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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思嘉躲了一会儿,等虎子妈走远,这才站起身来。她再往楼下看的时候,巷子里已经空荡荡,只剩下了大黄。它孤零零地在黑暗中溜达了一圈,最后重新钻进了狗窝。

上学的日子可以贪睡,但是周末尤思嘉必定早起。

一大早她就搬了个马扎在门口坐着,晨日清凉,巷子里的槐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有邻居拉着排车从门口经过,路面不平,排车上绑着用来浇地的水桶被颠簸得咣啷响。对方和她打招呼:“小思嘉,星期六也起这么早啊。”

尤思嘉点点头,但心说已经不早了。

她的目光望向斜对门,已经快八点,那扇门还是紧闭着。

坐了一会儿后,尤思嘉听见了奶奶在后面喊她们吃饭的吆喝声,但尤思洁还没醒,她便起身自己过去,坐在小矮桌面前剥了两个水煮蛋,吃到最后剩下了两个蛋黄,她又拿了两个馒头,准备一起端回去给她姐吃。

往回走的路上,隔着一段距离,尤思嘉就发现家门口斜对着的木门已经打开——

杨暄正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低着头聚精会神鼓捣着膝盖上的什么东西。天还算凉,但他上身只穿了一件夏天的工字白色背心,肩背上裸露的皮肤横列着道道青红分明的瘀痕。

尤思嘉急忙走近,看到杨暄正熟练地使着针,膝上摊着昨天穿的衣服。他把破开的地方用同色线给细细密密地缝补起来,腿旁边摆了一个竹编篮,篮子里是一些碎布和各色线团。

等杨暄把线咬断,再抬头,才发现尤思嘉正在一旁站着瞧自己。

他看见她就笑了,刚想扬眉说什么,脸上的伤口就被扯动,疼得他眼角抽了一下。

尤思嘉把目光落到他眉上的那道伤口上。

杨暄抖了抖那件缝好的衣服,迎着光看了一下,神情颇为满意,随后直接起身兜头套上,他说话的声音就闷在衣服里面:“你在这儿看什么呢?”

尤思嘉看他从上衣里面钻出来,就指指他的后背:“你后面看着很吓人。”

杨暄反手按了按:“青了没?我还没来得及照镜子看。”

“嗯嗯,”尤思嘉边说边点头,“是不是特别疼?”

“还行?”杨暄像是在回忆,“昨天我姥爷没喝酒,收着劲呢,要是搁平常,我今天爬都爬不起来。”

尤思嘉咋舌:“这都算收着劲!”

杨暄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当然,和他相比,和虎子那群人打架就像猫挠痒痒。”

说完他又看了她一眼:“以后看见他们就离得远一点,说不认识我。”

“为什么?”

杨暄没回答,抬抬下巴:“这是你的早饭吗?怎么只有蛋黄?”

尤思嘉这才想起来手里还端着东西,她拔腿就往家里走,不忘回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尤思洁是被吵醒的。

她把被子往上使劲拉,蒙住头,那窸窣动静还是直往耳朵眼里钻,最后她一气之下坐起身,拎着枕头出门就是一阵吼:“大早晨你瞎鼓捣些什么!”

始作俑者却连头也不回,正摇摇晃晃地踩着凳子在柜子里丁零当啷一顿翻腾。

“找什么,那里面都是药。”尤思洁没好气。

“姐,咱家还有创可贴吗?”

“没了,你天天把自己搞得破破烂烂,哪还剩得下创可贴,刚起床你又把自己给怎么了?”

“没事,”尤思嘉在手心攥着什么东西,从椅子上跳下来,“早饭我给你端来了。”

尤思洁转头:“说了多少遍了没人吃你剩下的,不爱吃鸡蛋黄就别吃鸡蛋……”

尤思嘉把她姐的念叨声抛在了后面,重新跑出了家门。

她回家翻腾了得有十分钟,但是杨暄确实还在原地等着她,低头不知道又在缝些什么。

尤思嘉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看。

是两根棉棒和一瓶药水。

杨暄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他坐在石凳上,刚好能和她平视,问:“给我的?”

“对,”尤思嘉点点头,指了指他眉骨处的伤口,“涂上这个好得快。”

杨暄起初没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创可贴,涂这个也可以,我之前磕破腿就涂了。”尤思嘉说着就弯腰,开始往上卷自己的裤脚,要给他看之前涂的伤口。

杨暄赶紧阻止她,随即从她手里接过药水瓶。瓶身的标签被撕掉,他放在手心里转了一圈,抬眼看她,声音都低柔了几度:“是碘伏?”

“这是紫药水,”她一本正经地科普,“碘伏涂伤口上可疼了,紫药水不疼。”

“那脸上不就有颜色了?”

尤思嘉一愣:“怎么了?”

“会不好看。”

她反驳:“紫色多好看啊!”

杨暄也愣了,随后笑了。他拧开瓶盖递到尤思嘉面前,因为棉棒还在她手上,只见她把棉棒放到瓶口滚了一圈浸上药水,接着递回给他。

杨暄说他自己看不见,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伤口:“你行吗?”

这是让她帮忙涂的意思,尤思嘉捏着棉棒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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