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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笑了一阵,她小心把匣子收进自己的衣箱里,放在中间,用衣服团着,这样就不容易打破了,完事脱了外衣往床上一躺。

跨过心头那个坎,她一下子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想起前生还是有些泪目的,但她这会儿也确实真高兴了。

外面人声车轮声隐隐约约的杂音,在风中包裹着这个小院,紧促而不停,环顾这个黢黑的客栈小房间,她的感情就像在风浪中开出的一朵花,回首这辈子和年轻的他一路跑过来的种种不易,这朵花实在是美丽。

她把前世今生就想了一遍,终究是微笑,她小声说:“裴玄素,我们谈恋爱了。”

这个恋爱她要好好谈,认真谈。

把两辈子缺都给补上去。

沈星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把帐子放下来,不过这帐子厚布的,放下来外面一点都看不见了,黑乎乎的,她又把它们挂回去了。

——她怕晚上有什么突发事情的话,她醒得不够快。

还是撩起床帐有光射进来比较好。

沈星看了看,觉得合适,重新躺下来了。

感情的一块心病去了,她是此刻是高兴的,但一想起自家的事情,又不禁有些紧张和担心了起来。

也不知接下来会不会顺利找到线索呢?

景昌他们所在的暗阁一并入了东宫之后,听说了不少事情,裴玄素和她都着意留意,不过没听说景昌的。她现在的立场也不敢去打听联系。

希望这辈子不管是感情、徐家的事,还是裴玄素的复仇和其他他想做的事,都能一切顺利。

沈星摸了摸自己鬓发,事情多,她直接脱帽子就睡的,利落的发髻把头发都束起在头顶,她自己也变了好多啊。

不过一路走过来,却是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想到明太子,想到神熙女帝,和现今外面的局势,她和他,还有过去和将来。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将两只手放在腹上,闭上眼睛。

赶紧睡觉。

她有了牵手的人,对未来的期盼就更多了。

心里有股急切劲儿,希望尽快冲未来使劲。

但又担心自己劲儿不够,现在一切都扭转了,她先知没有了,她不免会忐忑的。

帐子里黑乎乎的,外面有灯光射到她的大腿膝盖,沈星翻了几个身,终究是刚刚确定关系不久,她吐出胸臆一口浊气,忐忑之余,还是露出一点唇弯。

……

沈星辗转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睡了过去。

裴玄素微笑倾听着,包括她洗脸洗手,小心藏匣子,他的唇又弯了几分。她上床,坐起又放帐子,翻了几个身,才安静下来。

他一直侧耳聆听,她睡着没有动静了,他还保持一个姿势站着。

直至一阵大风起,他黑披风涌起至他的上半身,他才回过神来。

一转身,大风迎面刮着,庭院风沙走石,他望见冯维在小院门外探头探头,裴玄素抬了抬下巴,冯维就小跑进来,呈上一张刚收到的玉山行宫那边的密报。

裴玄素接过垂眸一看,明太子又去拜谒东陵了——这几次都进了太.祖皇帝的享殿上香祭拜。含章殿的附殿洒扫太监传来消息,女帝暴怒砸了不少东西,清出很多瓷片。

裴玄素眉峰不动,淡淡扫过,未置一词,吩咐:“继续盯紧圣山海的动静,还有含章殿的。让含章殿小五两个传讯切切小心。”

裴玄素被密报递回给冯维,站在廊下,他身后是沈星的房间,而眼前风起云涌飞沙走石的夜晚,确实快要下雨了。

他突然有种冲动,吩咐:“冯维,给我准备几炷香。”

这里没有香炉,裴玄素也不想费心思去找,几炷檀香很快取来了,他搓土为炉,亲自点燃了三炷香,伏跪在地,“爹,娘,义父。”

他把三炷檀香插在土炉上,袅袅青烟随着风卷向天边。

今夜,前几夜,于裴玄素而言,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过去他的人生,被一场皇权算计引发的家变割裂,从前光明磊落骄肆青云的人生转眼被黑暗彻底覆盖,他在黑暗中蹚渡很久了,沈星是他此生最幸运的幸运奖,他在一轮轮的黑暗和紧迫中挣动嘶吼,却在中途最终接住了一缕光明。

裴玄素深深呼吸一口气,难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外面的如箭在弦的紧迫事局,而他,在此刻接住他这一生中仅有的明光。

他此刻感觉人生划出界限,他站在此时望向将来,他拥有了希冀和盼望。

“我和星星在一起了,将来再请你们正坐高堂。”

裴玄素俯身三叩首,身后的冯维和孙传廷贾平也无声跪下,三直起三叩首。

裴玄素起身,他抬头看着这风云变色的天空。

所以,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裴玄素在庭院里站了好一会儿,又抬步上廊,站在沈星门前倾听片刻,之后才快步回了房间。

