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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

江铃儿看着我,她一字一句对我说,“就像你和季存之间,商绾,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也要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她在隐晦地提醒我某些事情,我也已经收到了这种暗示。

点点头,江铃儿拍拍我,“今天我喊司机送你回季存那里吧,你也不能真的和他闹僵了。助理这份工资还是要拿的。”

我没多说,坐上车以后给司机报了个地址,后来到了季存公寓楼下,江铃儿冲我挥挥手,“明儿见。”

“好。”

我到家以后主动把家里都打扫了一遍,还洗了衣服,季存这人真的就是这样,我不来,他衣服就丢在沙发上,后来我分了两次才把他们统统洗掉烘干,又把厨房里的碗洗了。季存不会做菜,所以在家一般就是动手煮泡面,垃圾桶里各式各样的方便面塑料袋都积了一堆,我彻底把这些垃圾都清除掉以后,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筋拔骨了一次,躺在沙发上舒展开手脚,才觉得活了过来。

这天晚上季存没回来,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开了电视,里面放着深夜档苦情剧,但是我没看下去,就这么放空了视线。

我不知道我在想睡。

钟让,还是季存。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几点在沙发上睡着的,只知道后来醒了,是因为听见了声音,走到门口把门拉开,对上季存跌跌撞撞的动作,我上去扶了一把。

季存道,“给我口水喝。”

他好像喝了不少酒。

我应了一声,把门一关,扶着季存去沙发上坐下,随后揉着睡眼打算去倒水的时候,手被人狠狠一抓。

江铃儿白天对我说过的那句话霎时间在我脑海里划过。

季存将我抓过来,宽大的沙发上,他转身,将我直直压在下面,我像是受到了驱使一般抬了头。

抬了头,和他对视。

直到他咬下来的那个瞬间,我都没再闪躲。

然后,唇齿相接,我们像是打架一样接吻着,用尽力气撕碎对方。我抓着他的后背,季存的喘息传到我耳边,接连我的脉搏鼓动着,我触及到他的舌尖,带着酒精的味道,而后缠绕,从双唇到身躯。

这个男人一步一步攻破我所有的防御。

哪怕他想得到的不是我。

哪怕我想得到的也不是他。

抱着对方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别人的面容。

他抽空得以粗喘着气问我,“为什么这个点了还在客厅不睡觉?”

我的大脑一片混沌,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说,“我在等你。”

他脱掉了衣服,不知道在发泄什么情绪,对我说,“商绾,我们做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火,烧光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还来不及说话,季存就再次吻住我,力道大得我连呼吸都困难,男人解开我胸前的衬衫纽扣,随后手绕到我背后,一只手轻轻一捏就直接拉开了我的文胸扣。

我浑身颤栗,被触碰的每一处,都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理智在告诉我不行。

江铃儿的那句话在我耳边疯狂盘旋。

她说,就像你和季存之间,商绾,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也要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我仰起脖子,季存的手指便紧贴我脖颈的肌肤一路往下,防御被全线攻占。我们之间曾经经历过很多次擦枪走火,但是那都是在互相有另外情况的条件下,像这样清晰地,知道对方不是心中所爱对象的,还是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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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盯着我,我在他眼里看见了那个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自己,而后季存眯着眼,带着酒气笑了一声,他说,“商绾,你怕什么?”

在怕什么?

成年人的世界里,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我不知道应该早就理解了吗?

我颤抖着,被他攻占的每一处,都像是烧起来一样。我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不是钟让。

不是钟让。

季存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让我清楚意识到他和钟让的截然不同,可是这一刻,我又觉得他和钟让是一模一样的。

都拼了命在拉我入深渊。

“要我为你负责吗?”

他笑得惊心动魄问我,我只觉得整个人灵魂都在片片剥落,我不该的,这样会越来越错,我不应该和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有任何纠缠……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摁住我,我瞳孔骤然紧缩,而后我感知到了他的温度在靠近我,全身像是带着熔岩一样能将我整个包裹吞没,陌生而又熟悉的刺痛,令我下意识整个人都紧绷了,季存狠狠捏了一把我的腰,嘶了一声,声音凶狠,似乎是咬着牙对我说,“放松。”

我没忍住,红了眼,颤着声音说道,“你别……蹬鼻子上脸。”

季存怔了怔,伸手过来擦我的眼泪,又啧了一声,“哭个屁啊,跟老子犯罪似的。放松。”

我整个人被他压在沙发上,进退不能,像是僵硬了一样,四肢发着颤,连控制都做不到,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沙发……硌着……”

季存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笑得千回百转,他直接将我抱起来,我整个人腾空,挣扎了一下,怕滑下去下意识直接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男人道,“夹住我的腰,别掉下去。”

他伸手拖着我,没两步就风一样走进了我的卧室,把我丢在床上。

我感觉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切换了,想撑着身体坐起来,下一秒季存的身躯就直直压上来。

我叫了一声,季存又抓着我深埋,我被刺激得无语伦次,不知道该迎合还是干闪躲,他按着我的腰,直到把他所有的力量都传递到我的身体里。

不一样……

和钟让……完全不一样……

瞳仁涣散,身体痉挛。

他的情欲来的又凶狠又直接,而我无力承受,只能被迫附和他的节奏,我根本没想过我和季存的关系会发展成这样,我们认识那么久,从来没有一刻这样疯狂过。

我想起高中时候的他,桀骜又意气风发,穿越冗长的时光,那张脸和现在的季存的连重叠,只是他现在的表情染着一层浓重的爱欲,和他对视一眼,我便觉得心脏在不停哆嗦。

“嗯?”季存放缓了速度,扶着我的腰顺势下来,“想什么?出神?”

我大脑嗡嗡作响,不自觉说道,“高中……”

季存登时笑得天地失色,那双眼睛又傲又欲,他用力撞了一下,我汗毛猝然竖立,季存一边舔着我的耳朵一边问我,“其实按照我床上性伴侣的要求来说,商绾你应该是满分的。”

他用带着沙哑的嗓音说出这段话,“撇开别的不谈,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东西,当然也贪心。说句实话,想睡你很久了。只打炮不谈感情那种。”

想睡你很久了。

后来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度过的,感觉整个人都在深渊里不停地往下坠。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一地太阳光落进来——昨天晚上没有来得及拉窗帘。

我浑身酸痛无力地翻了个身,却发现边上季存醒的比我更早,正躺在我身侧,自己顾自己玩手机。

我低头往被子里看了一眼。

哦,没穿衣服。

啧,这人渣的腹肌还挺好看的。

季存伸手按了按我的头,低沉道,“睡醒了?”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来,刚抬头,季存就放下手机过来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痛……”我捂着额头哀嚎了一声,季存伸手特别熟练地搂着我,重量都压了下来,“你等下几点去剧组?”

我猛地想起来今天要开始第一场戏。

季存半睁不睁着眼,打量我,“你今天演我的女侍卫。”

我更正道,“女杀手。”

“一个意思,反正就是给我打工的。”

季存乐了,见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我说,“然后我还要和暖暖对戏。”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从他身边挪了几分,煞风景!

早上睡醒就跟我提慕暖这个名字!

季存察觉到了我的离开,又把我拽过来,我和他对视几秒,没发现别的,就发现了一点。

妈的,他睫毛真长。

改天等他喝多了,拿镊子一根一根拔下来。

季存直视我好久,道,“你说,我把我们床照现在拍下来发给钟让,他会不会气疯掉?”

