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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步去开了门,老人家果然已经回来,宋应星执礼拜罢就告了退,鞠葵只请老人家进屋谈,却见钟紫言已经赤脚下地走了出来:

“师伯,你可有损伤?”

陶方隐一见他模样,心里震颤,可不疼爱悲怜,这一场丈直教自家这位年轻后辈从意气风发到披头散发,都说创业难,可不是一时一刻都在催人老去,黑发尽作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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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言儿快快回屋养伤!”一老一壮攀扶着入了屋,鞠葵也知道这两位的情谊不比寻常,站在门口进出犹豫,最终还是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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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长明灯火照,两道清瘦人影聊。各自讲说各自境遇,钟紫言这边的经历倒还好说,陶方隐自与那柳江宁一路杀向北去,直截留入巫山沼泽方才罢手,两三日的争斗要说没有凶险处,哪有可能,好在平安归来,教这掌门人欢喜安心的厉害。

“我听闻寒亭做下那错事,你欲如何?”

问到关键处,钟紫言却是沉默了下来。

老人家也颇为犯难,没等钟紫言回应,自说:“若是没奈何,也该他去受那一劫,此事处理不当,落了口实,定被槐山那一帮子传为污点,于你日后行事大有阻碍!”

钟紫言摇了摇头,“师伯不必担忧我左右为难,实则早在那红云潭底我已做了打算,过两日待伤势养好,大集议上当众发落寒亭后山禁锁百年,便罢了。”

陶方隐一听这话,顿了三息,直苦涩叹息:“不可,那几千条人命的案件,你只如此袒护他,整个门派都要受到仇视,还活着的这一干人若是当场弃随,千叶山那处正在苦战的玉洲儿都没了支援,孰轻孰重,不可相比,也不可如此处置。”

二人陷入静默,一直不曾作声的鞠葵此时更不敢多嘴,只又给他们斟满茶水。

谁心里都清楚,这事若是给不出合适的处置,确实容易寒了别家的心,赤龙门如今声势浩大能执槐山牛耳,靠的多是处事公正帮扶众多,此世间声威名望一道,向来是容不得半点瑕疵。可若是教钟紫言亲自下令杀了陶寒亭给众家偿命,他就是有再狠绝的心也下不了这个手。

“事已至此,总要有人承担责任,我看不如先将他当众施抽一百炼魂鞭,留待战争结束后,运回槐山教给众家处置。”

陶方隐眼皮微合,端的是起了狠心,在他心里,向来是门派为先,他事后置,这时哪里容得下因为一个子侄要置宗门声望和信义大事落辱。

钟紫言也知道自家这位老祖的脾性,但他掌权日久,深知毒绝果断处置绝非妥善行径,“师伯,此事你容我再想一想。”

陶方隐还待说些什么,屋外又有人敲门,鞠葵捡了空档,忙去查看,开门一看,却是惊呆在那里不知走前退后。

屋外寻来的人,正是陶寒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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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清晨时,距离清灵山东北面几百里外的茫茫雪林里,两个头戴木簪身穿黑雪袍的练气修士仓促赶路,压着雪枝穿梭林间,就像两头仓皇行事的雪撬鼠。

虽是清晨时光,天色却差的不能看,只一抬头便见到彤云密布,朔风凛凛号空来,大雪纷纷盖地去。黑袍子触碰雪枝头,六角梅花片片飞琼,人往前路行,雪往眼上遮,须臾成粉,顷刻成盐,迷的人大受阻碍,可不是:

洒洒潇潇裁蝶翅,飘飘荡荡剪鹅衣。团团滚滚随风逝,迭迭层层道路迷。

若只是凡间的雪,农夫们倒会庆祝丰年到来,来年衣食无忧,可这灵山灵地,再往东北行个大几百里过了河就是千叶山,那两个练气修士受雪阻碍,时不时便要发火骂娘。

“贼娘,连这老天也和咱们作对,再不赶快些,此番即便拉了青龙军做救兵回去,姜前辈怕也要斩了我们祭剑。”矮个子那人嘟囔着。

高个儿的啐了一口雪沫,边赶着路边狠狠瞪了他一眼:“祁连鼠,你莫再聒噪,老子听着烦。”

矮个儿那人翻了个白眼停落树枝头,往嘴里猛灌一口酒水,“嘿,还以为我在唠叨?你鼠爷爷若不是怕你跟不上,早见着钟掌门哩。”

说罢,一脚飞蹬,老鼠变雪鹰,如烟如尘穿入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