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平天圣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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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仙秀才一边跟着韩夜、司徒云梦和薛燕赶路，一边将刚才的“韩夜诛杀五鬼”之事迹全部记在了《志异》这本书里。

他的笔，无须蘸墨就能书写，是书中仙颜如玉嫁到蒲家庄时带过去的神界之物，唤作性空仙笔。

名字虽然取得很大，但其实在天帝宝库的书库里一抓一大把，颜如玉临行之前，书圣衷心祝福颜如玉，遂将此笔献与其作为嫁妆。

在书圣的眼里，书库当中的每一个书灵应该都可以算作是他的孩子。

书圣还叮嘱颜如玉，此番下凡嫁人，如果有机会见到兰香仙子，可以好好辅佐一番，顺便把她过得好不好的消息也告知自己。

颜如玉后来才明白，兰香仙子（司徒云梦）和剑魔韩夜等人一起闯关钱、粮、书、剑四库时，书圣其实能看到兰香仙子身上那“五彩之心”的神界机密，所以他当时才会对兰香仙子说那样的话：

“小仙女倒是挺会说话，确非一般仙类所能相比，若得其时，必不可限量啊！”

……

正是这个原因，颜如玉很喜欢司徒云梦，当然，五可和玄鬼也各自喜欢，所以三女更多地是和司徒云梦一同行动。

而留仙秀才则亲眼见证韩夜以神秘莫测之境界诛杀他原本觉得很难对付的暗狱五鬼，又答允要记载韩夜报仇一事，自然就一直跟着韩夜了。

韩夜为了照顾大家跟进自己，刻意放慢了脚步，他知道，就算慢一点抵达灭孤影所在的大暗殿，应该也来得及手刃仇敌。

“韩大侠。”留仙秀才抹了抹额上的汗，对韩夜道：“刚才我虽尽可能将你想让我记载的内容都记下了，但或与实际有所出入，回头我写完您再看看？”

韩夜并未因为瞬杀五鬼而感到很高兴，只是冲留仙秀才摇头道：“不必了。留仙先生文笔超凡，韩某仰慕已久，您如实写就行。”

留仙秀才望了一眼身后那尸堆成山、血流成河的战场，仍然心有余悸。

他庆幸地道：“韩大侠的假痴不癫之计委实厉害，暗狱五鬼连天外神力都未能解放，便已个个死无全尸。”

薛燕在一旁认真地纠正留仙秀才道：“花心秀才，这你就错了。那几个小鬼刚才全是解放天外神力的姿态了！”

什么？

留仙秀才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又看向韩夜，见韩夜冲自己冷静地点头，他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刚才那五只小鬼比他想象中还要再厉害起码一倍！

那么……

韩夜能够瞬杀已经解放天外神力的五鬼，就说明他此刻的灵力起码该在四五十个仙派掌门或妖主之上了！

留仙秀才忙着惊叹韩夜那纵横六界的实力，倒没注意到薛燕给他取了个“花心秀才”的外号。

在他看来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但在薛燕看来却不是这样。

在薛燕眼里，男人讨三四个老婆虽算不得有错，可也就是个凡夫俗子罢了，跟他们说话不必客气。

薛燕接着补充道：“要不然你以为纸扎鬼为什么能操纵几十万纸人？傀儡鬼又为什么能使唤几十万尸鬼？他们的法术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阎王老爷来了也得掉层皮回去！”

留仙秀才闻言，又仔细打量了韩夜一番，觉得此子着实强得可怕！

可单从外观和气息来看，却看不出他有多强。

至此，留仙秀才再没认为韩夜在吹牛了，因为韩夜本来就极其稳健，当他说要单挑的时候，实则是有九成九的把握的！

而队友一旦强到这种程度，周遭的恐怖环境顿时就弱了不少。

不过，留仙秀才似乎忘了，此时只有他和薛燕有慧眼神通，可以看得很远，韩夜、司徒云梦、五可、玄鬼、颜如玉却不行，在他们的视野里仍然只能看到三丈范围内，为迷雾所包围。

“夫人，既已诛灭五鬼，你还是帮我把迷雾都吹散吧，这样万一有除灭孤影之外的敌方从远方出现，大家也能迅速警戒。”