我一惊,下意识去抢季存的手机,“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刺激刺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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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存懒懒地撑开眼皮,而后道,“给我去拿衣服起床。”

我刚坐起来,就小小的叫了一声。

“找操啊?”季存听见我叫咧嘴笑了,我扶着腰下床,感觉自己膝盖都在打颤。

怎么……怎么会这样……

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我还是哐当一下坐回了床边。

季存在边上抱着枕头笑,说话都带着笑气,他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行吧,我自己拿。”

我声音在发抖了,“畜生……”

“现在给你骂两句过嘴瘾吧。”季存赤着脚踩着地板走来走去,背影高大结实,身上的肌肉紧绷又流畅,阳光落进来打在他身上,在他周遭描了一圈金边。

套了一件卫衣,季存才转身过来对我说,“反正你昨天叫得比现在好听多了。”

我现在边上要是有把刀,我能立刻捅死季存。

“别说了……”

我捂住脸,“赶紧穿上衣服啊!”

季存这人流氓风格惯了,大喇喇地晃来晃去刷牙洗脸,完了还问我,“你真的不起来?”

我说,“我再坐回。”

“没用的。”季存道,“晚上带你去吃海鲜补一补是正事儿,赶紧起来,错过时间导演组会以为我耍大牌。”

我愣住了,“我迟到关你什么事儿啊。”

季存睁了睁眼睛,跟看傻子似的,“说你是sb,你还不信。”

我懵逼。

季存把内衣丢我脸上,“因为你他妈是老子的人啊!你迟到人家都会觉得是我给你的胆子!”

我心跳猛地加快了好几拍,而后我拿着内衣,季存又帮我去拿了新的内裤,我脸色爆红,“你做这种事情怎么这么顺手顺脚!”

“老子长这么大没见过女人内衣还是怎么!”季存来脾气了,“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赶紧起来!”

说完他套上最后的长裤直接往外一走,留下我一个人在卧室里发懵。

身体四周传来的酸痛还在提醒我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

我和季存做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

昨晚喝酒的是季存,他乱性可以解释。可是我没有,为什么……

我不安地换好衣服,忧心忡忡地洗了澡,洗了脸,后来坐在季存对面和他吃早餐,我才发现早餐是季存做的。

他做的最拿手的大概就是泡面。

季存顾着玩游戏,对面薄止褣的声音不停地传出来,“你丫声音怎么听着像事后一样?”

我心脏一抖。

季存还承认了,“啊是啊,生活满分。”

“宗桑!”薄止褣爆了一句方言粗口,“谁啊?”

季存眯眼笑得特别开心,嘴角一勾,玩味地看了我一眼,又对薄止褣道,“你猜。”

“你这个语调太恶心了!”

薄止褣在对面说,“老子差点连吃鸡都不想吃了,别卖关子了,你最近状态很诡异,感觉一会是高兴的一会又是负能量,像是精分一样。我说你不会是在脚踩两条船吧?才导致你跟人格分裂似的。”

季存被薄止褣这种分析的话语给说得噎住了,竟然不知道回怼什么,隔了好久他道,“我tm……哪来的船?”

“也是,慕暖的船不止你能开。”对面薄止褣特别贱地哈哈大笑,“季存,你还不如操粉呢!”

季存脸都绿了,“就你长嘴了,一天叭叭的。”

“商绾不是不错嘛。”薄止褣不知道我也在听着,他们私底下谈论别的女人就像谈论货物一样,“虽然……出了点事儿导致现在的商绾,和以前不一样。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不对?商绾条顺人美,你不吃亏啊。”

季存阴恻恻地笑了,“是啊,我不吃亏。”

这话说得太过意味深长,我在边上不停地给季存使眼色,他当做没看见似的,还幽幽地喊了一声,“干什么?眼里有沙子?”

“草啊,季存你丫在跟女人同居?”

对面薄止褣一下子喊出了声音,“真是不得了啊季存,是不是商绾!是不是!”

我在一边很尴尬地出声道,“你好薄少。”

“……”对面薄止褣沉默了几秒,随后爆出一句脏话,“妈的居然是真的。季存你这个畜生……”

季存一边喝水一边笑,差点笑得咳嗽,“怎么了?我怎么就变畜生了?我劝你说话态度放端正点,否则你老婆的事情我就说出去了。”

“呸。”

薄止褣气得在对面直喘气,“不要脸。”

季存欣然接下,还觉得这是夸奖。

打完游戏,季存把手机随便往桌上一丢,然后见我在收拾碗筷,跟着我走进了厨房。

我刚把碗洗好,他就从背后抱上来。

这个动作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回身,季存的鼻息喷洒在我耳畔,他说,“我有点想回味一下。”

我拉出一个冷笑,“那你想想吧。”

季存啧了一声,“拔屌无情。”

我把他推开了一点距离,开始转移话题,“去剧组吧,今天司机来接吗?”

季存高抬着下巴,从上往下慵懒地注视我一会,随后对我道,“不,我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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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错愕,这祖宗居然不用专车送了?

季存走出去,拐到茶几上顺手拿起一副墨镜,架在了自己高高的鼻梁上,而后扭头对着我扯着嘴皮笑了笑,模样颇有几分大牌超模的气势,他说,“难得心情好,开车顺路带你去剧组,你这什么表情?给老子收起来!”

我干脆利落整合了表情,拿起沙发上的包就乖乖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是我第一次坐季存的私人车,他车库里有两辆跑车,随便开了一辆就踩油门发动,我看了眼方向盘,“你什么时候买的第一辆车?”

季存头也不抬,直视前方,像是随口回答一般道,“高中的时候,我爸给我买的。”

“……”我噎了噎,“你家有钱,你干什么,干什么还来演艺圈混?”

“你都说了。”

季存这会儿咧嘴笑了,推了推墨镜,薄唇一拉,就像个桀骜不羁的痞子,他道,“有钱,所以想来当当搅屎棍,浑水摸鱼。我这人就特别喜欢花钱把人家的角色和代言抢过来。”

“……”真贱!!!

我没说话了,季存开车技术不是盖的,后来一路飙车到剧组的时候,我走下来感觉自己两腿发软,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季存倒是人母狗从车里钻出来,墨镜一摘,周围一堆正在等候探班的粉丝们就开始尖叫。

“靠。”季存一下子把墨镜戴了回去,扭头回来怼我,“你怎么没跟我说今天有粉丝探班?”

我退后一步,“我哪儿知道?你粉丝天天都有探班的——”

“妈的,让人拍了你坐我的车。”

季存伸手指来戳我,带着克罗心的手指几乎能怼到我睫毛面前,“陈婼没提前通知你?”

周围一片粉丝尖叫,“存存!季存我爱你!!”

“存存今天拍戏吗!还是演那个驸马爷角色吗!”

“存存能不能一起合个照,我从国外飞回来探班的!”

“季存,那个是你新女友吗!”

我和季存的表情几乎是在同时倏地一僵,透过墨镜我都能看到季存脸上咬牙切齿地笑意,他回头总算道,“不是,是我的助理。”

“助理为什么可以坐你的车?”

“助理跟你一起来拍戏吗?”

我和季存面对粉丝丢过来的问题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正好这个时候陈婼带着另外几个助理走出来接我们,替我们解释,“哎呀!大家都在等你们两个,还好一块来了。”

“就是,原本还想说让季存去接你一起节省时间呢,赶紧进来试戏了。”

周围粉丝这才把声音压下去一些。

“原来是赶时间。”

“吓死我了,以为存存和女助理搞上了。”

“搞上了”这三个字,可真是博大精深。

我和季存对视了一眼,是我先挪开视线。季存倒是笑得意味不明,后来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身后没人了,故意蹭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特别贱地问我,“商助理,晚上搞吗?”

我特别想一耳光扇过去,蹬鼻子上脸!!

我没说话,抬头却发现前面陈婼正在观察我,那个眼神没有任何的掩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好一会,让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做坏事当场被抓住的感觉。

深呼吸一口气,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跟着大家一起到了剧组,坐下后就有人过来给我化妆。慕暖和董欣比我们到得要早,坐在那里耍大牌,又要吃这个,又要喝那个,边上一堆助理不停地迎合,转身又是满头大汗去帮忙采购。

江铃儿刚拍了两段,穿着宫装过来,还捏了一把戏里面的腔调,“哟,美人儿,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我笑了,“娘娘有何事?”

