”

闻煦听明白了:“可是苏棠音失忆了,剩余的一半命门被陈博士拿走,她没有打开深渊。”

而失去命门的景柏也陷入沉睡,严重虚弱的怪物在沉睡中忘记了这一切。

一直到三年后,苏棠音阴差阳错再次来到舟青山,遇到山体滑坡。

血液流入土壤,连通两个世界的门打开。

“她的血也可以打开深渊……”

景柏迷茫眨眼。

他曾经以为打开深渊只能由他来做,只有深渊之主可以掌控深渊的开启与关闭。

可他没了命门,那是深渊认他为主的标志,没了它,深渊永远不可能打开,他离不开那里。

所以当他知道苏棠音的血可以打开深渊时,他以为是上天的恩赐,他将这认定为他们之间命定的缘分,他们是天定的姻缘,因为苏棠音不仅免疫于他的天赋能力,还能打开两个世界的门。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在八年前就见过。

深渊无故被打开,他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苏棠音,把她卷了进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将自己的命门挖了出来,一半融入她的体内,一半留给她打开深渊。

有了深渊之主的命脉,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她免疫于他的天赋能力,她的血液也可以打开深渊,深渊认她为主。

其实他们很多年前就认识。

无论八年前还是五年前,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彻底沦陷,即使没了记忆,再爱一次依旧轻松简单,仿佛成了他刻入骨子里的本能。

“我知道了,我会找到她的……”景柏只是不断肯定这句话。

闻煦皱眉,看了眼黑暗的地道,问:“你怎么找她?”

景柏抬头,深蓝的眼睛有着幽深的海域。

“她很聪明,我能想明白的事情她也能,她会想办法拿到另外半个命门的。”

“她会主动联系我,我相信她。”

***

苏棠音被打了针麻醉,她跌倒在地。

陈博士附身抱起了她,将她安放到里屋的解剖台上。

左边就是储存着陈博士妻子遗体的冰柜,苏棠音艰难看了眼。

她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身上又被打了几针不知道什么东西。

陈博士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身上早就穿好了防护,摆弄着苏棠音的胳膊想要将她固定。

苏棠音喘着气:“有必要吗……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动?”

手铐有些大,她的手腕又太细,陈博士比了一下,发现确实没那个必要。

他放弃了锁住她的想法。

他背着光,刚好遮住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苏棠音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情绪很复杂,有遗憾,有愧疚,有激动,唯独没有后悔。

“棠音,你本来就该是个死人的。”陈博士冷漠说。

苏棠音觉得好笑,事实上也确实笑了出来,“我不一定该死,毕竟当时我还没死呢,但你的妻子,可是已经是个死人了。”

即使她这样说话,陈博士依旧没有生气,甚至没有表情,没有看冰柜一眼。

他转身准备拿工具。

苏棠音忍着头疼,默不作声感受着那股莫名的力量来源。

是一种很奇怪的吸引力,有什么东西试图往她的脑海里钻,企图和她建立一种联系。

就像苏棠音在外面那样,大脑尖锐疼痛,其实后来想清楚,应该是另外半颗“心脏”在主动联系她,察觉到了她身体中熟悉的气息。

不管怎么样,她需要先跟它沟通,而它就在这件屋子里。

在陈博士拿着东西走来之后,苏棠音闭了闭眼,忽然开口笑道:“你到底是为了救她,还是为了你自己?”

陈博士一愣。

“你提到你的妻子时候有愧疚,有感慨,却唯独没有思念,你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你的情绪异常平静。”

“可当提到景柏的'心脏'以及另一个世界时,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像个疯子。”

陈博士握紧了拳头,咬牙道:“闭嘴。”

苏棠音偏偏不怕死,还是继续说:“外面早就天亮了,可却没有一点动静,说明今天基地应该没人,能让整个基地休假,得是上面下的命令吧,上面允许你做这件事,不可能是发善心帮你复活一个死人吧?”

“为了你们的私欲罢了,偏偏要往一个死人身上推责任,你们其实都知道,根本不可能起死为生,留着这具尸身的目的不过是找个理由继续进行这项研究罢了。”苏棠音叹了口气:“好虚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