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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首饰的时候,旎春从箱子里拿出七八个锦囊,笑着说:“马上就要赴宴了,小主给的中秋赏钱可不能落下,奴婢也大着胆子问小主讨一讨,打算给咱们多少呀?”

姜雪漪柔柔一笑,温声道:“我听说旁的嫔妃都是给一个月的月例,大方的再添一番,咱们的也按这个数给吧。”

贵人一个月的月例不过二十两银子,光是内侍宫女一个月也要二两,别提还有几个粗使,中秋一打赏就是两个月的月例,一下子就得出去几十两。

若不是姜雪漪入宫前带的银钱丰厚,人又得宠,仅靠月例生活的话,光是平时打点下人都不够,若想过得好些,衣料吃食都要格外出钱采买,那就更不知银钱几何了。

宫中岁月长,哪儿能月月靠母家接济,所以宫里的宠爱不光是人前的面子,还和日常用度息息相关,才有这么多人卯足了劲儿想得宠,最好是能生下个一子半女的。

旎春得令后欢天喜地去发赏钱了,待最后一支秋色绢花戴上,姜雪漪起身说道:“走吧,咱们寻了杨姐姐早点去。”

在行宫的这一个半月里,没了丹昭容频频惹事,剩下的日子就清净多了。日子一清净,时间就过得格外快,算一算,再过半个月就是圣驾回銮的时候了。

听说丹昭容被陛下禁足后安分了许多,虽然有时候嚷嚷着闷,可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老实的,在一枝春里一步都不曾往外走。

今天是中秋佳节,太后特意开恩允了丹昭容来参加中秋宴,也算是让皇嗣透透气,别因为丹昭容再闷坏了。

同杨贵仪一道进秋华殿的时候,殿内到的人已经到了几位,刘贤妃带着大公主来得格外早,已经在座位上哄着公主吃点心了,兰昭媛也坐在了位置上。

请安坐下后,杨贵仪低声道:“往常刘贤妃都是和韶妃一起来的,今日倒是来的这么早。”

姜雪漪敛眸轻笑:“中秋是好日子,许是公主想早些来凑热闹也未可知,姐姐瞧,大公主手边还有个兔子灯呢。”

“倒是兰昭媛来得也这么早,不知是为何。”

杨贵仪轻声说:“听说兰昭媛前几日去凌波送爽见陛下,陛下又没有见她,也不知和兰昭媛之间是怎么了。在以前,除了丹昭容,最得宠的可就是兰昭媛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失宠了,也是唏嘘。”

宫里有故事的嫔妃还真不少。

姜雪漪略带兴致的低声问:“我听说兰昭媛的出身也颇为特别,想必和陛下之间出了什么事吧,圣心难测,咱们也只能这样胡乱揣测了。”

“兰昭媛——”杨贵仪犹豫了瞬,快速说,“似乎以前是陛下的外室,陛下登基后才带进宫的,不过她和丹昭容可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殿外陆陆续续进来人,她们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妹妹倒是被姐姐勾得好奇了。”

杨贵仪匆匆说:“丹昭容和陛下之间有相伴多年的情分,兰昭媛便是真的知道怎么讨陛下欢心了,不过这都是以前,现在可不好说了。”

话音刚落,殿内几乎坐满了人,杨贵仪生怕隔墙有耳,再也不肯说了。

入宫半年,姜雪漪对这个兰昭媛的印象倒不怎么深刻。

兰昭媛生得貌美,柔弱动人。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都有些文雅的书卷气,颇有才情,正如她的封号,是个空谷幽兰一般的娇柔美人。

她性子安静,平时请安的时候不常开口说话,只偶尔会被韶妃呛几句,能看出也是个不得韶妃喜欢的。

但其余的,她就看不出来了。

可杨贵仪说,在入宫之前她是除了丹昭容以外最得宠的,这还真是一点都不明显。

这半年内,陛下从来没有去过兰昭媛处一次,倒是于她风格相似的柳才人偶有承幸。

这回来行宫,更是将兰昭媛和柳才人都带上了,那柳才人和兰昭媛分明已经许久不见陛下,行宫却特意带上,定是陛下有自己的考量。

思及此,姜雪漪的眸子稍稍一亮。

她记得,她们这一批新妃刚入宫的第一日,陛下就选了柳才人侍寝,难不成也是因为兰昭媛的缘故吗?

