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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起林琅意的胳膊就开启了暴走模式,莽着一股劲往前冲,耳朵里只能听进林琅意偶尔的一句提示:

“左边。”

“那条路是近路。”

“右拐,小心脚下。”

两个人一顿冲,抄的是小路,彻底与大部队脱离,庄岚虽然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样子,可也没说一句“走不动了”,后半程路咬着牙一口气走到了瀑布崖上。

耳边水声轰鸣,瀑布源头是一汪平静的翡翠绿的深涧湖泊,像是山岩峭壁中睁开的一只眼睛。边上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饮水思源”四个大字。

“热死我了……”庄岚双手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强行降温,扭头看向林琅意,却发现她靠着那块大石头也在微微喘气,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不免大为惊奇。

“我看你上次打水球那体力,以为你真是什么健将呢,今天也喘?”

林琅意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腿:“昨天没睡好,今天影响我发挥。”

庄岚瞪着眼,看她好像在看一只树懒,无语:“你六点就喝醉了回去睡觉了,一整晚还不够你睡的?”

一句话刚说完,又有人上来了,林琅意转头,看到了不停用手扇风的林向朔。

那么后面……

“你俩跑这么快干嘛?跟有老虎追似的,跟都跟不上。”林向朔上来后也直奔水源洗了两把脸。

林琅意装作没有看到身后气定神闲跟着的男人,专心致志问林向朔:“你们怎么也走这条路?”

林向朔:“跟着你们呗,跟撒腿跑的兔子一样,一眼不看见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好原哥看着点,一路指方向说你们走了这条路。”

“好安心。”林琅意恍然大悟地张了张嘴,笑眯眯道,“走得快走得慢都有你们断后,不怕走丢。”

眼前忽然递来一块帕子,林琅意打眼一瞧,原楚聿站在面前,恰好帮她将炎炎日光挡住。他将手帕往前一递,低声问:“累不累?”

林琅意抬着眼看着他,唇畔含笑,落落大方地接过来,直接擦了擦脸,手帕上传来很淡的香料味,不再陌生。

“是挺累的。”她捏着帕子没还,矫揉造作地喘了口气,“腿酸,腰也酸。”

他的睫毛轻轻一颤,没有看向她,而是微微压低了眼帘,一双眼睛如被搅乱的春水,居然有两分低眉垂眼的温顺劲:“你走太快了,去旁边树荫底下乘乘凉吧。”

“走不动了……”她往“饮水思源”上一靠,十足耍赖的样子,“一点都走不动了,得有人背我我才肯挪窝。”

他没动,也没说拒绝的话,只依着她站在原地,继续为她挡太阳。

“完了!”庄岚忽然“腾”的一下站起来,“林琅意,你带防晒了没有?我把脸一洗,没带防晒霜!”

林琅意将自己的衣服口袋往两边翻了个面反扯出来:“你看我像是带东西出来的样子吗?”

“啊啊啊,我要晒黑了,不行我得去树荫下。”庄岚忿忿,“我爹人黢黑,庄承业也黑,我不能黑。”

她直接往树林丛中跑,林向朔也热得不行,他向来体能差,见状也往树荫底下走,经过大石头的时候还冲着林琅意吆喝了一声:“站大太阳下晒什么呢,快来。”

“来啦。”林琅意笑应,眼睛却紧紧地锁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

等脚步声彻底远去,她依旧与眼前的男人两两相对着。

风席卷着热气,吹过来也不解暑,她的目光从他的眉眼一点点落下,最后定格在他扣紧的领子上,莞尔一笑:“聿哥,你是又过敏了吗?”

原楚聿稍顿:“什么?”

“这里。”她忽然迈了一步上前,将两人本没有多少距离的间隙压缩得寥寥无几,手指直接抚过他隆起的喉结,在上面用指甲刮擦了一下,而后立刻退开。

“红红的,像是过敏了。”

她歪着头,手中将帕子绕成一缕缠在手指上,看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明知故问:“是怎么了啊?”

空气都缓下,好像不再流动,原楚聿定定地瞧着她,半晌,才徐徐抬起手,指腹搭在笔挺领襟处的扣子,不急不缓地一粒粒往上抚,最后按上了最顶上那一颗。

他一直半阖着眼皮盯着她,手上动作拖泥带水,慢吞吞地解开了一粒扣子——

被遮掩得很好的秘密一点点剥开,喉结下微微凸起的红痕依然鲜艳,在他偏白的肤色上有一种靡靡之感。

他没停,继续款款往下解扣子,更多的如玉质感的皮肤露出来,上面星星点点的都是痕迹。

到第三颗扣子他才停手,手臂松弛地垂在两侧,用漆黑如墨的眸子盯住她,语气飘散:“是过敏。”

林琅意靠着大石头,只觉得那块石头被太阳暴晒得滚烫,紧贴的皮肤上都火辣辣的。

她点头,语调平平:“那过敏得还挺严重。”

语毕,她身子一起,直接站直了往边上走,才迈出了一步袖子就被人扯住。

她扭过头,原楚聿收拢手心,隔着衣服将她的手腕握住,在她面前慢慢蹲下身:“不是要背吗?”