“该死,见到本宫,不自称奴婢?”

江铃儿眉梢一挑,一派骄纵嚣张的模样,在我身边坐下后,直接抢走了我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才道,“我告诉你,你和季存没来的时候,慕暖就这么站在门口,时不时往外看,就跟望夫石似的。”

我道,“然后呢?”

“然后?千盼万盼啊,这倒是盼来了你和季存一块出现。我和你说,慕暖那个表情,哎哟!笑死我了,哈哈哈,真的是扭曲了!”

江铃儿笑得要撑不住了,捂着嘴,肩膀不停哆嗦,我给她这副模样逗乐了,她还把手机掏出来,“我偷拍了点儿,给你看看,哈哈。”

“你这人怎么这么欠,还偷拍。”

我往手机看了一眼,就看见画面上我和季存交头接耳走进来,然后站在一边慕暖那个恨不得杀了我的小眼神,我放大看了好久,“这个,发给我。”

“哈哈哈,你也欠。”江铃儿兜着自己的下巴,“不行了,假体要笑飞了。”

我大喇喇躺在躺椅上,妆已经画好了,就等着喊我过去上场,我瞄了江铃儿一眼,“刚换的新下巴,你可悠着点。”

“诶,我倒是察觉了你和昨天有点不一样。”

江铃儿用那种很难以描述的眼神打量我许久,看了眼周围,探过脑袋来对我说,“你和季存……上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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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心咯噔一下,心说这个姑奶奶是怎么看出来了,这太要人命了吧!

“我是觉得今天你俩之间的气氛不一样。”江铃儿在裙子下叠了个二郎腿,“季存看你的眼神……特别意犹未尽。”

意犹未尽这四个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了,他心头白月光是慕暖。”

我摆摆手,“我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知道是一回事,自己做不做又是一回事。”

江铃儿对我说,“不该做的,你还是做了。”

我被她这句话说得浑身有点发冷,正巧这个时候,季存耍完大牌换好衣服过来了。

我看见他过来就心里发毛,“你来干什么?”

“我要和你对戏啊。”

季存还是之前那一身黑金色的古装,上面绣着飞鱼,鼻梁高挺,眼神深邃,他注视我一会,“等下是你第一次拍戏,记得代入情绪。”

他的唇一张一合,“在戏里,不要把我当季存。”

我的呼吸一顿。

后来外面导演喊,我还在懵逼,江铃儿推了我一把,“该到你俩第一次出场了。”

我哦了一声,季存眼神深沉看了我一眼,随后我跟着他走出去,边上慕暖拍完下来了,狠狠地盯着我,我走到导演面前打了个招呼。

“第一幕,来吧,镜头记得转,季少你坐在那个窗边就好,我们要拍你从高楼往下看,目睹下面平民百姓的场景。”

少年帝王一般坐在楼阁上,似是随意回眸一瞥,却足够惊艳这整片江湖。他是朝堂里争锋杀出的一柄利剑,是这王朝最才惊绝艳的驸马爷——长安侯!

这个镜头来来回回拍了五次,季存坐在那里,摄像机找角度绕着他转,长发翻飞间,男人眉目淡漠,睁着眼转过脸来,而后低头看着窗边卑谦匍匐着的人。

“起来。”

现场收了季存的原声,他一声起来,我才从地上站起来,“主子,有消息了。”

我没有抬头。

戏里我是个深爱季存又忍了一辈子的女人。

我是他手里杀人最快的刀,是本该没有任何感情才对。

季存高傲地看着我,斜倚栏干,一身长袍潇洒又矜贵,眉梢一挑,“怎么说?是谁干的,找出来了吗?”

“是……皇上。”

我说完这话又跪了下去,“属下循着线索,最后……查到了皇家的令牌!”

季存冷笑一声,这声冷笑让我汗毛倒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拉入了剧情里,仿佛真的成为了他身边那个和他一同步步惊心权谋天下的女杀手。

这场对戏我们拍了两个多小时,后来导演喊咔,我才猛地抽了口气,站在原地没回神。

江铃儿比我激动,“你太棒啦,没有僵硬!起码算是合格了,再努力一把,以后可以做个演员。”

季存一弹袖袍,懒懒地看了我一眼,“一般。”

能从季存嘴巴里听见“一般”这种形容词,说明他其实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不然早就把我贬得一文不值,然后再给个高贵冷艳的白眼。

我看着季存从我身边经过,一时半会还没把表情换回来,江铃儿拉着我走出片场,端给我一份盒饭,“喏,奖励你的。”

我在边上坐下,身上还穿着拍戏用的衣服,手腕上用带子绑住了,像一个女侠客,江铃儿替我把绳子解开,随后道,“至少你和季存对戏的时候,没有被碾压,还是能一路看下来的。”

我往季存的背影看了一眼,男人正站在外面和自己过来探班的粉丝聊天,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部分照进来的阳光,此时此刻正笑着回答粉底各种带着激动的声音。

“存存,今天拍戏累吗?”

“还行吧,拍戏向来如此。”

季存倚着墙,一身黑金衣袍,尊贵又深沉,他双手抱在胸前,眉目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大概是面对粉丝,总得虚伪一下。但是眼底还是冷的,可是偏偏就是这种表情,让粉丝觉得,她们的爱豆实在太令人欲罢不能了!

“存存,我们送给你的礼物有收到吗?”

“啊。”季存调整了一下站姿,“说起这个,我要和大家说一件事。以后不用那么费心给我寄东西啦,有你们的心意我就很满足了,我看好多人给我买了特别大的玩具熊寄到经纪公司,还有送香水,还有零食大礼包的,你们这么热情,都有点不好意思。”

说完这话季存笑了笑,“下次不用这样浪费钱,大家都是学生党,记得要为自己打算,回家多看看我的电视剧就好了啦。”

我和江铃儿:草啊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虚伪!

粉丝:“存存喜欢就好!我们没关系的!我们攒钱就是为了看你!”

“存存真是实力宠粉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偶像!”

“全世界最好的季存,我爱你一辈子!”

“我真的没有粉错人,太感动了,存存这样又有颜值心地还善良的人简直是上帝送给我们人间的礼物,这是天上的神仙吧,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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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江铃儿:……

聊了快半个小时,当中也有粉丝提及了我,但是季存的面部表情掌控得特别好,跟我有关的问题可以游刃有余地转移过去,而且不露出任何马脚。

“其实我发现……存存的助理小姐姐很漂亮。”

有个女粉丝悄悄说了一句,“我们可以和助理小姐姐合照吗?”

季存顿了顿,我也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该不该公开露面,倒是江铃儿第一个出声,“可以呀可以呀!存存的助理就是大家的助理,一起拍合照好了。”

“啊!江铃儿居然也在现场!刚刚怎么没看见?”

“估计被存存挡住了,她们两个在给存存让路呢,真低调。”

“铃儿小姐姐本人比照片还要美啊!”

“存存的助理和他们站在一起居然毫无违和感,果然好看的人只和好看的人玩啊……”

江铃儿就这么将粉丝的疑惑心态直接盖了过去,随后我们麻烦陈婼拿着手机,站在外面和粉丝一起合了照,季存笑着说,“我会po上微博的,等下大家自己去我的微博照片里找自己哦。”

“天啊!能被存存发上微博,好激动啊!”

“一定会的!”有粉丝加油鼓劲,“999+评论盖起来!给我们存存刷上热搜!”

后来季存又要回去拍戏了,那帮粉丝还拿着手机依依不舍,最后是我们的人拎着奶茶出现,一帮粉丝都激动得尖叫起来。

“感谢你们大热天来看我。”

季存穿着长袍,如同古代皇宫里走出来的潇洒公子,斜眉一挑便是桀骜的少年模样,他道,“所以我和江铃儿还有助理小姐姐请你们喝奶茶。”

“爱季存一辈子啊啊啊!”

