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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为?元皇后预备的三个经验女医,同一时间竟是上吐下泻,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元皇后身边的第一女使银竹急得?泪花狂飙。

“碧青姬还没?找到殿下吗?!娘娘,娘娘快坚持不住了啊!!!”

只是顷刻,宫外响起了马蹄之声?,她如见神光,连滚带爬跑出去。

“殿下!殿下来了!娘娘有救了!!!”

银竹呜呜痛哭。

阴萝腰间缠着的白练烈鞭解了开来,没?有平日的讲究,而是粗暴蛮横缠住半边手臂,那?暗红倒刺勒得?那?一身养尊处优的嫩肉都出了血,而谁敢拦她路途,不管是好的坏的,兜头就是一鞭狠的,血肉淋漓,落了一地?星星斑斑的血梅。

阴萝就是这样闯进?来的,用了不到两个呼吸。

身后哀叫连天,堆叠成血海炼狱,两名男医更是被?她薅着头皮硬扯进?去,也不敢喊疼,矮着腰跟这姑奶奶狂跑。

“怎么?,怎么?是男医……”

银竹蒙了,慌忙抱住阴萝的腿,“殿下,殿下不行啊,怎么?能?让男医接生,娘娘的清白会不保的啊,不行,不行,我不会让你们进?去毁掉娘娘的——”

殿下年纪小,还未开荤,可能?不清楚怎么?接生的。

别?看老登真王成日笑呵呵的,但他对女子贞洁一事看得?比谁都重,宫中的男医看诊,都得?金丝断脉,更别?说让男医给宫妃接生了,若非登真女医实?在稀少,顾不过来,恐怕男医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禁庭后宫中。

是,老登真王现下是瘫了,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好?而且这男医接生一旦传出去,娘娘会遭受怎样的流言蜚语,银竹简直不敢想!

可她根本也没?想到,阴萝连想都不给她想,她一脚就把她踹翻在地?,银竹心窝紧疼,好半天没?爬起来。

八王姬目光森冷,“若非看在你忠心耿耿份上,耽误母亲救治,今日我要你小命。”

她转头也踹了那?男医两脚,“愣着做什么??大小都要保住!哪一个保不住了,你们也不用留了!”

什么?保大保小的?根本不会有这么?选项!

阴萝最是霸道,她既要都要!

银竹不敢喊疼,她擦了擦眼泪也跑了进?去。

“好疼,好疼,儿,我的儿啊,我的儿——怎么?还没?来!!!”

元皇后也陷进?了湿淋淋的被?褥里,脸色竟然是青白的。

阴萝握上她的手时,元皇后也看到了前来接生的男医,一个比一个局促,她闭了闭眼,并没?有阻止他们,而是冲着阴萝艰难说,“若母亲真的,啊,真的撑不过去了,那?是母亲的命,不要怪罪女医,她们只是被?当?成了权柄者的棋子!”

“答应母亲,不要,不要为?难……”

但她的亲闺女破天荒的,软薄的唇角没?有翘起,一丝笑容也欠奉。

在这溢满血腥的产房,昏暗的烛光照得?她稚幼眼眉似乎滴出一种诡墨来。

那?水冷冷、活泼泼的水桃瞳,分明是明媚圆润的,此时交错着一种乌暗蠕动的红光,她像元皇后小时哄她睡那?般,轻轻拍着元皇后那?绵软无力的手掌,说出的话轻软又天真。

“母亲放心,我不会为?难他们的,我甚至不会为?难任何人,只是,你跟妹妹在另一边难免寂寞,我会让参与这次事情的蠢货,让他们的九族,都去陪你们的。”

“至于?女医?她们在您最需要的时候不在,那?学得?再好,又有甚么?用呢?既然救不了您,我想这天下,医者也不必存在了呢。”

男医们顿时头颅一紧。

元皇后悚然一惊,哀求道,“慈恩,你不能?这样做!”

“我能?的呀母亲,蛇蛇最没?有心肝了,蛇蛇也最会迁怒啦。”阴萝俯下身腰,轻轻轻吻元皇后那?汗珠滚落的额头,“所以您为?了自己,为?了妹妹,更为?了天下人,请您,平安走?过这一道鬼门关。”

元皇后这一胎发动得?又急又快,到后半夜,血崩不止。

“殿下,殿下,我们真的是尽力了,可是,可是……”男医惊恐无比,“可是大娘娘,没?有求生意志了啊。”

元皇后昏了。

而银竹仿佛发现了什么?,指着一面?墙壁,惊惶地?大叫起来,“是,是鬼……不,是淞公子,淞公子来接娘娘了!”

她娘那?个在外面?游学掉落悬崖一命呜呼的白脸小情郎?

阴萝立即看过去,在床榻的另一边,暖光溶溶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青年的身影,他的动作是连贯的,竟然朝着床榻上昏迷的元皇后伸出了手,仅是一个呼吸,被?褥里也伸出了一只手掌的濛濛虚影,纤纤的,带着根玉镯,跟元皇后的腕上圆镯一模一样。

紧接着,出现了婴儿的乌黑小手。

银竹流下了眼泪,“这是,这是娘娘的魂体吧,还有,还有小殿下的,淞公子……娘娘……终于?团聚了……”

团聚什么??鬼门关团聚吗?

阴萝若是普通的凡人王姬,只怕直被?这一招真糊弄住了,没?看见银竹都开始磕头道别?了吗?