她不响,他也不出声。

她不动,他也不起。

天上的云层遮住了太阳,像是失重坠下的灰色幕布,短暂地阴了一下。

林琅意蓦地展颜笑开,将刚才稀薄迟滞的空气都搅散:“怎么好让你背?我又没有认错人,除了程砚靳,其他人我哪好意思指挥?”

她从他手心用力挣脱出来,直接往来时的路返回:“我想起我也没涂防晒,先回了,你们慢慢玩。”

她走得又快又急,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脚步重重地一次次踏在落叶层中,发出“沙沙”的声响,而她却始终甩不掉身后的尾巴。

原楚聿这种不远离她反倒越发靠近的态度是她未曾料到的。

她心想自己当晚模模糊糊就有了点感觉,现在只是验证了,事后也本以为都是成年人了,大家心知肚明,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都闭口不谈就行了。

反正敌不动我不动,只要他聪明点,装作也不知道并且未来能三缄其口,那么她就能用正常态度与他继续将合作推进下去。

对对对,还有合作呢。

这些话并没有将她自己劝好,反而腾起一股烦躁。

可问题是他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她以为两人都会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翻页,谁知道他却根本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直接明里暗里在她面前透了底。

干嘛要将话说明白呢?不能像她一样装傻吗?

他这么做的话,她应该怎么样才能将主动权拿回来呢……

她脑筋动得飞快,心里大概有了计较,连路都没看,直接往边上一拐,下一秒就踩空一步,整个人剧烈晃动了两下,膝盖一别就要摔倒。

“小心!”原楚聿两步跨上来,猛地扣住她的肩膀将人揽住,下一瞬,风声犀利,“啪”的一声清脆地响在耳侧。

林琅意人还没站稳就旋身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劲,只是准头不够,半个手掌打在他下颌骨上。

纵然如此,他的侧脸上依然浅浅地浮起了半个掌印。

原楚聿连眉头没没有皱一下,依然紧紧地抓着她唯恐她摔倒,他低着头,语调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带着一点哄。

他问:“脚有没有扭到?”

林琅意冷眼瞧他,这一巴掌打完,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我认错了人,你也认错人了吗?”

他蹲下去检查她的脚踝:“我没有认错。”

林琅意自上而下地睨着他,盛气凌人:“我喝醉了,你也喝醉了吗?”

他稍稍掀起她一点裤腿,手指不轻不重地按过一圈,细致地检查着回答道:“我没有喝酒,自始至终我都是清醒的,清醒地知道是你,也清醒地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见她没扭到才安心,却没起身,就这样半蹲着仰起一点脸看她,眉眼微微往下落,居然有几分凄楚可怜的意味。

“你知道?”林琅意冷笑,“那你在程砚靳的房间里是在等我?真有意思,晚宴那次你说你不会将程砚靳的浑话放在心上,那么现在是在干什么?”

“原楚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为了兄弟可真能两肋插刀。”

“跟程砚靳的那些混账话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沉着镇定地看着她,手指还扶在她的脚踝处,“林琅意,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我做出这个决定,是我自己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说:“他本来就不存在在你我之间。”

“我不可能因为他这么一句话就做出这些事,在他说出那些浑话之前,在那之前,很早之前,我就,我……”他的瞳孔上覆盖了一层光泽,而他微微压着睫,眼里情绪万千,像是破碎的荡开涟漪的湖水。

林琅意心里怀疑的最差的猜测被剔除,一点点平静下来。

只要不是仙人跳,别的都好说。

她在知道自己很大可能睡错了人之后是有过短暂的懊恼,可懊恼的是对象是谁?是不是难缠或是难看的人?

在猜到是原楚聿时她甚至还大松了一口气,这张脸和这个身材够格,非常非常够格,而她向来不会是那种会让这些事过多影响自己的人。

但下一个问题又来了,听闻他洁身自好严于律己,那么荒唐一夜的原因又是什么?

她第一反应是程砚靳那傻狗又干出了什么草履虫才能干出来的没有脑子的事,不安地想着那“开放式关系”如果将同穿一条裤子的原楚聿也牵扯了进来,这个资本家不会拿着什么把柄在生意上克扣她的份额来充饱应元的口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