“季存!季存!季存!”

“要对助理小姐姐也路转粉了!”

“江铃儿真是小仙女!”

外面的声音那么疯狂,我们三人和大家打完招呼就转身又进了片场,安排了保安把那群粉丝都有秩序地撤离出去。

我看着季存脸上带笑和大家告别,结果转身一瞬间,当场把脸一拉,直直迈着步子走进剧组,随手抓起一杯还没拆封的奶茶,“靠,热死我了。大热天的还要穿着这么厚重的长袍和粉丝聊天,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我找人安排的。”陈婼在一边道,“不过,买奶茶这个点子是谁想的?这样很好啊,还能上一下热搜曝光,增加一下路人的好感度。”

季存说,“商绾想的。”

陈婼有些意外,倒是多看了我几眼,随后道,“很好啊绾绾,这样的事情做的不错。”

我低下头去,对面季存又给了我一瓶奶茶,“喝吗?”

我摇摇头,“不口渴。”

“啧,老子又不是不给你报销。”

季存帮我把吸管戳进去,拿着奶茶怼到我面前,我只能伸过手去接,可是那一秒,他的手指跟我的指尖碰到,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条件反射就是一颤,紧跟着奶茶便这么直直摔在了地上。

导演组的人往这里看过来,叫别的小助理赶紧去收拾,还过来问我们,“怎么回事,是生气了还是?”

“没,是我没抓稳。”我带着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吓到大家了。”

“没事没事。”

导演冲我摆摆手,“那你们休息一会再来吧,慕小姐呢?到您的片段了。”

“来了。”

慕暖和董欣款款走来,步伐优雅,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慕暖眼珠子转着往我这里看了一眼,随后冷笑着又转了回去。

我站在原地发呆,直到对面季存问我,“为什么没抓稳?”

他的声音有些冷。

我觉得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说话有些困难,“因为……不小心碰到你了。”

季存跟听见笑话似的,“我碰你的地方还少?是故意做给慕暖看,引起她注意的吧?”

好让慕暖误会这是季存特意在喂我喝奶茶。

我眼神闪了闪,“没有,你别想那么多。”

季存张嘴就想笑,结果边上江铃儿冲出来,“喝我的喝我的,多大点事啊。一杯奶茶而已,又不是给你喂春药。”

我脑子里猛地就想起当初给季存做助理的时候,有人陷害他给他下药,结果不小心让我喝了的事情。

季存脸色也没多好看,冲着我冷哼一声,随后转身去剧组和慕暖对戏,接下去暂时还没我出场的份儿,我就在剧组玩手机,顺带拿着季存的手机发微博。

将我们刚才拍的合照发出去之后,很快季存的微博就上了热搜,我在这边片场等季存拍完戏,结果等来的消息却是季存的一条微信——

自己回去。

短短四个字加一个句号,无比的冷漠和迅速。

我看了一眼,又往片场看去,看见季存和慕暖还在聊天,大概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就自己识趣地收拾了东西先走。

走出没几步,江铃儿喊我,“商绾,坐我的车?”

“不了。”我摆摆手,“让狗仔拍到你的保姆车停在季存家楼下,怕是要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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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铃儿道,“还有点道理,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我回了一声嗯,随后转身出门,因为剧组在郊区拍戏,所以我站在路边大半天都没有打到一辆车,倒是看见季存开着跑车直直带着慕暖从我身边蹭的一下飞过去。

这一次,坐在他车子副驾驶座上的人,换成了慕暖。

我隐约还看见了慕暖脸上不屑的笑容,大概是在嘲讽我,可是这个表情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我看着季存的跑车开远,站在路边好久没回过神来。

季存盯着后视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慕暖伸手,过去握住了季存刚从档位上面松开的手,她缠上去,“还在关注商绾啊?她随便打车回去就好了,你早上居然还送她过来。这车子不是只有我能坐吗?”

季存笑了笑,“那不是为了故意刺激你嘛。”

“好了,人家现在特别生气!你得哄我!”

慕暖撒着娇,“你太坏了,就知道搞这些小动作来试探我心里有没有你,我只是拉黑了你几天而已,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

季存继续笑着,只是眼神幽深。

******

而我,等在路边继续打车,隔了好久没打到车,倒是有一辆商务车自动在我面前停下了。

车窗被人摁下,我看见了吴默的脸。

“吴默?”

我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车子后排传来一道声音,“上车。”

我浑身一僵。

而后就看见后面的车窗也被人放下,钟让坐在那里,眉梢灼热,眼神冷漠,盯住我的时候,那种被他逼迫掌控的感觉又再一次重新回到我身体里。

我无法呼吸,光是被他注视着,就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

钟让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真皮座椅,“还要我再重复一遍?上车。”

我怔在那里许久没有回神,吴默冲我摆摆手,“商小姐?”

我退了一步。

看出我要离开的动作,钟让干脆利落下车,在我来不及转身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我,他抓着我进车,我还有点推搡,“等下,钟让,你要做什么——”

“上车。”

钟让看我一眼,随后吴默也跟着下车,到一边把车门关上,才回到驾驶座重新发动车子。

我就这么被钟让强行带进了车子里,他坐在我身边,冷漠的眉目一如往昔,似乎从来不会为谁停留。

我感觉自己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你为什么……会过来?”

“看到了微博。”

钟让转过脸来,他较之于季存,更多的是深沉和凛冽。季存太过张扬,而钟让却内敛更多,所有的事情,都压在眼底。

他见我沉默,继续道,“发现你和季存在一起拍戏。怎么,面试角色成功了?”

我说,“嗯。”

“可喜可贺。”

说这话的时候,钟让的声音里还带着意味不明的嘲讽,“算是可以崭露头角了?不容易。”

大概是在嘲讽我这往上爬的一路。

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得体一点,“对的,得谢谢你把我往死路上逼。”

听见这话的时候,钟让的声音一顿。

他眸光幽深,直勾勾注视着我,“我逼你?我如果真的想让你死,你觉得,你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有点想笑了,“是啊,那我更要谢谢你,高抬贵手,留下我一条小命苟延残喘。”

我得感恩戴德呢。

这是钟让赏赐给我的,我都得接着。

钟让发出一声嗤笑,上来捏我的下巴,被我一下子闪避躲开。

他往我脖子上看了一眼,瞳仁一缩。

随后男人的手指倏地冲我抓来,我毫无防备,被他压在了车子后排,这种突如其来的暴怒情绪让我脑海里的警铃猛地嗡声大作,钟让如同一头猎豹,似乎下一秒就能把我扑倒撕咬,他问我,“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我呼吸一停,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口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手指用力擦过我脖颈上的某一处,用力到能把我的皮肤擦红挤出血来,问我,“我在问你,这是什么?”

我颤抖着,却咬着牙不肯服输,“你看见了,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商绾!”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齿缝里挤出的我的名字,恨到能把我掐死,我能察觉到钟让浑身肌肉都紧绷了,在隐隐发颤,什么事可以令他愤怒成这样?

“你和季存……”钟让没把话说完,“是不是季存?”

是不是季存?

当时拥抱季存的时候,期待的是谁的面孔呢?

我笑红了眼,“是。”

那一瞬间,我看见钟让眼里的暴风雪拔地而起,浩浩荡荡,如同冲我袭来的整片风暴,顷刻间就可以把我吞没。

我和他对视,对视那几秒仿佛到了世界的尽头,时间都停止凝固了。

吴默在前面开车,车厢里一片寂静。

我觉得冷,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气氛特别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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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让收紧了手指,“你和季存做了?你跟季存上床?商绾,你的作风真的突破了我对你的设想。”

见到他这幅样子,我又痛又快,“我能怎么办呢?有你钟让在一天,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你不是要逼死我吗?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找别的男人寻出路,季存给我这个角色,我就给他睡一次,不是很公平吗?这个角色是他给我留的,也只有他,敢留给我——钟让,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想要封杀我,季存却敢逆他而行。娱乐圈里能和钟家争锋相对的太少,我只能抱紧季存,哪怕他要我,要发泄欲望,我给就是了。

钟让也气红了眼,那一刻,我能察觉到他的愤怒,“你还会在乎这个吗?钟让?”