听韩夜这么一说，留仙秀才才明白韩夜是故意不让司徒云梦吹散四周浓雾的，因为韩夜一旦释放出昊天战意，就算看不见对手也能用气来锁定对手行踪，而对手则处于他们自认为安全的浓雾里、更容易放松警惕。

此地，看似是敌人埋伏好的迷雾陷阱，实则是韩夜借以猎杀敌人的黑暗炼狱。

而现在，韩夜认为锋芒已露、不再需要留着浓雾来麻痹对手了，司徒云梦自然会遵从韩夜的意愿，助他一臂之力。

司徒云梦双手握拳，正准备将百里之内的风灵力以灵力归还之术吸入手心，这时，她却突然感觉到：

数里之外的内城中，大暗殿外的广场上，有一股六界罕见的风灵力正在急剧扩张！

那股精纯强横的风灵力甚至不逊于女娲娘娘座下的风灵神！

司徒云梦不慌不忙地将韩夜等人护在身后，抬起右掌，对众人道：“风来了，站我身后。”

司徒云梦话音刚落，只听得远方传来呼呼巨响，狂风奔涌、气流如浪，一股浩瀚烈风便朝着众人席卷而来，但到了司徒云梦十丈开外，却如同苍龙吸水一般被司徒云梦尽数吸入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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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烈风一同被司徒云梦吸入掌心的，还有暗狱五鬼的残留魂魄以及黑暗地狱那众多无法往生的游灵，这些游灵残魂均以灵力形式永远留在了司徒云梦体内。

风暴过后，众人再看无光城的外城，后方仍是那高大阴森、崇墉百雉①的黑石城墙，前方则是弱水翻涌、气泡如沸的太液大池，地上虽仍旧堆满了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的尸骸，天空却不再那么黑暗，能隐约看到高空悬浮着的陷仙剑正发出穿透重重阴云的红光。

看来，方才从无光城宫城内刮出来的强风，也算是将无光城内的浓雾吹了个一干二净，令大家能见度大大提高。

甚至于，视线越过太液池，大家还可隐约看到那三百来丈之外、残破不堪的内城城墙。

司徒云梦收归掌来，疑惑地望着前方远处的内城，对韩夜道：“阿夜，刚才的风显然不是灭孤影发出的，更像是一个我熟悉的人发出的。”

韩夜、留仙秀才不约而同地问司徒云梦道：“谁？”

司徒云梦、薛燕也不约而同地回答道：“铁扇公主。”

“铁扇公主？”

留仙秀才赶紧将这个名字记在了簿子上。

韩夜则恍然大悟：

按时间来算，大力牛魔王带着小妾玉面狐狸回火焰山也有好几天了，铁扇公主如果要跟着大力牛魔王过来，也差不多该是这个时候了。

须知，司徒云梦没被六界公认为一世之尊、凤凰佛姥前，铁扇公主就已经很敬重司徒云梦了，毕竟六界之内难得找到一个能让儿子牛圣婴听话读书的先生，铁扇公主格外珍惜司徒先生，一听到她有事本就会尽力帮忙。

如今司徒云梦的尊号已传遍六界，那么铁扇公主一经得知，恐怕还要数落大力牛魔王误事！既知大雪山之战参与不了，这便催促大力牛魔王来阴间助战。

尽管大力牛魔王与清源妙道真君有过节，铁扇公主与敖慧心也有嫌隙，但眼下清源妙道真君夫妇已经去东海了，那么牛魔王夫妇岂非来得正是时候？

司徒云梦在一旁提醒韩夜道：“阿夜，铁扇公主和她夫婿均能元神出窍，要通幽过来找我们的确不难。”

