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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容姝,天真明媚,大方典雅,脸上时时带着笑,现在呢,脸上只剩怨恨。

那点子情谊消磨殆尽,什么都不剩了。

容姝想不通,为什么现在接她回盛京。

徐景行问不出来,只能等回京再看,而盛京城的那些人认识的是从前的长公主。

容姝已经想好了,若有人怀疑,她便说从前的事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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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姝猜的不错,太后病重垂危的消息在盛京已经传遍了,而徐景行奉皇明去乌迩接长公主回京更不是秘密。

赵颜兮这几日进过皇宫两次,寿康宫一股药味,难闻得很。

真是做戏都要做全套。

赵颜兮止不住心烦意乱,现在是三月,用不了多久,容姝就该回来了。

容姝一回来,恐怕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赵颜兮自嘲地笑了笑,笑着笑着眼角就流出一行清泪,红秀手足无措,半跪在地上道:“姑娘你别哭啊,这好好的怎么哭了呢。”

赵颜兮一把握住红秀的手,“容姝要回来了,她要回来了!”

红秀被赵颜兮握的手疼,但她顾不得这些,“姑娘,长公主回来是因为太后病重,看过太后就回去的,您瞎担心什么呢。”

赵颜兮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怎么能不担心,因为她发现太后病是假的。

早在太后刚病时,她并不知道皇上要接长公主回京,还进宫去侍疾,那时是正月,天冷的厉害,她辰时就起,傍晚才回。

结果太后是装病,起初她只是觉得太后病的不严重,能坐着能说话,气色也很好,后来皇上下令,太后身体抱恙,病重垂危,要接长公主回京。

太后才说,她是想女儿了,她故意把病说的重一些,就是想接容姝回来,看看容姝。

那她呢,她算什么。

谁都知道长公主要回京了,跟在她身后的世家子弟一夕之间变了个人,所有人都在等容姝回来。

赵颜兮很想进宫问问,容姝回来了,她算什么,为什么前阵子对她那么好,现在却要接容姝回来。

更可笑的是,接容姝的人是徐景行。

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他,曾经的青梅竹马,婚事都定了,徐景行见了容姝,怕是要把脸凑过去,摆尾乞怜。

她呢,她只是一个替身。

容姝回来,她还有好日子过吗。

赵颜兮有些羡慕红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敢和母亲说,母亲前日还问她为何不进宫。

进去做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容姝要回来了,那是公主,她不过是侯府的二小姐,他们有时间理会理会,没时间看都不看一眼。

赵颜兮慢慢松开手,“红秀,有时候我真恨不得和亲的是我,被他们心心念念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阴沟里的老鼠,连出门都害怕。”

从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仓惶,盛京城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笑话,不用她自己想,就有人提醒她说,长公主要回来了。

红秀怔怔地望着赵颜兮,她逆着光,睫毛上挂着泪珠,一张脸极其好看,人人都说小姐像长公主,而长公主相貌要更艳丽三分,她有时想,那公主得多好看啊。

“姑娘,做什么要去和亲,乌迩那么冷那么荒凉,风吹日晒的……兴许长公主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双目无神,无精打采,容颜不再,而您在盛京,用着最好的东西。”

红秀回头看着满屋子的珍宝,这些要么是太后赏的,要么是皇上赏的,还有徐大人送的,这么多的东西,去了乌迩就什么都没有了。

花鸟屏风,琉璃盏,玉如意,全是宝贝。

赵颜兮低下头,红秀说得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她擦了擦眼泪,就听外面丫鬟说,张绪公公接她进宫。

赵颜兮慌张地看衣袖上的泪珠,红秀露出一个笑,“姑娘,奴婢为您梳妆。”

红秀打开衣柜,拿了一件正红色的宫装,长公主素喜红色,赵颜兮衣柜里的衣服也就慢慢变成红色的了,不仅是衣服,连发髻钗饰都变成了长公主喜欢的样式。

玉钗,宫花,这些都是皇上赏的。

扮容姝太久了,久到赵颜兮都快忘了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了。

容姝回来了,她不想再穿这样衣服了。

赵颜兮伸手一指道:“穿那件湖水绿的。”