阴萝没?有犹豫,她扯下了自己的血红色抹额,在银竹等人愕然的目光中,甩到了那?鬼公子的脖子上,狠狠打了个死结,她一脚踩在墙上,双手抓着抹额的两端,环住鬼公子的脖根,往后凶狠一勒,“二十四阴宫都是老娘的掌中物,你算个甚么?东西,敢抢姑奶奶的人?!”

“别?投胎了,原地?魂飞魄散吧!!!”

她手腕使出狠劲,一段段缠着抹额,越缠越紧,越缠越细,墙壁上的鬼影发出尖利的叫声?,不复之前温润如玉、衣冠整齐的青年模样,变得?崎岖又凄厉。

救命救命救命!!!

鬼声?响彻禁庭,引得?众人骇然看向生产的神元宫。

“哗棱!哗棱!哗棱棱!!!”

阴萝抹额两端皆系着一枚玲珑金球,里头的灵蛇苏醒过来,疯狂卷动铃舌。

“哗棱!哗棱——棱!!!”

鬼公子的头颅被?阴萝硬生生绞断,咕噜噜滚了下去,就这样阴萝都没?放过他,脚跟碾碎这一团黑漆漆的阴影。

黑影消散之前,断断续续发出一两声?悲鸣,但细听竟没?有怨恨,还有淡淡的喜悦。

“孩儿……果真威风……护好,你娘,妹妹……小心……小心……”

阴萝:?

怎么?回事,我头顶又多了一个爹?

还有你说话能?不能?别?学人话本,说到一半儿就断气!

阴萝嫌弃不已,但好在随着鬼影消失,元皇后又渐渐苏醒过来,成功诞下一女,这新出生的九王姬一出来就哭惨了,阴萝被?后宫背刺,正烦着呢,抬手拍了她小屁股一下,她也不哭了,眼睛还没?睁开,就跟猴儿似的,咿呀呀呀钻进?阴萝的胸口?讨要食物。

?!!!

我都是要吃奶的蛇蛇呢,哪里有这玩意儿?

阴萝又拍连她肥润润的小屁墩儿一巴掌。

九王姬:?!!!

我可能?不是好婴儿,但我姐真不是个人!

元皇后早产还被?男医接生一事根本瞒不住,第二日就传得?满城风雨。

阴萝让元舅舅不要阻止,她倒要看看,这一下能?网到多少魑魅魍魉。

在雾台礼佛的兴太后也起驾回宫了。

她先是探望了一下中风的儿子,便带着一队黑纱遮身的人马,浩浩荡荡往神元宫来,这途中又遇上了后宫诸妃,她们在表示对姐姐的担忧,以及对宫内闹鬼的害怕之后,也跟着兴太后去拜见元皇后。

兴太后没?有太大意外。

只是人群里站了一对格外耀眼的孪生姐弟,衬得?粉黛都失去了颜色,她不禁微微蹙眉。

到神元宫,下辇。

元皇后生育一场,气血亏空,戴着兔绒防风抹额,病恹恹躺着,九王姬就在床边乱爬乱叫,那?活溜溜的劲儿,很不像命薄的早产儿。

她们暗叫可惜,昨夜鬼魅袭人,居然是母女均安!

但又想想,元皇后产出两女,竟无一子,怕是要断绝后路了。

只是没?等后宫诸妃高兴起来,那?混世?魔王的八王姬赤足,散着一头黑沉沉的厚乌发坐在绣墩上,手腕缠着一根鲜红欲滴的额带,撩了下浅桃色的眼皮。

“母女均安,让娘娘们失望了。”

竟是没?什么?笑的模样。

良妃心中就是一突。

昨天她请走?了最合适的女医,这笔硬帐怕是得?算到她头上了,但想着她底牌也不少,略微安心,面?上就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若我知道,若我知道姐姐会提前发作,怎么?也不能?叫走?沈圣医啊。”

其他娘娘同样是哭了起来,这个说孩儿生病,那?个说身子不适,眼泪都要淹了神元宫。

银竹脸上气愤,但主子都没?说话呢,她也就死死憋住。

练星含站在姐姐旁边,目光不经意落到那?邪恶滔天的王姬的身上,她似乎是一夜未睡,那?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眼尾泛起了皱粥的红。

似乎察觉到有人打量她,她瞟来一眼。

往常是戏谑的,恶意跟笑意交融,令人心惊,但今天,她不带任何捉弄,没?有感情,冷冷看着他。

厌且烦。

他抿了抿唇,似是刀尖被?刺了下。

兴太后有心想说阴萝衣冠不整,不成体统,但从前打交道,她就没?占过便宜,何况她那?不是亲儿子的老登真王都被?她气到瘫痪,兴太后也就不自找麻烦了,她止住了自己的说教,给诸妃解围,“最近祸事连连,定是妖鬼作祟,得?做一场法事才好!”

“劳烦灵媒大人了!”

也不等其他人同意,那?一队人马穿着祭祀服饰,当?场就在神元宫跳起了大神。

“日落西山喔……龙归沧海喔……”

大灵媒是个面?色黝黑的老妇人,牙齿都涂成了黑色,她神神叨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忽然怒目,尖声?,“不好!此地?灾星现世?!祸国殃民!”

兴太后露出惊色,恭敬地?问,“我等该如何?”

大灵媒直指东南方,“福星助世?,可惜,她正承受牢狱之灾!”

良妃低低惊呼,“那?不就是咱们的……新王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