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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演算着。

这一晚,长安城内不知道多少人家心里惴惴,多少人罗织阴谋,多少人提心吊胆。即便?是一心亲近官家的大臣,心里也怀疑起来:针对长孙皇后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把武安侯府打压下去,谁能?得到好处?此事我究竟要不要插上一脚?

房东泷被秦严留了下来,心里倒还有几分得意,幸好他早早抛弃太上皇,投靠了官家,如今才?能?得到官家的重用。良禽择木而栖,他给?自己和自己的家族选了一条好路啊。今日与官家商量与几国的外交事宜,见天色不早了,官家还特意将?他留了下来,准允他今晚留宿宫廷,虽说?是外宫的含元殿,到底是官家的恩宠啊。

不仅如此,官家甚至还让人送来了极好的饭菜,可见官家是真的信任他了。都快亥时了,官家还亲自过来,慰问他是否吃好。

“老臣何德何能?,得官家如此垂青。”房东泷是太上皇那一辈的老臣了,此时感激不已。君臣和谐之态,真是可以记入史书?的一笔。

秦严微微一笑:“房相助朕良多,朕岂不知房相心意?”

“承蒙官家不弃,不与微臣计较曾经追随太上皇的过去,仍让微臣担任参知政事一职,微臣铭感于内,定当夙夜不懈,报效官家!”

房东泷是最早一批投靠秦严的,为此他还交出了很多名单,让太上皇势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大家就算背后议论?他见风使舵,但还是要尊称他一声“房相”的。谁让官家势大胜出,太上皇日薄西山了呢,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秦严忽然轻笑一声:“房相在等吧。”

房东泷还保持着刚才?感激的低着头状态,只是手?心攥紧了一些,没有答话。

秦严以手?支颐:“在等明日朝会废后落定吧。朕可以提前告诉你,不用等了。”

房东泷只觉得心里一阵胆寒,仿佛被恶灵爬背般的感觉,他死死地回忆着,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漏了陷。但为官多年的经验已经让他迅速出口:“官家在说?什?么??微臣迷茫。”

秦严只是盯着他,一双和明章女帝极像的凤眼看向他,房东泷如遭雷击。虽然君王并未说?话,但阴谋仿佛已经无处遁形,房东泷看他一脸笃定的样?子,心里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秦严还当他会一直不承认,不过,不管他承不承认,他都不会放他出去的。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房东泷发?出一阵诡异的低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不可能?,他装的那么?好,投靠的那么?真实,所?有人都知道他房东泷为了家族荣华富贵长久平安背叛了老东家太上皇。官家怎么?可能?不信呢。

秦严也不吝啬地告诉他答案:“朕是一个正常皇帝。”

所?以,你不会以为我会彻底相信你投我吧?

房东泷捏紧了拳头。他仍是不甘心,百般筹谋到了今日,看来官家已经知道了,但是他知道了多少呢?他还是要支持出格的皇后娘娘么??

“官家将?我困在这里,难道真的不怕皇后擅权,夺了秦家江山?武周殷鉴不远。”说?到最后,他意味深长。

难道你秦严真的这么?没心没肺,完全不怕长孙皇后篡位么?,你们秦家可以出一个女帝,但是还能?容忍儿媳妇也成为女帝么??打死房东泷他也不相信秦家人有这样?舍己为人的情怀。什?么?帝后情深,没有矛盾的时候自然是夫妻感情好,一有矛盾,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有哪个帝王可以忍受自己的权力被分割,长孙家族是外戚,更是手?握重兵的外戚,本就已经惹人耳目了,更可怕的是,长孙皇后才?是那个手?握重兵的,枕边人是大将?军,官家你还睡得着么??

秦严的答案是:我当然睡得着啊!嘿,照你们这个思路,我妻子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她?还操控了母族的兵权,夫妻一体,岂不是相当于我也手?握兵权了?没毛病啊。

他此时微微笑:“房相挑拨的口舌还是要再多加修炼啊。”他听了半天,一点触动都没受到。

房东泷:……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秦严,“你真的相信长孙家?”

秦严没再回答,令人关门,“房相就在这等消息吧。”

——

第二日是大朝会。本该好好议论?一下几国使者马上要到大周一事,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已经手?持笏板,出列了。

卢行溪心里冷笑:真是先声夺人啊。

右都御史崔躬出身优渥,官途顺利,四十?来岁就坐到了右都御史的位置,可谓春风得意。此时他站出来弹劾长孙皇后,一脸义正言辞。

“微臣斗胆弹劾皇后娘娘,一则无力无能?治理后宫,以至于后宫生乱,御膳房贪墨一时,众人皆知。二则专宠而妒,不令官家后宫进人,影响皇室开枝散叶,实无皇后之德。三则视宫规如无睹,出宫离去,混入军营,与军士同吃同睡。如此女子,岂可母仪天下?伏请官家明察,早作?决断。”

