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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晓东这是真惹着汤索言了,几句话能把他气到下车走人,头都没回过一次。

他自己夹在马路中间,走又走不了停也停不下来。

这种程度的矛盾是第二回 ,第一次是他俩好上之前,因为那个精神失常的患者家属,汤索言不沟通就直接要送陶晓东回家。那次陶晓东摔了车门走了。

现在想想挺可笑,原因和结果都差不多,只不过这次反过来了。

被在意的人拒绝和有意避开是什么滋味他明白,他尝过。

陶晓东坐在车里,低头发着呆,后来慢慢伏在方向盘上,额头顶着自己胳膊。直到后面开始鸣笛,他才继续启了车。

陶晓东开着车沿着外环高架转了一圈,没地方去,脑子心里都乱。城市里车多人多,路灯突然在头顶亮起来,眼前世界换了颜色,灰暗色调瞬间就消失了,变得又绚丽又朦胧,也更梦幻。

每个人都做梦,梦里亮亮堂堂揣着那么几个人,希望他们做事随心永远自由。

到家的时候晚上八点多,826826,一个键一个键地输进去。第一次汤索言在床上叫那个腻人的称呼,陶晓东受不了,某种极致感受下哆嗦了半天。后来手指都没力气,趴那儿缓了很久,声音闷在枕头里都臊得不好意思抬头,问干什么要这么叫……

汤索言当时搂着他,宠着稀罕着,刚做过亲密的事,低低笑着的声音都又性感又滚烫灼人,叼着他的耳朵问:“可别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密码什么意思呢?”

陶晓东先是蒙了会儿,反应过来之后都愣了,好半天之后才在枕头里拖长着声音“靠……”了一声。

从此每次开门都旖旎。

因为这个陶晓东特意把指纹重新好好录入一次,开门都输指纹,哪个大老爷们好意思自己往里输这个“826826”。

一共六个键,每一个都裹着爱人的情意。

房间里暗着,除了书房以外都没开灯。汤索言连灯都没给他留。

陶晓东脱了外套挂在门口,开了灯,朝书房说:“言哥我回来了。”

没人应他,汤索言在电脑前忙着,回应他的只有键盘敲字的声音。

餐桌上有留的菜,没人出来给他热。陶晓东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一点不饿。但还是坐下吃了几口,也不算太凉。

汤索言始终在书房,陶晓东在门口看了他两次,汤索言头都不抬,像是一直没看见他。陶晓东在沙发上坐着,阳台上的花这两天没顾得上换水,有点蔫了。他在阳台上又坐了会儿,望着窗外的黑暗出神。

睡前他去给汤索言送了杯牛奶,放在桌上,轻声说:“早点休息,言哥。”

汤索言依然没抬头,看着屏幕:“你睡吧,不用管我。”

陶晓东抿了抿唇,站那儿像是想说点什么,说不出来。他转身沉默着出去,没回房间睡觉,继续在沙发上坐着发呆。

时间多长多短都摸不清了,人在发呆的时候对时间的判断是失灵的。不知道是过了多长时间,汤索言从书房出来,看见他在客厅坐着,看了一眼就去洗漱了。

陶晓东站起来走过去,他知道汤索言生气,也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有些话恋人间不能说,说了太伤人。也就是汤索言脾气不急,换成他估计这会儿早炸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衣服还没换,还是白天那一身,陶晓东连帽子都没摘。他站在洗手间门口看汤索言,汤索言在镜子里都不看他。

陶晓东叫了声“言哥”。

他现在好像除了这两个字什么都不会说了。

嘴角的泡快把嘴封死了,这样幅度不大地开口说话都疼得很厉害,陶晓东抬手摸了摸。

汤索言吐了口中的泡沫:“有话说?”

有话说吗?陶晓东自嘲一笑,他没话说,一句都说不了。

漱完口洗完脸,汤索言没再等陶晓东,只说了句:“让让。”

陶晓东往后退了一步,汤索言出了洗手间,关了灯进了客卧。

他们平时睡主卧。

这晚陶晓东和衣躺了一晚,衣服都没脱。

头一次这样躺着没有头发扎脖子,陶晓东抬手摸着自己的头,一天了,现在摸着还是不适应。

他一夜没睡,眼睛一闭上就压抑得透不过气,睁着眼躺了半宿。

黑暗是人的保护层,多难捱的情绪在黑暗里都能够肆意膨胀发酵,不用藏不用瞒,不用瞒着别人,也不用瞒着自己。

人的容度有限,陶晓东最近已经太满太满了。

刚开始是心理上压得透不过气,后来就是真的喘不动,闷得胸腔疼,甚至恶心。他坐起身,用力喘了几口气。

闷,想吐。

其实他都不知道多少天没睡过了,睡不着。拉扯、烦躁、焦虑,情绪陷在一个越来越窄的框里,回不了头也找不到出口。

陶晓东坐在床边,眼前是无差别的黑,黑得自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丢了。

他蜷起自己,上半身压下去,把自己缩成扭曲的狼狈的一团。

第二天一早,他从房间出来,汤索言看见他的脸色,皱了下眉。

陶晓东抿着唇,看着他想要说话,张了嘴却没说出什么。不想再干巴巴地叫“言哥”了,可除此之外能说的也就一句更干的“你别生气”。都是废话,废话不如不说。

汤索言等了他一会儿,没等来什么。他脸色也不好,也一样没睡好。

出门前汤索言问:“昨天你话的意思,是想分开吗?”

他话音挺平静,看着陶晓东:“我理解错了没有?”

陶晓东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些失神,一句“是”噎在喉咙,无论如何张不开嘴。

从这天开始,汤索言就真的不管他了。

陶晓东一句“不用管我”,汤索言就真不再问了。

他连上班都是开自己的车,下班自己回,两人话都说不上几句。刚开始陶晓东还能叫“言哥”,每次他开口汤索言都看他,等着他说话。

陶晓东嘴像被堵死了,嘴角坏的那个泡变成一片溃烂的痂,封着他的嘴。每次一开口都是尖锐的疼,疼得半张脸都麻了,心跳不正常地慌。

后来陶晓东就连“言哥”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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