薛燕接着推演道：“这老牛头和罗刹婆飞到阳间大都，见到我们也已元神出窍，估计罗刹婆还着急了，便按照我们之前约定的黑暗地狱跟了过来。”

韩夜赞同二女的观点。

铁扇公主，又名罗刹女，原先住在翠云山芭蕉洞，自幼修持，是个得道大仙，后来偶遇大力牛魔王，见他神通广大、武艺不凡，二人渐生情愫，遂结为夫妇，一同居住于火焰山玄风洞内。

夫妇婚后育有一子，正是司徒云梦现在的二十五弟子之一——牛圣婴，因牛圣婴天生就会三昧真火又喜欢穿红色的披风和肚兜，故而被各界神仙妖魔称为“红孩儿”。

打牛圣婴出身以来，夫妇二人就没少为他操心！

牛圣婴无知，抓了唐僧想吃唐僧肉，夫妇二人就和齐天大圣孙悟空有了过节；

牛圣婴任性，在火焰山放火阻拦唐僧师徒取经，夫妇二人又和支持唐僧取经的西方众佛及九天诸神有了过节！

这两次可给牛魔王夫妇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尤其是第二次。

弄到观音大士特地从天外天过来要把牛圣婴收为善财童子，弄到孙悟空、哪吒会同柳错真君一同围攻牛魔王！

而敖慧心，这位铁扇公主曾经的姐妹，还从东海龙宫里请出了度厄真人亲自修炼出的定风珠，拿来破了铁扇公主的芭蕉扇！

……

火焰山一役，牛魔王一家惨遭完败！

大力牛魔王最终被哪吒打到跪在满天神佛面前替儿子求情，并发誓不再吃人、洗心革面，一家三口潜心修道、安分守己。

孙悟空则念在牛魔王曾是结拜大哥的份上，最终放过了牛魔王一家，观世音菩萨也最终未把牛圣婴收为善财童子，独自回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那之后足足六百多年，牛魔王一家在六界销声匿迹、低头做人。

别看铁扇公主平日里对牛魔王很凶悍严厉，可她归根到底还是很爱自己丈夫的，眼看丈夫为了这个家在六界丧尽尊严，她回去以后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牛圣婴见娘亲如此难过，也稍稍懂事了些，向铁扇公主发誓以后不再惹祸，愣是在家陪她修炼了六百年，这期间才慢慢平复了铁扇公主的情绪。

尽管情绪平复了，但铁扇公主始终认为，说到底还是自身实力不够硬，当年只会凭借芭蕉扇助夫君对敌，一旦法宝受制，单论功夫她又打不过孙悟空、哪吒、柳错当中的任何一个，致使夫君腹背受敌！

所以，铁扇公主②修炼足足六百年后，终于将自己的灵力从大仙提升至了上仙，为目前六界当中风部最强之人！她的芭蕉扇不再惧怕定风珠，纵使风伯再生、度厄亲临，铁扇公主也有信心正面将其挫败！

且在不知不觉中，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已隐隐突破到了六界法宝的极限，能够抗衡天外天的一部分法术了，这也是她为何能将暗天帷幕里的迷雾扇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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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云梦一见老朋友来了，难免欣喜，不但三霄娘娘是她在书里读过并喜爱的人物，铁扇公主也是。

一度，司徒云梦还觉得自己的飞凰公主之称号，与铁扇公主、龙吉公主、东海公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又一度，司徒云梦觉得丈夫是魔、妻子是仙的故事往往都会很有趣；

何况，牛魔王叫铁扇公主作“夫人”，而韩夜也喜欢这么叫自己……

其实，司徒云梦挺喜欢听韩夜叫自己为“夫人”，那代表男人对妻子抱有敬畏和尊重。

何其相似？

倍感亲切！

所以，司徒云梦确认铁扇公主前来参战后，也不再隐藏实力，单手作诀施展出御风术，并加持于韩夜、薛燕以及留仙秀才一家人的身上，说道：“既是铁扇来了，她尚不知暗天教深浅，我们还是尽早与她会合吧？”

