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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瑶昏昏欲睡地趴在林愫的膝盖上,她朝会上情绪过?于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崩裂,血水都染红了纱布。

退下?来精神松懈,她疼得就差没哭出来。

林愫手中握着?湿布,沿着?她伤口的边沿,轻轻地擦去她的血迹,然后撒上止疼和凝血的药粉,一圈一圈地绕,给她重新包扎好。

最?后顺手打上个蝴蝶结。

姜瑶委屈地抠着?林愫衣服上的绣边,“这个伤口会不?会留疤呀?”

林愫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碎发,温柔地说道:“不?会的,等凝血以后,御医会给阿昭开祛除疤痕的‘玉颜膏’,阿昭只要听?话,每天按时涂抹,皮肤一样会恢复如初的。”

姜瑶哀怨地道:“绝对不?能留疤,留疤了,我就不?好看?了。”

“放心吧,阿昭无论如何都好看?,一个伤疤,还不?至于损伤阿昭的容貌。”

姜瑶自顾自地说:“有疤就没有爹爹好看?了。”

林愫:“……”

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爱攀比,还偏偏喜欢和他比。

他半是开玩笑半是安慰地道:“放心吧,阿昭的脸如果花了,那爹爹也在额头上划一道,到时候还是阿昭好看?,爹爹比不?过?阿昭的。”

“不?行!”姜瑶支起小?脑袋,一听?他要划花自己,当即就急得不?行,正当林愫感?动地以为这小?丫头在心疼自己时,这逆子?发话了:“我要比也只和长得最?好看?的人比,你要是划花了脸,长得不?好看?了,我比赢了也没意思,我才?不?要和你比了。”

林愫:“……”

不?生?气不?生?气,往好处想,自己还是她心目中长得最?好看?的人不?是吗?

他叹了口气,“那就别动了,你现?在动得越厉害,越容易触及伤口,反复撕裂,恢复得更慢。”

姜瑶乖乖听?话,不?再动了,乖乖地靠在竹席上,朝会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她现?在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之所以还醒着?,不?过?只是依靠着?和林愫打嘴炮,给自己提神。

她现?在还不?愿意闭上眼睛安睡,就是想要听?案子?最?终的处理结果。

父女两?人正坐在景仪宫一处檀木屏风后,自从下?朝后,林愫就抱着?她来到了这里?。

屏风前,姜拂玉在接见几位朝臣,商议着?对李寻安和姜潮及其党羽的发落。

“陛下?,还有一件事,”刘孚说道,“荆州那边是否要注意……”

毕竟荆州牧是李家人,唇亡齿寒,得知李寻安在京中死讯,只怕要生?动乱。

“去找新城公主,”姜拂玉说道,“李寻安死了,但他还有两?个李姓的孩子?,随便挑个来接管李家,再让新城公主李家主母的身份给荆州牧去信,就说朕顾念亲情,看?在新城公主面上,愿意大度放过?李寻安以外的李家人,若荆州牧愿意安守本分,朕不?会找他麻烦,让他好好地掂量一下?。”

“是!”

姜瑶听?着?姜拂玉有条不?紊地逐一吩咐,忽而明白,她和姜拂玉之间,在智商上有一定的距离。

姜拂玉能够从公主一步步登上皇位,成为南陈第一位女帝,姜瑶或许永远也达不?到她那个境地。

如果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她甚至发现?不?了平哀花。

而她娘则可?以暗中筹谋布局,织下?一张天罗地网,连带着?在李寻安死后,平衡李氏一族的方法也想到了。

姜拂忽明白了,这就叫做降维打击。

她又将?目光投向林愫,那么,林愫在这局中,究竟参与了多少。

姜瑶忍不?住问道:“爹,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平哀花的?”

林愫道:“爹娘怎么放心得下?阿昭一个人去查案,阿昭去的每一个地方,审问的每一个人,我和你娘亲都知晓。”

听?到这话,姜瑶心脏咯噔跳了一下?。

她回想起林愫朝廷上踹李寻安的那脚,陷入了沉思中。

原来他们一直在……监视自己。

“那个名叫青萍的小?倌招供后,我和你娘也意识到崇湖案背后真相非同寻常,且抓了李九后,我与你娘渐渐也知道李寻安与襄阳王来往紧密,或许也参与其中,对着?他们两?人查,自然而然就查出来了。李家手握两?万中央军,你娘考虑到最?坏的打算,干脆命刘孚北上调军,保证京畿安全?。”

林愫所说的每一件事,主语几乎都是“我和你娘”,姜拂玉的布局,全?都有他的身影。

明白了,这是她爹娘共同solo的主场。

姜瑶心想,合着?就算没有她,她爹娘也能审查清楚,她的贡献相当于零。

她偷偷跑出城,踩进姜潮的全?套中,还差点乱了他们的布局,成了他们这场必胜的棋局中唯一的牺牲品。

林愫看?出她的心思,又说道:“当初青萍招供时,他本人也不?了解那些能够控制云娘的红色粉末,也说不?清来处,若非是阿昭翻出了《西洲县志》,我们还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产自西洲的平哀花,并认定此事和胡人有关。”