他僵住,紧跟着掐着我的手也开始微微哆嗦起来。

在乎?

他会在乎我?

天大的笑话。

钟让没说话,在停顿了几秒之后,他开始疯狂撕扯我的衣服,像是在急切地寻找什么。

寻找一个证明,让他可以安心的证明。

让他可以安心的,我还属于他的证明。

他拉拽着我的领子,全身的重量都压下来,我慌了神,“放开我,钟让——这里是车上。”

“车上?”

钟让笑着反问我,他拉住我的头发,像是气狠了怒极反笑,将我的衣服拉开,我惊恐地看着前方吴默,可是吴默像是一个机器人,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我不指望吴默帮我。

钟让抽出皮带把我的手举过头顶绑住,这个动作让我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一般屈辱,“你放开我,钟让!”

“怎么,是觉得爬过季存的床,现在就有肆无忌惮的本事了吗?”

钟让猩红的眼暴露了他的疯狂,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他一直都是深沉凛冽的。

可是现在,我看着钟让近乎扭曲的表情,只觉得绝望。

他像是发泄一样一口咬住了我的脖子,这种感觉惊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我扭动挣扎着,钟让两手死死按住我的腰,他问我,“什么时候,你和季存……”

他说不下去了。

我眼泪落下来,泪眼朦胧中抬头看钟让,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眼里看见了痛苦。

痛苦?

为我?

我笑得泪花往外冒,口不择言,“关你屁事?”

钟让发了狠,他分开我的腿,我狠狠踹他,被他躲开,情急之下我嗓子都哑了,“我警告你钟让,别想再碰我——”

钟让没说话,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裤子纽扣。

我牙齿咬得咯咯哆嗦,钟让将我控制住,这一刻,前面传来声音。

吴默说,“钟少,等下下了高架,把商小姐送去哪里?”

钟让所有的动作都停在了那一秒,而后他像是被倏地拉回到了现实清醒的世界一般,停在我身上好一会,他起身,看着凌乱的我许久。

我没忍住,眼泪直接决堤。

钟让沉默地在车厢里连着抽了五根烟,那几根烟的时间里,我都在努力平息我的情绪,到后来我喘气都咳嗽,自己爬起来,手抖着把衣服整理好,钟让终于开口说话了。

那一刹那,他的声音是嘶哑的。

“你还住在季存那里?”

我肩膀抖了抖,随后很小声地应了一声。

钟让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随后对吴默道,“送她到季存家楼下。”

吴默看了一眼后面的我们,默默转动方向盘变道。

我望着车顶,让自己的眼泪倒流回去,十五分钟后吴默开到了季存的小区里,然后在小区门口停下。

我去拉车门,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谢谢。

我想,钟让也不稀罕我这一声谢谢,何况,他刚刚对我所作的行为,我根本说不出口谢谢。

可是钟让却在我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叫住我。

我回头,眼泪还没干,红着眼眶看着这个我深爱的男人。

我深爱的,却又不停地将我打入地狱的男人。

钟让对我说,商绾,要滚就赶紧滚,我现在碰你一下,都觉得恶心。

我仓皇地笑了,笑得开门的手都是哆嗦的,拉开车门我踉跄了一步,吴默想来扶我,被钟让呵止了。

我想,钟让还是有这个本事,能把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得透彻,伤得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吴默看着我一个人走远,直到走远了,他转身回去看坐在车厢内的钟让。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收成了拳头,而后钟让收回不知道在看谁的视线,对着吴默道,“走吧。”

吴默应下。

“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让我听见有关于她的消息。”

******

我一个人凌乱地回到季存家的时候,感觉这个场景有点可笑,又有点似曾相识。

当初和钟让的第一夜,我也是一路蹒跚回来的,推门进去就听见季存对我笑。

我按下密码锁,随后把门打开,意外的是季存这一次居然在家。我以为他会陪着慕暖出去玩。

季存倒是不意外,转过头来看我,手里还拎着一听可乐,曲着一节细长的手指,仰着下巴,人模狗样地看着我,“你回来了?比我想象中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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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瘸一拐走进来,季存的眼睛就倏地眯起来。

“你身上……怎么了?”

我咧嘴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不是和慕暖走了吗?怎么还会关心我?”

“说话语气放端正点,我该带你的?我带谁走跟你没关系。”季存啧了一声,放下可乐,大长腿一迈就往前来,“怎么回事?”

我没说话,只想着回房间洗澡,把一切都洗掉。

他抓住我,“你在路上……出事了?”

我道,“如果出事了呢,你良心会不会有一丁点愧疚?”

季存桀骜漂亮的眉目在瞬间变得尤为复杂,“你认真点说!商绾,你一个人回家路上发生什么事了?”

他现在的表情在我眼里看来就是假惺惺。也是啊,季存什么人?演戏厉害着呢,我为什么要当真?

我狠狠甩开他,“遇见钟让了。就这样了。”

随后我撞开他的肩膀,“没错,你们都不欠我。”

是我欠你们。是我还不清。

我和季存这一闹就又是彼此冷战,或者说各自在给各自脸色看,这天晚上我睡在房间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后来问江铃儿。

到底如何能摆脱。

江铃儿回复我两个字。

变强。

短短两个字,让我直愣愣发呆盯着屏幕看了一分钟。

午夜梦回,我无数次在期待着自己真正变强的那一天,其实也说不上要多强大,只要能把那些拿回来就行。

我闭上眼睛,想起父母跳楼那天耳边吹过的飒飒狂风,裹挟着刀光剑影,利刃一般冲我扎来。

我听见商闻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商绾,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过往一切就如同一面一触碰就会碎的玻璃,从我父母坠落的那一刻,摔碎了,破裂了,渣滓都化作粉末一吹就无影无踪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我就是去坐牢,我也不会原谅你!!”

这句话到现在仍能刺伤我,刺伤我直到浑身血液冰凉,疯狂冲撞着寻找一个出口。我喘着气握紧了手机,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算着商闻出狱的日子。

还有几个月,还有几个月商闻就可以出来了。

他是商家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男孩子了,我可以没有,但是他不行,他没了,商家就没了。

我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收回手机,爬起来重新看了一遍剧本,仔细揣摩了一遍我要演绎的角色的心情,才将剧本放回去,随后闭眼,我收心,把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压入心底。

要怎么做,要怎么做可以停止这无尽的争吵?

