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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及笄这年, 姜拂玉改年号昭徽。

昭徽元年,第?十三卷《南陈史》编修完成,这是谢兰修自?祖父去后, 第?一卷亲自?编修的史?书。

第?十三卷《南陈史》送入翰林院装订后,姜瑶在书房里,帮谢兰修收拾散落的草稿。

十五岁的姜瑶已经长开, 生了一张芙蓉面。一身素衣席地而坐,秀骨神姿,琼颜玉貌。

阳光笼罩在她?身上,似笼罩的薄纱,显得她?非花非雾,如仙人般不近凡尘。

她?翻动着地上的书稿, 忽而看见?一本散落的书文,一时兴起地翻开,“平哀之花,生于西洲,若常配酒喂食丁香, 再以其花入血…可驭鸟兽?”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也在安静整理的少年, “兰修哥哥,这是什么?”

那少年站起身来, 十九岁的少年身形颀长,面如冠玉, 他温和一笑,解释道:“是《西洲县志》的残稿, 西洲县城, 也是当年危阳之难丢失的十余座城池之一,殿下现?在所看见?的, 是记载着西胡族人驯化鸟兽的一种?古老的方式,如果长期给鸟兽喂食酒和丁香这种?药材,最后以平哀花混杂如其血液之中,可以令鸟兽顺从听话……”

“可驭鸟兽,”姜瑶笑道,“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方子,那人呢?这方子会不会也能控制人?”

“这是古法,是否管用至今未能验证。”谢兰修的声音如濯濯清风,拂过耳畔。

“这平哀之花只?长于西洲,如今西洲已经沦落于胡人之手,现?在恐怕寻遍中原,也找不到这种?花了……”

……

西洲,胡人……

……

姜瑶一连两日没有外出。

皇太后的生辰快到了,姜瑶忽然决定把许淑雅召来,从早到晚窝在凤仪宫补习礼仪。

姜拂玉不知为何忽而病了,林愫这两天留在了景仪宫中照料姜拂玉。

姜瑶学习之余,早晚各来探望一次,偶尔碰到姜拂玉喝药,便自?动接过药碗,端到姜拂玉身前,十分热心地扮演着贴心的小棉袄,“娘亲快喝药。”

姜拂玉身子虚弱,勉强披着一件轻薄的雀裘,撑起身子朝姜瑶微笑,“阿昭站远些,别把我的病气过给了你。”

姜瑶心想?又不是什么传染病的,哪有说?病气过与不过的,纯粹迷信的说?法。

她?拍着胸脯道:“阿昭不怕,阿昭不能为娘亲分担病痛忧苦,只?能守在娘亲床前,侍奉娘亲喝药,娘亲就不要赶阿昭走了。”

“真是个傻孩子, ”姜拂玉连连摇头,“娘亲生病,怎么舍得让你分担。“

姜瑶掏出顺路去膳房里拿的油纸包装的梨膏糖,在姜拂玉饮完药后掏一粒喂给她?。

“良药苦口,娘亲吃点甜的润润喉吧。”

姜拂玉含着糖,笑说?道:“阿昭真贴心。”

说?来奇怪,姜拂玉病来得急,去得也快,到皇太后生辰的前一日,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皇太后是姜拂玉的嫡母,也是她?的养母。

说?起来姜拂玉和林愫的经历居然离奇相?似——那就是年幼丧母。

姜拂玉的生身母亲是肃宗的宁妃,生她?时一样难产去世,姜拂玉从小就被记在皇后名下,由皇后抚养长大。

其实皇太后有亲生女儿?,何况当初后宫中丧母的公主?也不止姜拂玉这一个,且位分太低的妃嫔也无法抚养孩子,记在皇后名下的公主?有三四个之多,皇后无暇分神关?爱倒每一个人,姜拂玉从嫡母那里受到的母爱并?不多。

即便如此,但皇后也没缺她?们吃穿。

南陈以孝治国,先帝哪怕再荒诞,他在位时也还是将嫡母尊为皇太后,姜拂玉继位后,继续奉她?为母,加封圣母皇太后。

今年是皇太后她?五十的生辰,整岁的生辰,自?当要大办。

而且,这也是姜瑶回宫以后,第?一次出席宫宴。

在这之前,虽然整个上京城都知道女帝有位公主?,但公主?养于宫闱之中,世家贵族,鲜少能得见?公主?真颜。

这场宫宴,也相?当于是借了皇太后的光,将姜瑶介绍到人前。

……

深夜的凤仪宫。

姜瑶穿着厚厚的宫装礼服裙,热得满头大汗,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明日会见?官眷要用到的礼节。

她?挺直脊背站了许久,头上顶着一碗水,走在支起的单板上。

这是南陈淑女练习走姿的工具,身姿挺立,下巴高抬,目不斜视。

她?今日已经反复走了数次,练得双脚发软,已经微微颤抖,往前一步,再也没有办法支撑,翻身摔了下来。

水撒了一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汗水混杂在了一起。

“殿下!”

