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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以假死离开,断了英国公的念想。

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

姜瑶等了很久,林愫没?有发誓。

如果发誓是他自己天?打雷劈,他肯定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但如果换成?用姜瑶发誓,他绝对?不敢说假话?。

这也相当于是一种默认。

烛火之下,姜瑶看见他的眼泪流淌下来?,好像一串串细珠。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瑶听?见了林愫沙哑的声音:“阿昭……”

“爹爹?”

姜瑶喃喃着。

林愫再也忍不住眼泪,只好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淌,“阿昭,你恨我吗?”

姜瑶不懂,“我为?什么要恨你?”

“前世,我没?有和你回京……”

明明说好了再也不提前世的事情了,可?是他还是没?忍住。

当初,他不是不想回京,他是不敢回来?,他多想和妻女团聚。

为?此,他逼姜瑶做选择,被迫和她分离。

可?是,他真的不能回来?,因为?上京之中还有人知晓当年的皇族秘辛。

英国公至死都在捏着宁妃给他的血书,他是否公布他身世,无关乎林愫的意愿,而在于是否有利于谢氏。他无法揣测,若是得知他没?有死,英国公会怎么做?

他绝不能让自己成?为?姜拂玉的威胁。

他回来?后,一直不敢与曾经?的老师相见,当初英国公在他离开后,不敢继续站队,退出朝政求自保。

老师辛苦栽培的是皇子,而他对?不起老师。

他怕看见老师失望的眼神,更害怕英国公想再让自己做些什么。

姜瑶仰着头,“但是…爹爹,这一世回来?了……”

林愫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脸,俯身时烛火照耀的阴影拉长,投落在她身上,“因为?呀,保护好阿昭更重要。”

“那时候,我是真的打算,如果你娘再敢对?你不好,那我夺了这天?下,继续让阿昭做个快乐的小公主。”

他还是笑,语气却陡然阴沉得可?怕,姜瑶听?得脊背一凉。

林愫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可?惜呀,爹爹始终还是心软……”

上一世他有机会杀姜拂玉,可?是看到她在姜瑶死后流尽眼泪,一夜苍老,满头白?发,宛如风烛残年的老妪,疯疯癫癫的模样,他最后也没?有动手。

这一世,他脑子里盘旋过很多个报复姜拂玉的方?法,可?是看着她因为?自己无缘由的恨而委屈,为?了弥补加倍对?姜瑶那么好。

他便会想起前世,其实姜瑶出事,没?有人会比姜拂玉更痛苦、更绝望。而这一世,她对?姜瑶那样好,好到无懈可?击,好到他没?有办法将?前世的憎恨带到今生来?。

在感情上,林愫总是优柔寡断。

李氏、襄阳王,他这些天?杀了很多人,但最终没?办法对?姜拂玉做什么。

他笑着,眼泪流了下来?,“可?是,阿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与你阿娘为?敌……”

姜瑶最怕男人哭了,林愫一哭,她整个人立刻动了起来?。

抓起桌上的那封血书,就丢进?了旁边燃烧的炭盆之中。

火舌冒上,瞬间吞噬了那封血书。

烧完丝帛,姜瑶又开始扛起宫妃图,用同样的方?法丢进?炭盆里。

她的动作十分迅速,不出片刻,她从谢兰修哪里拿来?的全部能够证明林愫身世的一切都被焚毁。

林愫看着她的动作,有些怔然,“阿昭,你做什么?”

姜瑶拍了拍手上的灰,强行忍住汹涌的泪意。

动作迅速在旁边搬来?一张小板凳,因为?她还是个小矮子,只有踩在板凳上,才能给林愫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用自己的双手,小心地圈着林愫,让林愫躲在她小小的怀抱中。

林愫瞬间明白?了,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安慰着他。

“爹爹一定受了好多的委屈。”

她像个母亲一样拍着林愫的后背,“阿昭理解爹爹,爹爹爱阿娘,我也爱阿娘,爹爹不想要自己成?为?阿娘的威胁,那我就把这些毁掉,爹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东西,就当成?我和爹爹的小秘密,烧掉了就是烧掉了,今天?我什么都不知道?,阿昭肯定不会让爹爹为?难。”

她声音稚嫩,却平缓沉着得像个大人,“阿昭,阿爹,阿娘,本来?就是一家人,你和阿娘是一体的,你们之间身份是否互换并没?有什么区别,现在阿娘治国有方?,天?下人受益,阿爹阿娘相爱,阿娘对?我们很好,我们一家人也都很好,大家都在这个谎言中活得很好。”

“至于英国公,他想要保留姜氏血脉,阿昭就是呀,你也不算辜负英国公。何况呀,所谓的正统不正统,乃至于当年的真相,千百年以后,都不那么重要,对?吧?”

姜瑶说道?:“可?是爹爹呀,你当年一定是受了很多很多委屈,我知道?或许是你爱着阿娘,自己心甘情愿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愿意向阿娘追讨什么,也没?有人能够补偿给你什么……可?是阿昭心疼你,我什么也不能做,就让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爹爹不要再伤心了。”

林愫鼻子酸涩。

姜瑶这小棉袄,不漏风的时候,还是挺贴心的。

……

年关将?至,谢兰修守孝三月,还没?回来?上课,东仪书院却已经?先一步迎来?了年假。

苏培风收拾行李,打算回府和母亲过年。

正逢雪融,南下的道?路通畅,上官寒犹豫着,要不要回家过年。

他说道?:“爹爹来?信说不让我回去,让我好好待在宫里,我怕回去后爹爹骂我……”

姜瑶说道?:“你回去过年也就被骂两句,你不回去,就是后悔一辈子。”

他爹也就这两年时间了,他能够一家团圆过年的机会不多了。

“去呀,你家马车宽敞,跑得也快,昼夜赶路,你在车上睡几天?就到家了。”

上官寒思索许久,最终在姜瑶加码给他派暗卫护送他回去后选择即刻上路。

送走?他的时候,姜瑶不忘对?着他的背影嚷嚷,“记得明年开春回来?时,给我们带江南特产!”

伴读们都离开后,东仪宫冷清多了,姜瑶也带着猫搬到景仪宫和母亲住。

年末,姜拂玉也开始忙起来?了。

姜瑶捡漏一部分不那么重要的奏章,开始学习姜拂玉的朱批,替她处理政务。

林愫每日光顾景仪宫,他白?日入尚书台协理政务,夜里需要挑着些重要的事情和姜拂玉汇报。

政务繁忙,有一日深夜,姜拂玉兴许是真的累了,批奏折时,竟然无意识地趴在御案上睡了起来?。

林愫进?来?时,恰巧看到这一幕,烛火下,姜拂玉的呼吸平稳。

他怔怔地对?着她的面孔片刻,忽然轻笑,将?姜拂玉手中的笔移开,轻手轻脚地抱起她,将?她放在旁边休息用的小榻上,给她盖好毯子。

彼时,姜瑶正躲在屏风后的小桌后,听?到动静探头来?看。

林愫恰好转身,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

他看到了姜瑶,微笑着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她安静,然后坐到御案上,握起笔,接替姜拂玉继续批阅她未完成?的奏章。

姜瑶连忙埋头,用奏折挡住自己的脸,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