变强。

远走高飞。

******

第二天醒来,我照例是和季存打了个照面,像没事人一样给他做了早餐,吃完我们并肩出门。这期间季存的眼睛时不时往我身上瞟,大概是以前都习惯性跟我互相扯着冷脸,愣是没想到这一次我态度能比他还要正常熟练地虚与委蛇。

到了剧组,江铃儿等在那里,刚在和导演交流要如何演戏,见我来了给我打了个招呼,也和季存打了声招呼,随后我刚往前一步,就有人从边上狠狠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愣住了,季存也愣住了,下一秒有人直直挂住了季存的胳膊,笑着对季存说,“你今天来的挺早啊。”

我抬头,看见了慕暖那张笑着的脸,她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放在季存身上,甚至连撞了我都不置一词,随随便便就走开了。

江铃儿把我牵到了一边,压低声音对我说,“别管这个,让他们狗男女站一块吧。”

我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导演在一边喊我们,我和江铃儿走过去,背后慕暖的目光一直盯在我背上。

我没说话,走到导演旁边,助理带我去换衣服,出来了以后看了眼季存和慕暖,还是这副贴在一起的样子。

我旁边的江铃儿翻了个超级夸张的白眼,我没忍住笑出声来,江铃儿手指一捏,像极了以前骄纵的贵妃,对我道,“你瞧瞧他们,要是在本宫的宫斗戏里,估计活不过一个开头。”

我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肉,说道,“走吧,不要管他们了。”

“你今天看起来和之前都不一样。”

江铃儿看了眼季存,又看了眼我,“以前我总觉得你和季存之间的关系无比暧昧,看着像是一对,事实上又彼此分离,可是你俩看着又真的特别像一对。”

我低头笑了笑没说话,要是放在以前,江铃儿说这话,我不会懂。

但是现在,我懂了。

或许我和季存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他贪图我的肉体,我想要他的名誉。

进场的时候导演在一边嘱咐我们要如何去演绎今天这段戏,我一边听,一边让自己开始有情绪。这个时候有人从背后单手伸过来——

这种条件反射让我直接一个转身捏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从未有过的大。

发现来人是换了衣服的季存,我抬头,季存一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惊讶,只是那一瞬间,季存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顷刻间他掠过错愕的情绪,紧跟着眼神直直压下来,他张嘴喊我,喊的不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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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

花影。

我直勾勾盯着季存,随后一根根松开了攥住他手腕的手指。

江铃儿退了两步,所有人都退了两步。

导演组紧急喊了开始,就这么直接把镜头扛上肩膀冲我们跑了过来。

我看着眼前的季存,这一眼穿越冗长的岁月,回到了那个万人来朝歌舞飘摇的太平盛世。仿佛看见了后宫的步步攻心和朝堂的城府谋略,仿佛看见了被这盛世掩盖的马蹄踏破和刀光剑影——

仿佛看见那个惊为天人的长安侯就站在我的对面。

凉风入肺,黑发飞扬,他一身黑金色蟒袍伫立于我对岸,带着昭然若揭的野心和弹压山川的戾气,眉目一挑便从轰轰烈烈的历史洪流里脱身而出,冲我道,花影。

我松开他,犹豫半晌直直单膝跪下,“属下在。”

******

这场戏我们整整拍了五个小时,到后来导演喊咔的时候,整个剧组里面还是一片寂静的。

我低着头,背绷得笔直站在那里,江铃儿来扶我一把,我才猛地回神,抬头看着对面穿着戏服的季存,退了两步。

季存想上前跟我说话,被江铃儿一把拦住。

她说,“绾绾入戏了,你给她点时间整理。”

季存站在那里,脱了外面宽大的衣袍,露出一截雪白的内衬,宫装也是上好的面料,领口紧贴他脖颈的脉搏,显得无比矜贵。

我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眼导演,“我今天要拍的片段是不是……都已经过了?”

“是的。”

导演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不过……有的地方台词可能需要你后期重新再念一遍,回头我们再看看,有需要重演的话,就要再来一遍了。”

“没事。”

我和江铃儿并肩站立,能明显察觉到导演组对我的态度有了不一样的转变。

江铃儿给我开了水,是直接从慕暖她们桌子上拿的,慕暖气红了眼,“那是我的水。”

“喝水之前不会打声招呼?”董欣也走过来替慕暖说话。

“放剧组里的就是大家的。”江铃儿道,“你耍什么大牌啊。”

这话可谓是火星味爆炸,江铃儿帮着我,董欣帮着慕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我们两方不合,但是愣是没人说破,慕暖委屈地直直抓住季存的手臂,把他的内襟都弄皱了,季存皱眉看我,我就更加明目张胆地,当着他的面,把慕暖的水喝掉了。

回到后台,我替江铃儿顺手编头发,江铃儿对我说,“你刚刚感觉太棒了。”

我低着头,江铃儿道,“你是不是要等季存拍完一起回去?”

我点点头,“不过我现在看见他跟慕暖这幅样子就烦。”

“那正好,眼不见为净。”

江铃儿冲我笑了笑,“我在想啊,绾绾,你要是靠着这部戏火了……那我们以后或许就风光了,你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以后的路了。”

我想到了商闻,想到了他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间抓住了江铃儿的手。

我说,“如果商闻出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江铃儿被我这话说的一惊,她弹了弹我的脑门,“想什么呢?搞得像是遗言一样。我告诉你商绾,你的人生现在才刚刚开始呢。看过小说没有?里边都说,人生不过是一场重头再来。忘了钟让,甩了季存,我们自己做自己的女王。”

我对此只能笑一笑表示附和,但我清楚知道,这些鸡汤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我的内心苍老地像是一块腐朽经年的磐石,不管再遭受什么,都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波澜。

我愿意为了演戏往上爬,愿意跳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愿意用尽一切方法去获得钱——我只是为了,让商闻活下去。

可是未来的计划里,我没有打算过我自己。

江铃儿出去对戏了,我一个人坐在休息室后台,这个时候门从外面被人推进来,我一愣,抬头看见了陈婼。

呼吸加速。

陈婼现在这种时候来找我……肯定是有别的事情。

“商绾。”

陈婼连名带姓喊我的名字,随后走到我面前来,抽开椅子坐下。

她直视我,温润却又带着令人不敢小觑的庄重严肃,见我表情有些茫然慌张,她开口道,“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现在正好只有你空着……有些事情,想找你聊聊。”

我坐直了身体,“陈姐,你说。”

“你和季存之间。”陈婼大方挑明了自己的来意,“是有什么别的关系吗?”

一句话,我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我不清楚自己这一刻到底要如何解释,如果季存在,他又会怎么处理。

只是见到我这个表情,陈婼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按在我肩膀上,“绾绾,季存现在是我们公司最大的招牌,他这个人性格脾气很差,稍不留神就容易被黑,你们之间的地下情我不多说什么,都是成年人,孰轻孰重应该分得清楚。”

我立刻摆手,“不……不是的陈姐,我和季存,没有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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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婼大概是看到了我的表情,她微微皱起眉毛,“绾绾,我是有心想要提拔你的,有些事情,你大可不必瞒着我。”

我攥紧了手指没说话,隔了好久才道,“陈姐,我和季存真的没有……”

谈恋爱?我和季存?怎么可能呢。

我们心头各自有各自的白月光,那一次的擦枪走火,也不过是身体寂寞,彼此安慰罢了。

若是真的谈恋爱,我和季存,大抵是要互相折磨的。

所以我还是坚持我原来的说法,摇摇头道,“陈姐,谈恋爱这事情,我和季存不可能发生。他心里有人,我知道。我心里藏着谁,季存也清楚,我们两个都是坦白了说的。”

陈婼直直打量我好久,似乎是在揣测我话里的真实含量,到了后来她才松了口气,将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换做了另外一个温柔但是没有给人压力的声音道,“绾绾,可能是我多虑了。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和季存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我知道陈婼指的这个奇怪是指什么。

事实上,江铃儿也有察觉。

可是有的时候,可能越是暧昧,越不会突破界限。因为有的人追求的是暧昧本身,而不是超越暧昧。

我想我和季存的关系大概也已经到了最高峰,若要朝着暧昧上面再提升,也已经没有空间了。

好感这两个词,已经够看得起我。

陈婼见我这样,对我说,“很多时候,绾绾,我会觉得你们两个不简单,可是又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你们像敌人。所以我其实一直在观察你们,打探你们两个的关系,可是到现在,我都没有确定什么。”

我和季存的关系千奇百怪,慕暖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是他最好的享乐工具,慕暖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便是他可以一脚踢开的垃圾。

我想,可能季存比钟让更狠心一点,毕竟钟让干脆利落叫我滚;而季存,却让我滚了,再让我滚回来,来来去去,来来去去,就是不爱我。

对于这些我无话可说,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只能对着陈婼说,“我们各取所需罢了,陈姐,我看得很明白,你放心。”