许淑雅连忙跑过来,将她?扶起身,心疼地拉开她?的裙子,察看她?的膝盖。

她?落地的时候膝盖磕了一下,当即青了一块,和这两天她?拼命练习积攒的旧伤叠在了一起。

姜瑶闭上眼睛,疼得深深地吸气。

许淑雅连忙翻找药膏,伏在她?淤肿的膝盖上,“殿下这又是何苦,你的礼仪已经足以应付这场宫宴了,为何还要要求这么苛刻,外面和你年纪一样大的官眷小姐,也未必能做到和你一样。”

姜瑶捏着衣角缓和片刻,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了,“我是公主?,身份地位在她?们之上,才华与德行也应该在她?们之上,还有一天……明日便是皇太后的寿辰,我不能让她?们看我笑话。”

“可是殿下才回宫没几?天,如何能做得比那些从小学习仪态的小姐还要好??”

姜瑶摇头,其实她?上辈子也在宫中待了八年,也熟悉宫中礼节,只?不过这份熟悉只?存在记忆之中。

人的身体是有肌肉记忆的,她?这具身体还不熟悉那些礼节烦琐的动作,想?要融会贯通,唯有临时抱佛脚,多加练习。

许淑雅见?劝不了她?,只?好?说?道:“要是让郎君知道殿下这样逼迫自?己,肯定会心疼落泪。”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林愫这爱哭的毛病居然传到连许淑雅都知道了。

姜瑶当然不能让林愫知道自?己一天到晚关?在房子里在做什么。

她?就是要趁林愫现?在在景仪宫照顾姜拂玉,偷偷地练。要是林愫知道她?自?己把自?己摔得浑身是伤,恐怕林愫宁愿不让她?出席宫宴也不舍得她?这样拼命地练。

她?笑着说?道:“辛苦老师了,大晚上还要陪我在这里练习。”

许淑雅看着她?,片刻后问道:“殿下真的觉得别人的眼光这么重要吗?”

姜瑶永远忘记不了,在这场宫宴中,那些人是如何戳着她?的脊背,指指点点。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她?们还是笑她?出身乡野,笑她?东施效颦,邯郸学步。

那些目光她?忘不了,现?在每每回想?起,都宛如刀子一样割心。

人食五谷有七情六欲,这是她?的执念,她?没有办法不在意。

姜瑶捏紧了拳头,点头道:“很重要。”

许淑雅轻叹,“可你是尊贵的公主?,别人对?你尊敬,那是理所应当的,若他们对?你不敬,便是以下犯上,若是胆敢指摘你的仪态,你就可以降罪于他们。”

“殿下,”许淑雅扶她?起身,忽而温柔地唤着她?,“再完美的玉璧都会被人挑出瑕疵,你哪怕将仪态练习到了极致,也会有人鸡蛋挑骨头,你要做的只?有一点——让她?们畏惧你。”

许淑雅盯着她?的眼睛,“你应该她?们记住,你身为公主?,皇族尊严,不可冒犯。”

“哪怕她?们有所微词,也要堵死在肚子里,不敢轻易现?于人前。”

姜瑶一愣,忽而抬头看着许淑雅。

“老师……”

许淑雅说?起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温柔柔的,但此刻却多了几?分坚毅。

“殿下,该练习仪态的不应该是你,而是她?们,是那些不懂事的人,需要学会闭上自?己的嘴巴。”

“这是唯一的办法。”

姜瑶站起身来,散落的裙摆遮挡住双腿的伤痕。

许淑雅朝姜瑶微笑道:“殿下,你还想?要继续练习吗?”

姜瑶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低声喃喃道:“不了,老师,您先回去吧……”

说?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松懈下来以后,她?忽而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这般疲惫了。

走到一半,她?回头,看见?许淑雅正站在烛火中。

灯火的微光,将她?弱小的身子投落在墙上,显得这般巍峨高大。

姜瑶忽而转身,朝她?行了一礼。

“多谢老师教导。”

……

姜瑶这一夜睡得太深,以至于林愫回来了也没有发现?。

夜刃是姜拂玉借花献佛送给姜瑶的一把刀,帮她?办事的同样帮林愫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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