陛下的心思难猜,后宫里的这些女人也没一个是简单的。

正在这时,秋华殿的门口传来唱礼声,说韶妃到。

姜雪漪掀眸瞧了一眼,就见韶妃脸色冷冷的走进来,衣着仍然华丽繁复,如一朵盛开的芍药花。

韶妃和丹昭容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了,今日丹昭容还能出席中秋宴,想必韶妃心中窝火,这才挂着脸。

可惜,陛下虽然罚了丹昭容,却不代表喜欢韶妃总是将情绪挂在脸上。陛下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哪儿有耐性日日看着一个女人的脸色哄着,她又想重新回到陛下的视线里,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这便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但更有趣的是,贤妃是个聪明的,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告诉韶妃?

那日在一枝春她是见识过的,贤妃能做到四妃之一,养育大公主,绝不只是因为她当初嫁给陛下做了侧妃而已。

须臾,太后、陛下和皇后带着二公主一道进了秋华殿,中秋宴正式开始。

乐师和舞姬在殿内奏乐起舞,宫娥们排成两列从侧殿运送膳食和汤点,还有行宫厨房新做出的月饼。

这月饼做的香酥甜蜜,姜雪漪啃了小小的一口,立刻就想起了从前在家中的时候。

她们一家人在庭院内赏月用饭,其乐融融,姜雪漪虽然从小就是个心思重的人,可在家中,她永远是个不谙世事的嫡二小姐,半年过去,也不知父亲母亲和亲人们都怎么样了。

一入宫门就再难见到自己的亲人了,殿内觥筹交错,她垂眸不语,恍然间有些失落。

沈璋寒和左侧的郕王对饮一杯,喝下杯盏里的薄酒后,捏着酒杯漫不经心的把玩,淡淡看过去一眼。

她今日穿的很合宜,秋香与品绿搭配的宫裙,温婉又端庄。稍稍低头想事情的时候,珍珠耳铛在烛光下发出莹润的光泽,往下是一段白皙好看的脖颈。

他从未在姜雪漪身上见到过除了笑以外的神色,除了那次被韶妃罚跪掉过一次泪以外,她似乎一直都是那么温柔,明明还是个及笄不久的少女,却将自己的情绪处理的很好,总是对人温柔以待。

今日是中秋,她可是想家了么。

刚入宫的小姑娘家,哪个是不想家的,沈璋寒略带自嘲的扯唇一笑,对皇后说道:“外头的孔明灯和烟火备好了吗?”

皇后愣了瞬,声平:“都已经备好了,只是这会儿尚不是放孔明灯和烟火的时辰,陛下怎么这会儿问起来了?”

沈璋寒面色平静,淡淡道:“酒喝多了,眼下有几分醉意。早早看烟火,也好清醒。”

陛下的心思更迭是常有的事,皇后并未起疑,颔首道:“那臣妾这就让人去安排。”

芷仪得命以后匆匆下去安排,一炷香后,沈璋寒便带着嫔妃和皇室亲眷起身,走到了秋华殿外。

秋华殿的玉阶颇高,前方有一大片空地,摆放着各式烟花,孔明灯就搁在白玉栏杆边的一张长桌上,想放的人可自行去取。

中秋是祈福的好日子,嫔妃们又常年难得见一次亲人,自然都想借此机会为家人祈福,所以人手取了一只孔明灯,打算点燃烛火,升上天空。

丹昭容虽无家人,可她如今有了身孕,又难得出来透气,不想错过这个热闹的机会。

但她怀着身子生怕自己有闪失,不愿意往前去挤,指挥红萤去将孔明灯拿来,她亲自来放。

秋华殿殿前宽阔,地势又高,稍稍一阵风吹过来,烛火就不那么好点上。

等所有嫔妃都将孔明灯放至天空之时,盛大的烟火正好被点燃。

色彩明亮的烟花盛放在圆月高悬的晚夜,微微的硫磺味和巨大的爆炸声一声接一声在耳边炸开,带着众人的欢声笑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夜空之中。

姜雪漪仰头看着夜晚盛大的烟花,思念远方的亲人,突然感觉自己左边的胳膊被人蹭了一下。

她低头去看是怎么回事,谁知刚一转头,就听见丹昭容尖叫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滚下了玉阶。

“娘娘!”

红萤吓坏了,连忙从人群后挤过去追,所有人的瞳孔皆是一缩。

怀着身孕的丹昭容滚下台阶,秋华殿前顿时乱成一团,人人自危,眼看着丹昭容的身子不受控的在台阶上越滚越远,最终停在了中央。

皇后立刻反应过来:“来人,把丹昭容扶到偏殿去,即刻请太医过来!”

姜雪漪抬眸看向陛下,果然见他神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