“阿昭还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本来他们允许姜瑶查案,只是放她出去玩玩,对她没有太多的要求。她能独自查出这个结果,他和姜拂玉心里?还是跟满意的。

姜瑶翻了个身,冷哼道:“下?次你们设局,可?不?能再这样瞒着?我了。”

鬼知道她这些天多么为外面流传的那些谣言忧心。

事情也算有所着?落,她松了口气,总之,能够将?姜潮和李寻安绳之以法就好了。

只不?过?,姜拂玉在外面和大臣们讨论了半天,将?李家每个人都安排得一清二楚,唯独没有说怎么发落姜潮。

姜瑶努力地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等到有大臣提出:“陛下?,襄阳王该如何处置?”

快打蔫的姜瑶立刻竖起耳朵,然而此时姜拂玉却掉线了。

时间渐渐流逝,一秒…两?秒,四周陷入死寂中,女帝久久没有回答。

长时间沉默,让姜瑶抓心挠肝,她伸手想要去碰那扇屏风,然而刚刚起身,忽然力竭,失去意识,从榻上翻了下?去。

林愫脸上一变,手快捞住她,才?没让她栽跟头 。

他抱起昏睡不?行的姜瑶,搭上她的脉搏,终于松了口气。

原来是太累睡着?了。

……

过?得的劳累加上前一日被炸药震伤了脑子?,姜拂一睡就睡了整整两?天一夜。

在此期间,京中几乎要翻天了。

禁军浩浩荡荡封了五家酒肆,并在城中大肆抓捕胡人的间谍,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在追查奸细同时,还顺便将?襄阳王和吏部尚书私通胡人的消息一起传了出去,将?崇湖案和之前狐妖的传言归咎于胡人想要挑拨离间。

自危阳之难后,南陈人对胡人深痛恶绝,知晓此事后义愤填膺,之前说林愫是什么祸乱君主的狐妖的传言自然土崩瓦解。

……

对于李家几个孩子?的处置,姜拂玉很快就有了决断。

刘孚奉女帝之命,亲自带着?御林军冲进李府。

彼时,姜玥当时正和三个弟弟躲在母亲身后,见到甲兵进入,几个孩子?吓得尖声惊叫,连带着?新城公主也捏了把汗,不?过?在孩子?面前,还是强行镇定。

“陛下?有令,清河郡主以及大公子?冠以皇姓,理应在宫中宫由陛下?教导,不?宜再留在府上,带走?!”

刘孚挥手,甲兵上前,拉起姜玥和她年纪最?大的那个弟弟往外拖,姜玥哭喊道:“母亲,母亲,快救我救我!”

她弟弟同时也大哭出来。

新城公主抱着?剩下?两?个年幼的孩子?,连忙一遍遍磕头道:“刘大人,求求你,能不?能让我见陛下?一面,让我求求陛下?,不?要让我们母子?分离!”

刘孚受不?起她的大礼,只好也跪了回去,拱手道:“陛下?说了,公子?和郡主虽冠以皇姓,但内里?却是李家人,他们既然用了这个姓,就应该承担起用这个姓的后果,殿下?慈母心怀,舍不?得孩子?也是正常,但孩子?被锦衣玉食囚禁一辈子?,也总比谋反丢了脑袋强,对吗?”

听?到这话,新城公主呆愣在原地,刘孚挥手,正要吩咐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新城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追了上来——

“等等,等等,刘大人!”

她穿着?华贵的三叠裙,跌跌撞撞推开甲兵来到长子?和长女身前,看?着?儿?子?女儿?满是泪痕的小?脸,长久地盯着?他们看?,似乎想要努力把他们的容貌都记住。

新城公主明白,这一别,这辈子?都可?能无法再相见。

刘孚按着?剑,给她和两?个孩子?的告别留了点时间,并没有阻拦。

姜玥哭着?喊道:“娘……”

新城公主替女儿?擦干了泪水。

新城公主从小?就不?如几个姐妹,她不?如姜青玉那般会审时度势,也不?如姜拂玉那般惊艳绝才?,只能随遇即安,走?一步看?一步,规规矩矩地长大,嫁人。

也因此,她一生?中也无法给孩子?太多的东西,她的一切都来源于她丈夫,明知所嫁非人,也没有办法像姜青玉那样带着?孩子?们避祸,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弯下?自己的脊梁,去求她妹妹,给孩子?们留一条生?路。

“别哭了,玥儿?,你是姐姐……”

她哽咽道:“今后的日子?可?能会很艰苦,再也不?如往日在府中的自在,阿娘知道你性子?烈,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千万不?要寻短见,一年,十年……活着?,就已经比很多人要好了。”

“从今往后,多加保重。”

……

姜瑶做了个很长的噩梦,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殿下?,殿下??”

“啊?”姜瑶一惊,原来是临春在叫她。

“郎君昨日就去了景仪宫,只怕没那么快回来,殿下?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姜瑶点点头,“那…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