众人才飞出去一百来丈，司徒云梦望了一眼身旁仍旧沉默的韩夜，觉得自己又有点对丈夫不住了。

原本她和薛燕心意相通，想的都是陪韩夜报仇，无论韩夜想做什么都陪着做，为此，她甚至让玄女、三霄等人都只是在外头把着门，就等韩夜亲自报仇。

可如今，大力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却成了一个不确定因素，他俩直接杀到内城里去了，这会儿只怕还和灭孤影打得不可开交了！

那么，因为自己人脉过于强大，致使丈夫不能亲自手刃仇人，是不是不好？是不是未尽到为人妻子的责任？

司徒云梦对韩夜还是那么地温柔似水，她正欲开口询问韩夜一句，韩夜却牵住了她的手，并将手放在其掌心轻轻地抚摸。

“夫人，我们去看看情况吧，只要能令灭孤影血债血偿，过程不重要。”

“我自己也会相机行事的。”

司徒云梦能感受到韩夜冷酷外表下的温暖，顿时安心了许多。

于是，众人飞跃过被鸣鸿刀震塌的城墙，很快就发现了大暗殿前的牛魔王夫妇和夜叉灭孤影。

但见鬼气萦绕的大暗殿广场上，那方圆一百来丈的正中央，一股强横无匹的暗红魔气与一股高深莫测的蓝黑鬼气已缠作一团。

暗红魔气渐渐变化出一个高达九尺的庞大身躯，他双手抡起一根黑气缠绕的混铁狼牙棒，直打蓝黑鬼气的顶门；蓝黑鬼气也变化成一个矮至四尺的瘦小身影，双手握住一杆黝黑的托天叉，硬生生扛住了混铁狼牙棒的山岳一击！

“铛——！”

一声巨响传至数十里开外，混铁狼牙棒这一击掀起的雄风，愣是将内城城墙废墟上的飞灰又向着四面八方吹了出去，吹到了外城之外，强大的震击也震得留仙秀才、五可、玄鬼和颜如玉心里一阵剧颤！得亏有司徒云梦护住他们的心神才不致心胆俱裂！

暗红魔气的主人，正是那大力牛魔王，此时的他头戴银亮熟铁盔，身贯锦绣黄金甲，足踏卷尖麂皮靴，腰束攒丝狮蛮带，双目如明镜，两眉似红霓，角如利刃，口若血盆，端的是凶猛霸道。

世人皆知，大力牛魔王虽不住在魔界，在人间的实力却仅次于斗地魔尊重楼和嗔地魔尊怒焱了，甚至于，很多人认为不施展出第二真身的水落樱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惜，大力牛魔王乃后天修炼而成的魔王，不像魔尊那样强行将第二真身修炼到第一显身，故而变不出第二真身，只能化作巨牛原型，这才不敌孙悟空、哪吒与清源妙道真君联手，倘若他真有第二真身的杀手锏，当年也不至于败得那么狼狈。

不过，就算变不出第二真身，大力牛魔王对付现在的灭孤影也是绰绰有余了。

那灭孤影硬顶了牛魔王一棒后，已经完全从蓝黑鬼气变回了真身，他呼呼喘着气，似乎正面交锋颇有些吃力。

韩夜定睛一看，此人身披无光战袍、颈绕骷髅项链，个头矮小、形貌丑陋，一对长长的獠牙从上唇伸出一直延伸至下巴，浑身却罩着一层暗光，令周遭数丈之内也显得晦暗无常。

似魔非魔，似鬼非鬼。

留仙秀才本以为韩夜看到杀害恩人的仇敌会立即想要报仇，令大力牛魔王退下，但看向韩夜，却发现韩夜立于前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韩夜固然报仇心切，却不失冷静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