什?么?决断?自然是废后的决断了。

都察院以左都御史为尊,右都御史稍微次之,可左都御史三朝老臣,一生刚直,前阵子正好病了,这一个月来都在家中休养。如今都察院便?以崔躬马首是瞻。自崔躬打头阵站出来之后,其他御史们也纷纷出动。

弹劾本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谁也说?不了他们一句不是。

秦严微微一笑,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在阿令身上找了这么?久的把柄,也就找出这么?几条来。除了混入军营一事,居然还弄出了无能?治理后宫的罪名。可笑,御膳房贪墨的案子早便?有了,他那该死的父皇还在位时,御膳房的账目就不清不楚的。还是他登基之后,与阿令二人理了一遍,之后又交给?柳白歌好好监管,这才?有今日的一片清白。

好啊,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

除了不少世家出身的人在摇旗呐喊之外,还有一些臣子也卷了进来。他们都是墙头草,见废后派势大,便?有心跟着插一脚。要知道,大家的消息都很灵通。昨日作?为皇后妹夫的英国公就入宫求见官家了,可是官家没有见他,不仅如此,听说?宫里景阳宫也听不见人声,极有可能?是官家闻知此事,将?长孙皇后幽禁在另一个地方?了。而官家不见英国公的行为也充分表明,这就是官家释放在外的信号。

他是彻底厌弃长孙皇后了,所?以连妹夫也不见了。本就是长孙家姐妹连接起来的连襟关系呢。如今长孙皇后看样?子要倒,官家当然不可能?再给?英国公替妻姐求情的机会了。

他们偷偷地打量英国公的脸色,只见他脸色镇定,只是隐隐有几分不安。好,确定了,英国公到底年轻,骗不了他们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

这下好了,不仅是早有预谋的世家,还是其他得到风声的臣子们,都觉得在此一举了,信誓旦旦准备弹劾。后者还觉得自己是为了官家冲锋陷阵呢!

今日我跳的越高,表现的越好,官家也越会记住我的功劳。说?不定皇后娘娘混入军营的传闻还是官家主?导的呢。他们动一动脑筋就想?得到,官家是谁?那可是皇后的枕边人,她?有没有及时出现在身边,官家难道不知道?她?混入军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官家肯定都是知情的。既然之前一直隐瞒不报,现在才?报出来,自然是现在到了铲除长孙家、削弱外戚势力的时候了。

官家养士几十?年,仗义直言,正在今日!

卢行溪盯着这些一句接着一句的同僚,仿佛长孙皇后犯的是不赦之罪,从他们口中出来一个又一个罪名,看起来个个都是朝廷的忠贞之臣,实则都是等着推倒长孙家,好汲取巨大的利益。

满堂朱紫,又有几个是真正的正义?

他仔细地看了看,少数勋贵老老实实没有牵扯进去,还有将?军们也多数没有发?言。他心知这是老武安侯留给?子女的余荫,毕竟武安侯府不知道多少子弟战死沙场,大家都是带兵打仗的,自然对长孙皇后这个长孙家的女儿有所?同情。

另外,王铮、程信、徐子恺几人也并未站出来痛打落水狗。到底是他认证的朋友。

见秦严没有反应,而是支着下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朝臣们都觉得自己摸中官家的脉了,自己果然会揣测圣心!

慢慢地,就连宗室也有人跳了出来。正是永平大长公主?的驸马都尉,那位驸马都尉自从上次被太上皇敲打过之后,就老实很多了。这一次他看到了机会,不管官家肯不肯干,只要将?长孙皇后弄下台,他家孙女就有机会入官家的后宫,到时候一家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他老人家也是说?的一腔热血,仿佛自己为宗室考虑颇多,实在是看不惯长孙皇后这样?的侄孙媳妇。

关键时刻,又是晋阳王站出来反对他,晋阳王都快要恨死驸马都尉这个姨父了。“微臣反对驸马都尉所?说?。如今事态不明,驸马都尉就喊打喊杀,张口闭口就是娘娘不守妇德,在真相未明之前,皇后娘娘与官家夫妻一体,仍然是君,驸马都尉只是臣,岂有臣克君之理?以下克上,驸马都尉你想?做什?么??”

驸马都尉也是服了,这个晋阳王怎没这么?不听话,有她?什?么?事啊!“难道不是皇后专宠好妒,以至于这么?多年了,官家膝下只有一子?无力治理后宫,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吧。”

晋阳王翻了个白眼,怎么?就膝下只有一子了,大公主?不是子嗣么??她?大声道:“好叫驸马都尉清楚,上次我与您老人家争论?过这个问题了,您年老体虚自是不记得,但我可以帮您回忆一下,官家四个妃子两个孩子,比起太上皇已经是硕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