这话背后的意思就是,我不会傻到真的去爱上季存,我清楚掂量过自己的分量,也了解自己没资格做这种事情。

“绾绾,我不是想听到你贬低自己……”

陈婼以为我伤了心,或许是我故意摆出来的表情让她觉得我在伤心,她过来安慰我,“没有是最好的,是我多疑了。我刚刚和你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是怕影响到你们两个人的前程……”

“嗯,陈姐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我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苦笑对着陈婼,可能因为入戏,才能让陈婼心生怜悯。

随后我握住了陈婼的手,“陈姐,我会努力好好演戏,不给季存,给公司丢人的。”

陈婼眼睛微微睁大了看了我半晌,许久女人站起来,应了一声,便朝着门口走去。

我盯着陈婼走出去的背影许久,见她离开关上门,才如得大赦一样瘫软下来,整个人往后靠去,靠在沙发上喘了口气。

和陈婼打交道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有些入戏。

像那个,深爱着谁,却又不能说,隐忍深刻付出一切的女杀手。

******

晚上收工的时候,导演组一边拆摄影机,一边指挥着助理给大家发夜宵盒饭,到我手里是一盒烤肉饭,江铃儿见了,要跟我交换,谁知我刚打算给她,背后就伸过来一只手,把我的盒饭拿走了。

我转过身去,看见季存挑眉,笑得桀骜,“跟我换下。”

“商绾先说了给我的。”江铃儿手里拿着肥牛盖浇饭,急得差点跳起来,“你半路抢人家的做什么?”

季存咧嘴笑了笑,“我就喜欢半路抢别人的。”

说的还特别意犹未尽。

我缩了缩脖子,安抚江铃儿,“算了,我和季存换吧,等下拿去车上吃,赶着回家。”

“哦。”江铃儿委屈地哦了一声,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刚好在慕暖和董欣走过来的时候说了一句,“季存怎么就这么喜欢你的东西?什么都要你的,真小气。”

慕暖原本还笑着呢,表情一僵,见到我和季存交换盒饭的动作,她气得嘴角都扭曲了几分,却还要端着狰狞的笑脸走上前来,“哎呀,真巧,商绾,你也在?”

我当着她的面,把季存的盒饭收过来,再把自己的递过去,随后大大方方道,“真巧。”

“不过。”再一转身,我道,“我和季存要回去了,没时间和你聊天。走吧,季存。”

余光瞟见慕暖咬牙切齿的神色,我好心情地眯眼笑,季存倒是像看戏似的,目光在我们两个之间来来回回,随后对我说,“正好,回去吧,陈姐,我们先走了。”

“好。”陈婼在一边吃东西,“路上注意安全啊,明天记得准时!”

这一次,等不及季存说话,我就道,“没事儿陈姐,有我呢,不可能让季存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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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千个人听来就有一千个意思。

陈婼耳朵里可能是我工作认真,能为季存安排一切做到一切——

——慕暖耳朵里,那就是,季存跟我关系很亲密,我就能代表季存。

果不其然,我听见董欣小声骂了一句不要脸,我转过眼珠自去看她们两个,就看到董欣轻轻握着慕暖的手使眼色。我又转过脸来,当做没看见似的,拿了盒饭就往外走。

身后季存跟着我一步一步迈出来,外面已经是一片夜色,头顶星光熠熠,因为剧组在郊区,所以夜晚的星河就显得无比广阔辽远,和地平线互相吞没,如同接连着一整个黑洞。

我抬头看着这片星河,感觉人类站在这穹顶之下显得无比渺小和卑微,可是影子却被光拉出了细长又飘荡的纬度,感慨一会,我扭头,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因为是漆黑的车子,融入到了周围的环境里,所以我刚才还没发现。

感觉好奇我便走近了一些看,岂料刚朝着那辆车的方向走了几步,那车子便猝然发动,在我还没回神的时候,一脚油门下去直接飞速离开了原地,只留了一车尾灯一闪而过,红色的闪烁被漆黑的夜色吞没。

我怔怔的站在车子原来停着的地方,风吹过,带来些许萧瑟的声音,我还没回神,身后季存上前架住了我的肩膀。

他凑在我耳边,低声对我道,“刚才是钟让的车。”

我一惊,错愕地转脸过去,对上季存的眼睛,夜幕倒影在他瞳孔里,如同天罗地网铺盖下来,他说,“是不是钟让在等你?”

本能让我摇头,让我不敢接受这种事情,我道,“不可能。”

钟让恨极了我,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上一次半道载我,就差点在车上强迫我,对他而言,能伤害我的事,就都能愉悦他。所以,他怎么可能会来特意等着我?

“我觉得,钟让对你有感觉。”

季存站在我身边对我说,“认识他这么多年,从高中到现在,作为高中时期最大的竞争对手,我想当了解这个男人。他一定对你有感觉。”

这话说的我心一颤一颤的,可是我还是不想让自己当真。类似这样自我感动的事情经历得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我道,“钟让心里是陆曼,整个海城无人不知。”

“没人说过,心里的位置只能容一个人。”

那个时候的季存,笑容轻佻,声音却是极冷的,他靠在我身侧,和我像极了一对亲密的情侣,说的话却令我浑身冰冷,“钟让的心里或许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以为最爱的,一个是他自己以为最恨的。”

我倒抽一口凉气,季存将架在我脖子上的手放下来,随后领着我往我们自己的保姆车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道,“我今天看见陈婼去休息室找你了。”

我脚步一缓。

“不该说的我没说。”

我低着头进入车子里,季存跟在我身后进来,我们俩坐在后排等前面司机发动,他听见我这么说,就笑了一声,“什么叫不该说?嗯?商绾,你和我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我想问他,我和你上床,算不算见不得人?

季存像是能猜透我想法似的,“成年人之间的一夜情,大可不必作数。我想,你应该也没当真吧?”

我像是反击一样道,“当然没有,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我们之间睡过这件事。”

季存原本玩味的笑容化作冷笑,他冲我道,“不过真的不把你当回事儿的,应该是钟让吧?你诚心诚意献上的,他都不屑正眼看。”

我假装没听见,一脸铁石心肠地样子打开盒饭自顾自吃,季存觉得我不回应也没意思,一个人在边上玩起了游戏。

我看他根本就不想吃我的烤肉饭,他就是喜欢抢我的。只要能抢来了,他就高兴。

打心眼里的坏。

可是当天晚上回到家里,我就觉得我肚子不对劲,开始痛。

一开始只是阵痛,我以为是正常的肠胃消化蠕动,可是到了夜里,我便浑身冒起了冷汗,哆哆嗦嗦把墙壁上的灯打开,拿起手机,又没抓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季存听见动静,穿着浴袍开门进来,见我捂着肚子浑身哆嗦躺在床上,脸色变了变,“你……肚子不舒服?”

我心里一颤,“嗯……你为什么会知道?”

季存表情变了变,像是想张嘴解释,却又没发出声音。

我虚弱地笑了,笑得了然。

他早就知道那盒盒饭里有东西。他知道剧组里有人要对他下手。演艺圈阴暗的事情多了去了,季存自然防着别人。

他是故意让给我吃的。

我脸色惨白抬头看着季存,用尽力气,从嘴巴里挤出一句痛到了极点的话,“你就这么讨厌我?”

季存的脸上闪过片刻的慌乱,他立刻走到床边过来扶我,“你要不要去看医生?”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已经没有意思。我捂着肚子苍白着脸,将身体转过去,我听见季存喘了几口气,直接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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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要干什么……”

“送你去医院。”

季存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我没有办法猜测他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已经被他直直搂在了怀中,我缩成一团,“刚卸妆。”

“又不是没见过。”

季存啧了一声,带着我出门,走到客厅路过茶几的时候,一把抓起了车钥匙,他说,“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我红了眼,“装什么装啊,盒饭不是你给我的吗?现在搞得像是多关心我的样子,季存,你戏太多了吧?”

