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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区的内外勤人员从原来的一百多个人,扩大到了现在的三四百人。

卢景迁是上个月刚刚从南京调任上海区法租界情报组组长的。

大家都在招兵买马,初来乍到的卢景迁更是着急扩充实力。

只是他比较谨慎,在吸收成员的时候审查格外严格。

卢景迁坚持的原则是,地下工作、情报工作来不得半点纰漏,宁缺毋滥。

所以,对于程千帆这样的身家清白,还是巡捕这样的具备保护性质的正当身份的年轻人,卢景迁自然是格外感兴趣。

“只是,这样的好苗子,怎么之前没人抢?”下一秒钟,习惯性对事情保持怀疑态度的卢景迁皱起了眉头。

“这是甫国兄你运气好。”苏稚康笑着说道。

……

‘醉醺醺’的程千帆坐在黄包车上。

哼着浙曲采茶小调。

“停。”

经过一个日杂店,程千帆掏出一元法币,让车夫去买了两瓶酒。

到了家门口。

程千帆下车,踉踉跄跄的就要走。

“程巡官,车钱,车钱。”黄包车夫赶紧喊道。

“车钱?不是给了你一块钱了吗?”程千帆皱着眉头,“不用找了。”

说着就直接开锁进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黄包车夫站在原地,想要继续讨要车钱,又不敢。

程千帆是巡捕,要是惹怒了这人,有的是手段能让他过活不下去。

车夫拿起肩膀上有些发黑的毛巾擦拭了汗水。

瞪着程千帆家门,想骂又不敢骂。

只能无奈的拉着黄包车走远了,才敢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口水。

“呸!”

却是眼睛一亮,低头时看到了座位上有两枚两毛硬币,赶紧一把拿起来,仔细的放进兜里。

然后朝着程千帆家门的方向又吐了口口水,“活该!”

这段路车钱两毛,他还白捡了两毛钱哩。

……

程千帆回到家中,过了几分钟,待门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了:

双手掩面,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他不能哭出声。

拼命咬着牙。

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程千帆在桌子上摆了八只碗。

每只碗都满上酒。

老廖公婆俩,仨儿子,俩闺女,一人一碗酒。

还有一碗酒是他自己的。

程千帆知道今天是老廖家老幺的忌日,之前特别买了高粱酒带给老廖。

现在,他要陪老廖一家喝酒,给他们送行。

依次将七只碗里的酒水洒在地上。

程千帆拿起自己那只碗,朝着地上洒了一半,剩下半碗酒灌进嘴里。

“老廖,敬你们一家子。”

程千帆只知道他叫老廖,原名原姓不详,沈阳人,九一八事变后,携全家参加抗联,一家七口人,除了他之外都先后牺牲在白山黑水之间。

老廖受伤,同时患了重病,组织上安排他来上海治病。

因为老廖关系简单,在上海没有人认识他,所以,出于安全考虑,治病期间的老廖临时被‘竹林’同志安排担任程千帆的联络员。

关了灯的房间里,程千帆站在窗前,面向北方,他低声念着‘义勇军进行曲’为老廖壮行。

“……我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程千帆觉得这是属于老廖一家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