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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淮南不知道哥到底笑啥,都笑半天了还在旁边嗤嗤儿地乐,终于不乐意了,小手拍拍桌子耍赖说:“再笑我要闹脾气了!”

陶晓东笑得更厉害,笑完揉揉他小手:“不笑了,快吃吧一会儿化没了。”

陶淮南脚丫在十爷爷身上踩踩,软软的毛触进他脚趾缝里,软绒绒的。陶淮南张开脚趾又缩起来,来来回回玩了半天。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来自触觉上的一些小动作陶淮南会很喜欢,除了声音以外触感是他和外界交流的唯一方式了。

他对声音和触觉都很敏感,毕竟要把别人对眼睛的依赖都分给听觉和触觉。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陶淮南在学校里光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是不是迟苦。

体育课上,体育老师手里拿着根盲杖站在一边,训练小朋友们如何在盲道上熟练地快速行走。

迟苦不需要学这个,每次到了这节课他就站在一旁发呆。这是陶淮南最讨厌的课,这节课上他需要放开迟苦,一个人拿着盲杖哆哆嗦嗦迟疑地在盲道上试探着点来点去。

陶淮南不喜欢盲杖,一根小小的棍子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安全感。

别的课陶淮南都跟得很好,只有体育课他不行。比起盲杖他更依赖人的手,牵着手他就知道旁边有人陪着他,要是换成了盲杖,好像这个没有光明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小小的他自己。

陶淮南手抬得不高,像是不敢让盲杖的底端离开地面,一直是贴着地面前前后后地小幅度划。体育老师握着他的手教了几次,放开之后陶淮南还是走得不好。多数小朋友都能独立完成,只有陶淮南不能。

他卡在中间别的小朋友就都走不了了,后来体育老师让他排在最后面,他是队尾最后一个。

陶淮南低落地站在队尾,老师让他自己练习,班级队伍已经离开他好大一截了。

声音渐远,小朋友们快乐来得简单,边走边笑得开心,只有陶淮南是最不开心的那一个。他后来站在原地不动了,太阳好晒人,班级声音离得太远了,他开始有点害怕,离开了盲道一只手往前伸着找。

迟苦就离他没多远,朝他跑了过去。

陶淮南听见脚步声,马上扔了盲杖,两只手往前一搂环着迟苦胳膊,就像每次听见哥哥一样,是一个拥抱一样的贴近动作。

“你在哪儿啦?我都听不见你了。”陶淮南鼻子下面挂着薄薄的小汗珠,一只手抓着迟苦,另外一只抬起来用手背蹭蹭汗。

迟苦被他贴得也热,皱着眉说:“松开我。”

陶淮南不听,回嘴道:“松开害怕。”

迟苦甩甩胳膊,把盲杖捡起来塞他手里:“走。”

陶淮南不想接,迟苦非往他手里塞,于是闷声道:“那咱俩一起走。”

迟苦又不是瞎子,他走什么盲道。陶淮南扯着他不放,迟苦说:“别人都会了。”

“啊……”陶淮南张张嘴,鼻子底下又挂了层小汗珠,慢慢说,“……就我不会。”

说完这句就不说话了,抿着唇慢慢松了手。

他知道班级里别人都会了,他是班级里最笨的那个,是最胆小的那个。

陶淮南站在原地,脸蛋晒得通红,大眼睛往下垂着,用盲杖在地面上一下一下无意识地轻轻点着。

体育老师见他俩站这都不动,从那边走了过来,握着陶淮南持盲杖的手,边教边带着他往前走。

陶淮南侧了侧头,没听见迟苦跟上来的声音,回过头慢慢被老师带着去前面了。

因为这个事,陶淮南一整个下午都闷闷不乐。

体育课下课是排队回去的,他抓着前面人的衣服,乱糟糟的脚步声都在一块儿,他听不出来前面人是不是迟苦,也不敢碰人家,只能抓着一个衣服边。

到了教室不知道该往哪走,被人拉着手腕带到了座位上。

这个是迟苦,听出来了。

迟苦总是不说话,这次陶淮南嘴也闭得严。

陶淮南其实没那么介意被嫌弃,体育老师因为他不会走路的事说过他好多次了,陶淮南并不在意。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可没多么放在心上。

这次却真的失落的挺久,一下午都没回过头。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被迟苦牵着去餐厅又牵着去操场活动,都始终垂着头。

迟苦也不知道是粗神经还是就不想理他,跟平时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小瞎子一颗敏感的心被刺了一下,又不得不继续牵着手。

可真没用,陶淮南低着头想。

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分帮结伙,小孩子们过了最初害羞胆小的阶段,慢慢地都熟悉了起来。熟了就开始分堆儿了,谁跟谁玩得好,每天都在一块玩。

陶淮南在这方面很封闭,他不愿意接触别的小朋友,他天天只知道抓着迟苦。迟苦就更不用说了。

这就导致陶淮南一旦放开了迟苦的手,在学校里他就再没熟悉的小伙伴了。上学这么久了,他甚至连班级里谁的名字对应谁的声音都还听不出。

同屋的另外两个男孩儿天天凑在一起玩,其中有一个很凶,最初哭得最厉害的就有他一个,现在不哭了,却经常把别的小朋友弄哭。

串小火车去水房洗漱的时候,陶淮南抓着迟苦,后面被别人抓着,力气有点大,扯得他小背心都变形了,前面勒着脖子。

奶奶在前面看见了,说了那男孩儿一句,让他跟上,轻点扯。

男孩儿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地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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