红秀怔了怔,还是依赵颜兮的,拿了那件湖水绿的,发髻也不像以前那样繁琐,梳了两个花苞头,配了两支绿色的宫花。

“姑娘这样真好看。”

赵颜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问问到底是她好看,还是容姝好看,可红秀从没见过容姝,想想便作罢了,“行了,进宫吧。”

宫里的马车宽敞豪华,张绪抬头看着赵颜兮,先是一愣,然后道:“赵姑娘随洒家进宫吧。”

马车慢慢悠悠,赵颜兮忍不住抓紧裙摆,隔着车帘问道:“张公公可知皇上接我进宫所为何事?”

车帘外面,张绪笑了笑,“皇上没说,奴才也不敢妄自揣摩,赵姑娘进宫就知道了。”

已是三月底,宫墙绿柳,亭廊悠长,赵颜兮走过这条路很多次,早已是轻车熟路,张绪把人带到御书房门口,“赵姑娘请进去吧。”

赵颜兮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御书房里燃着玉兰香,今日是个晴天,书桌旁还点着烛灯,“臣女见过皇上。”

容誉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瞳仁微缩,“坐吧,今日该弹什么曲子了。”

赵颜兮隐隐松了口气,皇上并没有因为她穿成这样而生气。

“是《春江花月夜》,”赵颜兮在御书房桌上取来琵琶,她从前不会弹琵琶,是母亲请了先生,也幸好她悟性好,学的极快。

长公主擅琵琶。

赵颜兮心里苦笑,很快把这点苦涩抛开,抚上琵琶,轻拢慢捻,一曲悠扬。

容誉没什么心情看奏折,这个女人什么样子,别人不清楚,他最清楚。

明知自己像皇姐,还上赶着凑上来,妄想取而代之。

半响,张绪端茶进来,容誉使了个眼色,张绪便端着茶走到赵颜兮身旁,“赵姑娘,请用茶。”

茶水递过来,赵颜兮乱了曲调,慌乱之中打了张绪的手腕,一盏茶水全洒在了衣服上。

张绪大惊失色,“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茶水一部分洒在了衣服上,一部分洒在了琵琶上,赵颜兮抬头望向容誉,容誉皱着眉道:“混账东西,这点事都做不好。”

赵颜兮起身为张绪求情:“是臣女没接住,不怪张公公。”

容誉道:“还不谢谢赵姑娘体谅,愣着做什么,带赵姑娘去偏殿换身衣服。”

张绪讷讷地应着,带着赵颜兮去了偏殿,偏殿备好了一套衣衣裳,是正红色的宫装,赵颜兮看了两眼,还是换上了。

红色绿色并不相配,幸好还有几只金钗,红秀给她重新挽了发髻,这才回到御书房。

赵颜兮只当这是一场意外,毕竟是自己没接住,她跪在地上,“皇上,臣女以后怕是不方便来了。”

容誉:“为何。”

赵颜兮道:“因为长公主要回来了,民女已经同母亲说了,过阵子回云宁老家养病,从此青灯古佛……”

少女站在御前,身量纤细,一摧就折,容誉笑了笑,道:“皇姐回来,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因为臣女相貌像长公主,臣女怕长公主心生……”赵颜兮握紧拳头,说怨恨不好,显得公主小气,说不满也不好,再三斟酌,赵颜兮道:“怕公主心里委屈。”

容誉却是大度至极,“不会,皇姐是皇姐,你是你,任谁都不会把你们认错,你琵琶弹得不错。”

便是不动声色地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赵颜兮道:“家母请的李先生。”

“怪不得,”容誉温和一笑,“李先生技艺高超,寻常人请不来,你母亲有心了。”

赵颜兮松了口气,她原以为容姝回来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幸好不是。

皇上真好,认得清容姝是容姝,她是她。

赵颜兮心情明媚许多,自从听了红秀的话,心里对容姝回京也有了几分期待,传闻中的长公主,艳绝盛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在乌迩待了两年,还是从前的她吗。

景和三年四月中旬,长公主回京了。