季存被我这话说的脚步一顿,声音都跟着咬牙切齿了,“别不知好歹。”

我要不是现在生了病没力气,估计能大笑,“是啊,我哪儿敢拒绝您施舍下来的好意呢?”

季存估计是被我这个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得有些心里不舒服,他干脆将我往门口一推,随后我跌跌撞撞走了几步,男人又从背后将我拦腰抱起。

我怕掉下去,只能按着季存的肩膀,“不用你现在假惺惺来对我好,你别像个鸡一样又当又立,非要交换盒饭的不是你吗?怎么,现在我这样你看了不高兴吗?我要是你,我都能鼓掌了呢。”

季存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眼神死死盯着我,“再多说一个字试试,商绾,我能把你直接丢在门口不管死活。”

我小腹跟着痉挛着痛了一下,阵痛让我脸色惨白,倒抽一口凉气。季存原本凶狠的表情顿了顿,但还是拿捏着一派冷漠又高高在上的腔调,冷笑一声把我往电梯里带。我反抗不过他,干脆就束手就擒,后来坐上车子的时候,季存替我系安全带,我低头就能看见他的脑袋探过来,垂着眼睛动手帮我,节骨分明的手指咔哒按了一下锁,将安全带扣上。

我闭眼,任凭季存一脚踩下油门。

我觉得好笑。

盒饭是你执意要给我的。

现在还要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来送我去医院。

季存,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但是季存显然没有管我怎么想,他就顾着把我往医院送,这人想一出是一出,我也习惯了他说风就是雨。

季存想害一个人是他的事儿,回过头来又想帮一个人,也是他的事。我没有任何权利干涉,或者说,我也没那个本事,让季存半道停下。

到了医院,季存打了个电话,替我解决了所有挂号急诊的流程,最后我拍了个片子就被送去洗胃,所有的事情结束以后,我整个人像是迅速消瘦了一圈一样,眼眶都已经凹了进去。

脸色白到发青,但是又不能随便吃东西,目前只能靠着挂营养针来替我身体维持基本所需的能量。

季存坐在床边沉默,看着窗外的月色,我跟着他一起看。

有什么好看呢。

我笑了一声,“你没事可以先回去。”

季存把脸转过来,“吐舒服了?”

大抵是刚才说我洗胃的事情。

我靠在床头轻轻喘着气,还在害怕之前时不时涌上来的灼热的呕吐感,没有回答季存,季存便自己凑上来,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对我道,“你休息几天就好了,剧组那边有我帮你请假。”

这会儿弄得多一往情深似的,把毒药塞我手里的时候,可是一点儿没手软。

我不想再看见季存这张两面三刀的脸,他太虚伪了,相比起钟让那种对于厌恶的人就一脸冷漠的性格来,季存才更危险。

他讨厌你,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他也什么都不表达出来,让你以为他对你毫无恶意。事实上呢,就差亲手一刀捅死你了,却还在对着你笑眯眯。

我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给我请假。没事你可以先回去了,你明天要拍的戏份比我多吧。”

季存将头靠过来,和我对视很久,他问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红了眼,“是啊,最委屈的事情就是遇见你。”

有的人,遇见了,还不如不要遇见。

季存一噎,随后道,“商绾,你的脑子太一根筋了,我这是给你吃点教训,让你经历体验一下社会的险恶——”

我差点笑出声来,感情还是为我好呢?

这个时候,门口有人敲门。

我抬头,还是那张戴着眼镜清俊白皙的脸。

张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朝里面看了一眼,随后冲我打招呼,“商绾,晚上好。”

“……”一本正经大晚上的到人家病房里道晚上好吗?

我也只能扯着嘴角笑道,“晚上好啊。”

“我过来看看你。”张良温吞吞地挪了进来,季存一看他要过来的动作,眼睛就直了,“慢着!”

张良一愣。

季存不怀好意地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我病床边,活脱脱一幅保护我方友军的阵势,“你来这里,干嘛呢?”

张良看我一眼,指指季存身后的我,“看商绾来啊。”

“我允许你看商绾了吗?”

季存更加不爽了,也不知道哪里不爽,但是就是浑身不爽,这个四眼仔长得细皮嫩肉的,大半夜的来看病人,是想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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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张良道,“不是……我看商绾是我的事儿,商绾让不让我看是她的事儿,我俩之间的问题,干你什么事儿啊。”

季存被张良这话顶得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他眼睛瞪圆了,像是不敢相信还能有人这样跟他顶嘴,“你这什么是意思啊?商绾跟你熟吗你就上来这么说话。”

“商绾跟我熟不熟……”张良沉默半晌,吐露出一句,“那……跟你也没关系吧?”

季存牙齿都咬得咯咯响了,“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

张良变戏法似的,一直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手伸出来,变出一袋夜宵来,“没呢,我给商绾熬了粥。”

我在床上说了一声谢谢,“我刚洗胃完,不知道能不能吃。”

“我之前看见你的住院记录了。”

张良自说自话,直接走上来了,也不管边上季存那个能够杀人的眼神,就走到我旁边,还将那些夜宵拎了上来,“你瘦了。”

我对于直男一向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坦白道,“是的,最近在忙着拍戏。”

“啊,那你要当大明星了啊。”

张良还是那副直男的腔调,坐在边上,自己也不觉得尴尬,没察觉出我和季存之间气氛有些难以描述,上来还看了眼我的报告,认认真真分析道,“你这是吃了什么啊……”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吃了什么,总之后来到了夜里,肚子就开始疼……”

张良习惯性扶眼镜,随后对我道,“我和你说,你这个情况,就跟我家隔壁小孩,吃草莓太着急洗都不洗,结果因为草莓上喷了农药一起被他吃进肚子里导致大半夜上吐下泻的样子特别像。”

“……”你这意思就是说我像喝了农药的呗!

季存磨了磨牙,往这边看过来,他道,“你怎么这个时间点还在医院里面晃悠?”

张良总算多看了季存一眼,说话还是慢吞慢吞的,“我今儿值班,就过来看看商绾,我记得我和你说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我说的,我有些吃惊,打开手机一看,的确,他发过我消息,我看过就给忘了,丢在一般,压根没想起来他等下要过来。

“我知道你是忘记了。”张良倒也不觉得尴尬,还替我铺了台阶,“你最近在拍戏比较忙,所以我知道你会看过就忘。”

说完他倒是自己把夜宵打开了,我愣住了,“这不是给我吃的吗?”

“对啊。”张良垂着眼睛,“但是你现在不能吃,所以我吃了。总不能浪费食物吧?”

这人的脑回路从某种方面来说真的是一个非常牛逼的存在啊。

在我和季存的注视下,张良一点儿都没避嫌地自己拆了粥开始喝,还吹了吹勺子问我,“真的不要来一点儿吗?”

我说,“您真客气。”

“嗨,甭跟我客气。”张良将一勺粥放进自己嘴巴里,“我是怕你饿呢,给忘了你现在不能吃东西的事儿。”

季存在边上翘着大长腿,“我总觉得,你这架势倒是有越来越自来熟的样子的啊?怎么,是对我家商绾有意思么?”

我家商绾。

这话怎么听怎么玩味。

我顿了顿,刚想在张良面前解释什么,就听见张良道,“啊是啊。我老早就说过——”

他把头扭过来看着我,“我在追商绾啊,你不知道吗?”

季存猛地倒抽一口气,“你说什么?你追她?她有什么好追的?!”

张良放下勺子,认认真真看我一眼,“可是……商绾长得好看啊。”

“肤浅!”

季存嗤之以鼻。

“随便你怎么说。”

张良没有和季存多纠缠,只是道,“那既然你觉得喜欢商绾是一件肤浅的事情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拦在我和商绾中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