上半夜就下起了暴雨了,不过沈星并不知道,她睡得挺沉的。

半宿的梦,一开始梦见她和裴玄素,前世的今生的,但很快就被家人覆盖,长长的梦境她看着喊着奔跑着,好像还哭了。

不知什么时候黑沉了过去,直至骤然听见马蹄自后头牵出的纷杂声嘶声和雨声,她突然惊醒过来,才发现下雨了,已经黎明前天快亮了。

整个客栈行辕醒得很早,先头部队昨夜已经带着车辆等连夜往新阳去了,天虽然还没亮,但整个客栈都大动准备出发了。

沈星赶紧起身,梳了了几把头发利落束起,戴了帽子,把外衣和靴子都披上,推开门出去。

裴玄素早已经起了,正房灯火通明,不过他没允许贾平他们点东厢这边的灯,人来人往但都轻手轻脚的。

她跑到正房的时候,早饭食盒都已经提来了,但很明显在等她,还没端出来。

那个男人一身苍色绣银蟒袍,盘蟒过肩身姿颀长威仪赫赫,正立在正房中央,低声吩咐贾平,贾平“啪”一声单膝下跪肃声应了,快步出来见了沈星,贾平笑嘻嘻喊了声:“督主夫人!”

沈星脸皮一热。

裴玄素唇角也不禁翘了下。

不过这么喊,也不是不行,毕竟已经赐婚了,贾平几个平时就要这样调侃她。

屋里的那个男人回头看她,一身华丽繁复威仪的苍蓝蟒袍,剑眉凤目,威势摄人,似那最险峻的刃峰,危险,却她最安心坚实的支柱,一见她来,冰雪消融般露出微笑。

他快步走过来,牵她手,“正想喊你吃早饭呢。”

两人在圆桌边坐下,他信手把早饭端出来,把一个龙眼包子夹给她,“昨晚做梦了?”

沈星讶异:“你怎么知道?”

裴玄素又给她夹了一碗面,自己拉过大碗,那起筷子,“你转来转去,但人没醒,我就知道了。”

沈星:“……”

两人挨着很近,大腿贴着大腿的亲密,他不停给她补菜,她也连忙给他夹一些他爱吃的,他还在桌子下攒着她的手,也不嫌左手攒左手别提多别扭了。

沈星侧头看他的俊脸,原来还有点适应新关系的那种新感觉,一下子没有了,她惊愕:“……你没睡吗?”

不会是一晚上听她的墙角吧?

那当然不是。

裴玄素就说:“我睡了。昨晚打雷了,挺大的,你不知道?”

沈星:“我不知道。”

那估计梦沉浸挺深的,那雷声大的,整个行辕差不多都惊醒了。裴玄素摸了摸她眼下淡淡青痕,她年轻得紧,从前哪怕熬两个大夜都不见有这个。

他大概知道她梦见什么了。

她前世徐家人的下场,尤其景昌,他听她说过,知道怎么一回事。

那种眼睁睁看着至亲遭遇惨绝极刑的感觉,裴玄素很清楚。

他伸出手,握着她的手,紧紧的,和她十指紧扣,告诉她:“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在一起的。”

“一起努力。”

“你别怕,别太担心。”

屋里点着灯烛,盈盈灯光照在他的眉目斜飞凌然的艳俊深邃面庞上,他严肃又认真,此刻褪去凌厉,一脸的坚定和温柔,给她无限的底气和倚靠。

带着满腔的柔情。

她一下子心里被塞着的那种感觉,又满又胀,鼻端有些发热,她用力点头,“嗯!”

她也小声说:“你的事,我不如你,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好!”

裴玄素也是一阵心潮起伏,他最想最期盼就是这个,他展臂拥抱她,沈星伏进他的怀里,也伸手揽着他。

两人揽着好一会,才松开手,两人亲了对方一下。

“好了,快点吃,吃了消一会食,等会上马直到新阳才会停下来了。”

裴玄素赶紧催促她吃早饭,又怕她吃得太饱颠簸不舒服,一边吃一边盯着她食量。

沈星心里受用极了,唇畔微笑没停下过,这辈子的他不但没有那么酷爱穿红,也唠叨很多啦。

不过她很开心,也很甜蜜。

匆匆吃罢早饭,两人低声说了一会儿,顾敏衡何舟陈英顺他们就来了,韩勃也解下雨披进屋了,裴玄素和他们说了片刻,外面就掌司朱郢冒雨快步进院,禀道:“督主,马已经牵到前门,一切准备就绪了。”

裴玄素颔首,最后吩咐两句,他霍地起身,快步走到沈星身边,把手伸给沈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